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性兽人把晾好的衣服晾在洞穴风口,他的身躯犹如上帝亲手雕刻,兼具着力量和美感,那如雪般的发丝轻盈飘逸,随风舞动,仿佛一根根精致的银线编织而成,最后披散在线条流畅的肩膀上。
他全身上下的颜色都是浅淡的,星光点缀着他的背影,他整个人像是一幅水墨画,在这遥远的远古时代,给人一种静谧而又雅致的感觉。
林影坐在石床上,从角色中微微脱离出来,她扮演时都是半沉浸式,行为和心理随着人设自然而然推演,将自己当成角色,自我意识则暂时抛在脑后,直到在有和剧本存在出入的人物事件时,她自己的思绪才会重新凝聚。
就像现在,看着明显对她予取予求的超过剧情限度的白羚,林影眼里流露出几分思索和疑惑。
按理说这种由小说生成的小世界里的人物行为模式是固定的,不管是哪个任务者,只要遵守人设,就不会存在出差错的可能,但是现在白羚的行为却让她隐隐有些失控的感觉。林影推敲一番,又不觉得自己之前的角色演绎有什么问题。
细想下来,白羚虽然现在对她好的出奇,但也没有脱离他这个人的性格,原剧情里白羚也是后期才对富家千金冷漠下来,现在还没到那些剧情点,如今走向有些微偏离可以理解,之后还有机会修正。
而且除了白羚,其他的都按部就班着,部落里别的兽人现在和剧情里一样,对她没什么好感,作为重要人物的部落少首领狮铮,每次见到她都臭着脸。
林影做出判断,就不再想这些了,又沉浸到了角色中。
白羚晾好衣服进入洞穴走至林影身旁,轻柔道了声晚安准备离开,林影这时却叫住他,做了个示意他蹲下的手势。
之前在河边少女那含着笑意的话在脑海里闪过,一种力量迫使白羚背部弯曲,身形渐渐矮了下来。
漂亮的大小姐如同黄泉往生路上的曼陀罗,美丽又暗藏剧毒,诱惑着世人飞蛾扑火,不可自拔,甘愿成为她华丽裙摆下的亡魂。
夜晚微风拂过洞外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洞穴里安宁美好,她离他很近,幸福感如轻薄的丝绸萦绕着白羚,他不由得心脏鼓动,耳畔发热。
林影俯视着雄性兽人,不紧不慢拍了下他的侧脸。白羚抬眼,那双浅色的双瞳宛如月光照耀下的湖面,清澈且充满诗意,他不是容易脸红的体质,眉目犹如画中人物般疏朗有致,此刻却因为神态平添了几分羞赧温顺之感。
妍丽无双、螓首蛾眉的千金小姐淡淡道,“你这幅样子,倒是有些我见犹怜的意思,让人想把你摁在地上跪着,踩到你受不住,满脑子只想着学公-狗对着地面顶胯。”
闻言,明明前一刻心中还喜悦着的雄性兽人,现在的心情却完全倒转了。
白羚真的很不喜欢她对他说这样的话,恶意的,尖锐的,羞辱的,歧视的,如利刃般刺向他,轻贱着他个人和他对她的情意。
兽人在感情上十分直白,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道扬镳,简单、直接、纯粹。
但眼前这个异世的人类女孩显然不是这样,白羚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对他展露笑颜,什么时候又会突然翻脸。他其实能够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了,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黯然迷茫着,又听她问,“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无论我怎么骂你都顺从我?”
白羚注视着她,轻轻点头。
她不是说喜欢听话的吗?
自己这样她该是会开心一些。
谁知林影眼角轻挑,“那你可真是下贱,简直生来就是让女人玩-弄的。”
她说话老是没轻没重的,如同利刃一样在人的心口搅弄。
有时候白羚想她是刻意恶劣只为瞧别人肝肠寸断,有时候又觉得她是天生残忍纯真,因此不会管被她讥讽的人心里有多难过,只顾着自己高兴。
白羚目光滞涩,平日里气质宛如清泉般柔和的兽人,此刻却低落不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若隐若现的淡淡忧伤引人心疼不已。
林影抬起他的下巴,“又是这幅样子,你是不是在故作姿态勾引女人?”
