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坐在椅子上,侧对着会场坐着,浑身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嘴唇抿着,眉头皱着,一脸我很不爽的样子。
而路过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是快速在离他最远的地方通过,好像那人是个定时炸.弹一样,慢上一秒就会炸得粉身碎骨。
有个大胆的女同志走上前邀舞,“同志!”
刚喊了声称呼,被那人的犀利的目光一看,后面的话便不利索了,“能,能请你跳,跳支舞吗?”
只听那人绷着脸问:“你确定吗?”
声音低沉却自带压迫感。
那个女同志脸一白,结巴道:“不,不确定,打,打扰了。”
说完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林宝渔目瞪口呆,这男人有这么可怕吗?她倒是觉得刚刚好,虽然自带压迫感和凌厉感,但他脸长得好,健康的古铜色皮肤,凌厉的瑞凤眼,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虽然他坐着,但也能看出肩宽腿长,她估摸身高绝对不低于一米八。
最重要的是军装包裹下,肌肉线条流畅,带着满满的力量感,雄性荷尔蒙都要溢出礼堂了,而她就喜欢这么有气概的男人,这男人简直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了,咋看咋合她意。
而最最关键的是他就是她遍寻不着的救命恩人。
她没有立刻上去感谢他,并且请他跳舞,她上了一下午的班,又步行从厂里走来,再加上没有吃晚饭,真得很累,跳舞是个力气活儿,体力跟不上可不成。
她眼睛逡巡了下会场,打算先找点吃的填一填肚子,那男人跟前没有吃的,她只能去其他的桌子上吃。
“这饼干形状单一,味道也单一。”
某个女人找到了吃的,边吃边点评,对于礼堂中央翩翩起舞的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当然有人请她跳舞,她通通拒绝,她已经瞄好舞伴了。
而她的舞伴此刻又用老配方拒绝了一个女同志的邀舞,因为受丈夫嘱托,一直重点关注他的李雪梨看到后,眉头一皱,抬脚便走了过来,提醒他,“秦烈,你咋一直坐着,别忘了你答应了老郑啥。”
秦烈对着郑团长家的嫂子,冷脸稍微缓和了些,“嫂子,不是我不跳舞,是那些女同志不敢跟我跳。”
李雪梨看了眼他那张黑脸,嫌弃道:“你冷着个脸,谁敢跟你跳?脸上表情温和点,最好嘴角噙上点笑容。”
秦烈依言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个笑容来,可惜给人的感觉就是呲牙,再配上他严肃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在吓唬人。
李雪梨嫌弃道:“别笑了,一笑更吓人。”
秦烈赶紧恢复原来的表情,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当然好看不了。
李雪梨调教不了秦烈的表情,索性不管了,再次提醒了他一句,“记住你答应老郑的话,无论如何也得跟一个女同志跳一支舞。”
说完便离开了,说实话,要不是跟秦烈相处时间长熟悉了,他那张黑脸她也发怵呢。
秦烈再次回到自己座位上,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七点半,联谊会九点结束,还早呢,不用着急。
于是再次有个女同志来邀舞的时候,他依旧没改,还是老样子回复,女同志再次被吓得离开。
而林宝渔终于吃饱喝足了,她看了眼秦烈,他还是一个人坐着,于是整理了整理头发和衣裳,抬步向他走去,并且发出邀请,“同志,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秦烈还是绷着脸,眼神还是那么犀利,话还是原来的话,“你确定要和我跳舞?”
林宝渔反问:“不和你跳舞,我邀请你干嘛?”
秦烈见她神色从容,眉眼间没有一点害怕,不由问道:“你不怕我?”
林宝渔眨了眨桃花眼,再次反问:“你又不是老虎,我怕你干啥?”
遇到一个不怕自己的女同志不容易,再则郑团长有死命令,让他必须和一个女同志跳一次舞,否则让他去喂猪。
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不能离开岗位去喂猪,于是他站了起来,伸出手,“好!”
俩人走进礼堂中央跳舞的地方,秦烈一手轻握林宝渔的手,一手虚虚地放在她的左肩胛骨的边缘处。
林宝渔暗想,这男人还挺绅士。
不过她就不会淑女了,俩人交握的手就算了,她的另外一只手,可是结结实实地放在了他的肩膀处,能够正大光明地接触帅哥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同志,你还记得我吗?”
等俩人的舞步跟上舞曲之后,林宝渔便问道。
秦烈看了眼林宝渔,眉眼有些熟悉,很快便想起来了,声音低沉道:“你是石岗村大队的?”
林宝渔桃花眼一弯,点了点头,感激道:“同志,谢谢你救了我,我一直想当面谢谢你。”
秦烈一本正经道:“为人民服务,不用特地感谢。”
林宝渔小脸儿一肃,“要的,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可是救命之恩,同志,你怎么称呼?我回头做了锦旗,给你送部队去。”
秦烈的脸绷紧,眉头一拧,“不用谢!”
林宝渔见他坚持,也不好勉强,便又道:“那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先介绍我自己,我叫林宝渔,现在是安远县食品厂包装车间的工人。”
“秦烈。”
某男回答得很是简约。
林宝渔又问:“哪两个字?”
