“师弟,扶我一把。”刚刚聚神耗费了她太多灵力,燕岭不想跟周况争辩,只想着先站起来。
昌平赶忙去扶住了燕岭。
螟蛉精的神识尚存,但身躯已死,当它瘫软的□□彻底变成一滩烂泥的时候,原本笼罩在他们几人头顶的阴沉沉的天空就像是一个玻璃罩子一样,“砰”地一声碎裂了。
画面一转,他们又重新回到了蓬莱山前。
意识到丈夫身死的紫金明王这才出现,她长着一对足以遮天蔽日的赤金色羽翼,生的妖媚美艳,纤长的十指上尖利的指甲足足有七八寸长,盘旋于蓬莱山顶的天空恸哭着,悲鸣之声久久不散。
大妖寿数可达万年,而螟蛉精这样的小精怪能活百年已经是逆天而行。
但人也好,妖也好,总归是希望爱的那个人能陪自己久一点,再久一点。
燕岭抬头看着那大妖,适时地松开手,将螟蛉精的神识放了出去。放任它与鹏妖交织在一起。
眼看着哀嚎不止的大鹏妖渐渐平静下来,周围的光晕也渐渐柔和下来,昌平抚摸着胸口道:“还以为这大鸟要攻击我们呢,还好师姐你保留了她丈夫的神识,她看上去像是一瞬间开悟的样子。”
南极仙翁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拿拂尘走到了他们的身后:“让她跟丈夫最后团聚一会儿吧,她不会再反抗了,不多时会带着部下跟你们去仙盟认罪的。你们要不要同我去看看她的洞窟?”
燕岭点点头,然而刚刚转过身去,那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大鹏妖却突然俯冲而下,奔着她的背就偷袭了过来。
它锐利的爪子直奔着燕岭心口的位置,似乎是想要了要从她的胸口处掏出什么东西来一样。
燕岭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破风声起,强大的剑意已经在她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将鹏妖弹出数米远。
鹏妖吐出一口血来,眉眼间却尽是嘲讽:“周况,你当年可是堪比天道的第一剑修,如今也不如如此嘛?哈哈哈,也是,五百年前的往生大阵里哪个活着走出来的人不需要付出代价?”
“我丈夫为求灵寿丹,误入阵中,才落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我为了救他,不得已投入妖君门下,复刻了个差不多的阵法,这才延续了他这么多年的性命。结果都被你们毁了!”
她满目怨毒,笑中有泪:“不过我也很好奇,你当初是怎么带着你旁边这个二货走出来的呢?”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周况,我只说一句,你今日杀我丈夫,让我夫妻分离,将来你们夫妻二人的结局还未必好过我们。”
她字字沁血,似是诅咒,仰天大笑三声后,突然狠下心来,扬起脖子,撞死在了两清剑下。
“我们来抓犯人,现在犯人死了,这可怎么是好……”姗姗来迟的陆长生看到这一幕傻眼了,先想到的是仙盟的刑罚。
周况平静出声:“放心,她死在我的剑下,仙盟问起来,我会一力承担。”
陆长生这才成功闭嘴。
刚刚一系列的事情发展的都太快,快到燕岭的脑子都没有转过来。她先问南极仙翁要了个净瓶将鹏妖尸身收了进去,想着不管怎样,把尸体带给乌三要。然后回去的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在想鹏妖话里的意思。
她进过往生大阵么?
如果没有,为什么她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鹏妖又为什么会那么说?
如果有,周况会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整个人迷糊得很。
五百年前太息妖君在逃出临渊血泊塔后一手开启了往生大阵,这一点她是知道的。那个阵法就类似于一个亡灵阵,他用欲念,用邪念,吸引六界中各种不同的人进来,在阵中杀死他们,让他们沦为怨灵,却又不许他们入轮回。用这种以邪养邪的方式增加阵法的力量,同时也也滋养他自己。
当年的无极宗就是死在这个阵法里。
起因是一个修士误入往生阵,其他人自以为能够救得了他,最后也一一陷了进去,沦为了太息妖君壮大自己力量的培养皿。
可是,她怎么会进去呢?
不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觉得她得一直寝食难安。所以在回程的路上,趁着其他人都闭着眼睛倚在大树旁休息,燕岭静悄悄地蹲到了周况的身边。
月色正好,照在青年剑修清俊的侧脸上,投下一层不浅不淡的阴影。他睫毛很长,燕岭已经很久没有凑得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过他了,一时没忍住,上手拔了一根。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后,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拔了一根,然后将它们放在手心,愣是将它们变成了两根红线。
受害者此时也唇角抽搐了一阵,悠悠转醒:“你在干什么?”
“我做了两根红线,你一根我一根。”燕岭时常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直接用灵力捆在了他的手腕上。
周况瞥了一眼手腕上那红线,难得没扔,只是扯着唇角冷嘲道:“我们是你可以给我绑这种东西的关系么?还有,你为什么不拔你的?”
燕岭:“……”
“摘了。”
“不摘。”不仅不摘,她还趁势摸了一把他的手背,揩了把油。
月黑风高夜,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周况懒得跟她计较,冷冷道:“师长修不是给了你个小册子么,在上面记上一条,日后不许碰我。”
燕岭贼心不死:“那万一碰了呢?”
“解契加上打断你的手。”
燕岭:……
可怕的条例又新增一条。
微风吹拂,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燕岭真的开始认真埋头记载。
还有不到两日的路程,他们明天就能赶往邺都了。周况自然知道她绝不仅仅是为了揩油才来找他的,于是趁她埋头记载的时候,沉声道:“你想知道什么?如果是为了鹏妖的事情,那大可不必来问我,她说的都是假的。”
他这一句话将她所有要问的都堵死了。
这反倒让燕岭生疑。
以她对周况的了解,倘若鹏妖说的都是假的,她还信了,他只会用问候她的脑子,而不会回应她。
燕岭想了想,直言道:“你骗我。”
周况挑眉反问她:“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么?”
“是没有,但是不对劲。”
她刚准备形容一下自己的感受,脑袋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眩晕起来,这种眩晕感让她很不舒服,她捂住头,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周况的怀里。
周况眼神晦暗难辨,但很显然,她的魔气又开始作祟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并不准备跑,就那么看着她。
“今天我是个什么精?还是藤妖么?”
燕岭脑袋晕的厉害,耳旁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她说:“你现在是一只黑熊精,眼前站着的这个是一根苞米,你要学会掰苞米。”
“不,你是我的食物。”
“苞米。”
周况:……
很多时候他也不想黑脸,但正如他这个前妻常说的一样,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