白羚从没有这样想,他想要反驳,却在看到林影眼中的戏谑玩味时,心里涩意蔓延,嗓音喑哑,顺着她道,“是。”
美丽的小雌性看起来很满意他的回答,微微一笑,便宛如春花般烂漫迷人,她肆意地用他的难堪取乐,“你可真心机,就该被人好好教训。”
见白羚还木着,她踢了踢他,“傻愣着做什么,求我教训你啊。”
白羚手指绷紧,倒置的荒唐感逐渐充斥着他。
一向被他视为孩子,视为需要被关爱的小辈的少女游刃有余地戏弄着他,而他像是一只犯了错的宠物,等待着主人施予惩罚。
雄性兽人脸上火辣辣的,烫人的羞愧在肌肤上肆-虐,他闭上眼,唇上像是抹了胶,好久才艰难出声,“求你,教训我吧。”
林影用力地打了他一耳光。
“啪——”
脸上的疼痛并不强烈,但白羚身体紧绷,闷闷的难受从心里溢出,他能够听见自己心脏低低的跳动声,像是濒死一样。
就在他几乎喘不过气的时候,刚刚被打的位置却感受到了温凉的触感,少女柔软白皙的手摸了摸他,像是在爱抚,又像是在逗弄,“乖了。”
一时间,发麻的感觉从白羚的侧脸传递至全身,他睫毛重重地颤了一下,双眼迷离,呼吸加重。
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让白羚更加清楚,只要这个人类女孩愿意,她可以恣意蹂,躏他的心,而他毫无反抗之力。
但她并不在意他,美丽的小雌性打了个哈欠,“行了,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白羚瞬间感到空落落的,他彷徨着,带着未满足的渴望,幽魂般出去了。
他正欲赶往自己的住所,但没走几步,就瞧见树上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橙色大眼睛的猫头鹰,直勾勾盯着洞穴里面。以其视野开阔的方位还有绝佳的夜视能力,能够将洞穴里面的情况瞧得清清楚楚。
白羚讶然,“鸮默,你一直在这里?”
猫头鹰老实地点了点头。
白羚目光有些闪烁,兽人没什么隐私的概念,幕天席地交—配是很常见的事情,更别说他和林影根本没有肌肤之亲,但白羚就是莫名不想让鸮默看到他和林影之间的接触。
白羚转移话题,“你钻木取火怎么样了?”
“还是不行,所以我想找机会再问问林影。”猫头鹰平淡地说道,“但我看到你在里面向林影求爱,就在这里等着了。”
“求、求爱?”白羚话语难得的不流畅。
“你盯着她的眼神不是在求爱吗?”猫头鹰歪了歪脑袋,“你简直想把她的嘴巴吃红,用舌头卷里面的水喝。”
白羚想反驳,就听到猫头鹰说,“我也喜欢吃她嘴巴里面的水。”
“甜的。”
“很好吃。”
白羚的表情慢慢僵住了,他声音变得十分勉强,“你说你吃过……”
他话语停顿了一下,再难这么继续说下去,装作若无其事问,“林影也愿意?”
猫头鹰呆呆道,“她没有反对。”
自己当时捡地上林影咬过的果子时她一直都看着,如果不愿意让他吃,肯定会说的。
得到回答,一种复杂苦涩的情感涌向白羚,如藤蔓般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人类女孩面对他时态度总是轻贱至极,扇他巴掌都好像赏赐,却愿意和鸮默如此亲昵。
是了,鸮默比他年轻,比他幼嫩,比他清瘦纤细,身材是少年兽人才会有的韧劲高挑,性子还纯真澄澈,比他讨林影喜欢是应该的。
没有鸮默的时候,白羚还可以沉浸在和林影恍如梦境的氛围中自我欺骗,将这种交往视为甜蜜,可一旦有了对比,白羚就无法再欺骗自己林影对他也是不一样的。
嫉妒无声无息地侵蚀着白羚,但他面上还是一派温和正经,用和知心长辈一般的关爱口吻劝诫道,“鸮默,你不可以再吃林影的口水了,这样根本就是冒犯和不尊重雌性,部落里没有一个雄性兽人会像你这样轻浮的。”
“是吗?”猫头鹰眨了眨眼。
白羚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鸮默,想起之前少女说他的那句话——你可真心机。
霎时间,一种自我厌弃席卷白羚全身。
原来他真的是个心机表。
他根本不配待在林影身边。
心境乌云密布,白羚对自己唾弃至极,却依旧没有放弃欺骗鸮默,肯定道,“是啊,只有相伴一生的爱侣才会如此亲热。”
“咕。”猫头鹰微微倾斜头部,灵动的双眼流露出一种无辜的呆萌,“我知道了。”
只要和林影成为伴侣,就能一直吃她嘴巴里面的水了。
白羚见鸮默答应不会再和林影亲密了,放下心来,同时又觉得鸮默太过好骗,和心机深沉的自己完全是两个极端,一时间羞愧难当,连道别都没有就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