秦烈:“秦朝的秦,烈士的烈。”
林宝渔有些懵逼,这人说话咋就不知道忌讳点儿,她抿了抿唇,夸道:“秦同志觉悟真高。”
秦烈:“还好!”
这要她怎么接话?林宝渔幽怨地看了眼秦烈,这人到底会不会聊天啊?
“平常训练很辛苦吧?”
她也只能没话找话。
秦烈的回答还是言简意赅,“不辛苦。”
林宝渔一梗,天儿马上又要被聊死了,她暗自叹口气,继续找话,“秦同志,你的舞跳得挺好的。”
秦烈:“专门学过。”
说话又不要钱,多说一个字怎么了,林宝渔都要被整抑郁了,忍不住问道:“秦同志,你说话一直这么简略吗?”
秦烈:“嗯。”
林宝渔彻底服气了,思维发散间,一个没注意扭了脚,“哎哟,疼!”
秦烈眉头一拧,赶紧蹲下身去看她的伤,“轻度扭伤,不碍事,歇两天自己就好了。”
林宝渔眼泪汪汪,“可是很疼。”
秦烈麻爪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以前接触的都是皮糙肉厚的兵,哪里跟娇滴滴的女同志接触过啊。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离开舞池,“我扶你到一边歇着?”
林宝渔含泪点头。
一直关注秦烈的李雪梨看见了,赶紧过来,关心地问:“脚伤得厉害吗?”
秦烈:“轻微扭伤,歇歇就没事了。”
林宝渔此刻桃花眼泪汪汪,小鼻头也红红的,李雪梨都生了怜香惜玉的心,再看一脸淡定的秦烈,便开始嫌弃地道:“你当小林是你手下皮糙肉厚的兵啊,赶紧带她去趟医院。”
秦烈没有立刻答应,反而看向林宝渔,问:“需要去医院吗?”
林宝渔点头,“要!”
她真得很疼。
秦烈:“我带你去。”
林宝渔:“不会耽搁你的正事吧?”
来这个联谊会的,大都是抱着找对象的目的来的,她看秦烈年纪也不小了,可不想耽搁人家。
而秦烈深深地看了眼林宝渔,回了句:“不耽搁。”
李雪梨再次嫌弃地看了眼秦烈,多说几个字能死啊,活该快三十了,还没有对象。
想起自己男人整天发愁团里的老光棍问题,她也只能挺身而出,说道:“今晚本来就没啥正事,就让他带你去医院,你是和他一起跳舞受伤的,他也有责任,别有顾忌,该使唤就使唤。”
秦烈这次难得没有掉链子,“你受伤我也有责任,我会负责到底的。”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儿呢,林宝渔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被疼迷糊了,但目前去医院要紧,她没有多想。
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走一步,小脸儿就皱巴了,“疼!”
桃花眼红红的,表情可怜兮兮的,让人看着就心软。
李雪梨虽然是个女人,但她也心软了,瞪了眼秦烈,“还不赶紧背起小林。”
心里嘟囔了一句,真是块榆木疙瘩。
秦烈看向了林宝渔,这事儿还得她来决定,扶人还好,背人就算亲密接触了,容易让人误会,他倒不怕,就怕林宝渔介意。
林宝渔动了动脚,钻心的疼痛让她小脸皱成一团,她和秦烈亲密的接触也不是没有,再让他背一次怎么了。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秦同志了?”
她没有立刻答应,毕竟人家秦烈也没说要背她啊。
秦烈见她不介意,赶紧道:“不麻烦,为人民服务!”
李雪梨简直没眼看,平常和他们家老郑吵架的时候,总是拿话堵得老郑脸红脖子粗,今儿咋脾气好了,也变得笨嘴拙舌了?
林宝渔不了解秦烈,有救命恩人的滤镜在,以为他就是一个热心人,桃花眼弯弯地冲他道谢,“谢谢秦同志了。”
而这会儿秦烈已然蹲在了地上,准备背他,但还是回答了她,“真不用谢,这事我也有责任的。”
李雪梨总算欣慰了点儿,秦烈这小子今儿总算没有笨到底。
她过去扶着林宝渔,让她趴在秦烈的背上,“到了医院,好好地让医生给小林检查检查。”
“知道了。”
秦烈的声音听着沉稳,但如果特别熟悉他的搭档季华在,一定会听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发飘。
“雪梨,小林咋了?咋被背出去了?”
这边秦烈刚背着林宝渔出去,王大姐就过来了,她不过上了一个厕所,咋自己厂里的小姑娘就被背出去了?她有些着急。
李雪梨笑着安抚她,“没事儿,就是扭了脚,对了,那个林宝渔,你确定她没对象?”
王大姐白了她一眼,“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来之前,我特地问过她的,她亲口说的没有。”
说完她看了眼李雪梨,“怎么,想撮合小林和那个秦同志?”
李雪梨笑着点了点头,碰到一个不怕秦烈黑脸的女同志不容易,漂亮姑娘都抢手,她得赶紧撮合,替她家老郑去除一块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