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教育老娘

“哥,做奶油和蛋糕的手艺咱们卖出去。”

林家的亲戚朋友都是穷人,四百块又不是四块,借钱这条根本不用考虑,他们目前手里值钱的只有手艺了,反正她会的手艺不少,卖出去一两样也不心疼。

但林宝河心疼啊,“宝渔,这手艺可比工人挣得多多了,卖掉不划算。”

林宝渔当然知道,夏收过去了,夏种眼看着也要忙活完了,人忙活的时候,还不断有人烦她,比如给她介绍对象,背后说她闲话,她可以想象等人闲下来,她如果还呆在农村,肯定不得安生。

“可是这手艺换不来城市户口。”

林宝河想了想答应了,“好,听你的。”

妹妹当下最要紧的便是离开农村,远离对她不友好的环境,而且卖奶油和蛋糕毕竟危险,不如食品厂的工作稳定体面。

林宝渔眉眼一弯,“哥,等我进了城,努力工作,争取把你也带进城。”

林宝河心暖暖的,但却又拒绝了,“我在家也挺好的,你好好工作就好。”

他不想妹妹受累,而且他一个大老爷们,在哪里都能养活自己。

林宝渔却轴上了,“我一定要让你也当上城里人。”

现在的农村农活全套人力,而且还生活条件差,小哥一心为她,她也想为他做点事,像林宝山,她就不会管。

林宝河劝不动,便没再劝,等妹妹进了城碰壁之后,他再趁机劝,这个时候正是她上轴劲儿的时候。

兄妹俩说了会儿话,见时间不早了,林宝河赶紧上工了,林宝渔把钱收好,便开始编炕席子,一张炕席子收购价5毛,顶五顶帽子呢,而且编织起来也容易,草帽这活就交给爹娘跟俩哥哥编了。

现在光靠编织活儿,林家一天也能进账差不多一块钱,快顶得上一个工人一天的工资了,不过李美凤的抠搜劲儿还没有变,每次吃饭,都要念叨她祸害油。

刚想起油,大队的大喇叭就响了,“各位社员注意了,今天接到公社通知,麦蒿籽能榨油,请各位社员积极收集,麦收后大队就榨油分油。”

是大队长林国安的声音,林宝渔内心翻白眼,小哥同学爸爸的效率不成啊,多半个月了,这才通知到大队,麦田里的麦蒿籽早就被糟蹋了。

而她的猜测不错,田里正在种玉米的社员听到后,纷纷抱怨,“早几天通知,咱们也能多搂点麦蒿籽。”

“哎哟,想起咱们往年扔掉的麦蒿籽,我就心疼,整天不舍得吃油,结果榨油的麦蒿籽在眼皮底下,咱们却当杂草给扔掉了。”

“谁说不是呢。”

听着别人的议论,李美凤下巴仰得高高的,到处得瑟,“麦蒿籽能榨油是我家宝渔先发现的。”

结果挨了不少怼,“林启元家想要给林宝渔扭转名声都想疯了,什么事都往她脸上贴,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就是,林宝渔要是知道,咋不早点告诉大队长,告诉了,咱们大队早就不用紧巴巴地吃油了。”

林家人傻眼了,他们只不过想给林宝渔挽回点名声,哪里想到反而雪上加霜了。

下工的时候李美凤找到林启元,“你去找大队长说说,别让他误会了宝渔。”

林启元瞪了她一眼,训斥道:“以前嘚瑟还没有吃够教训啊,宝渔迟早会被你害死。”

李美凤为自己辩解,“我这还不是为了她好。”

“你自己跟宝渔说吧。”

林启元说完甩手向大队长家走去。

“呜呜呜,小哥,你说娘怎么回事?嫌我名声不够差吗?有点屁事就出去吹,我以后还咋出去见人啊。”

李美凤刚走进家门,就听到小闺女的哭诉,她老脸如火烧,她也没有想到这次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走过去想要安慰闺女,林宝渔看到她过来,把眼泪一抹,站起身就回了房间,还把房门给关了。

李美凤脸一黑,哼道:“死丫头甩脸子给谁看,我又不是故意的。”

“您没错,谁敢说您错了啊。”

林宝渔带着赌气和哽咽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李美凤有些下不来台,便问俩儿子,“宝山,宝河,你们也以为我错了吗?”

林宝山贴心道:“娘,您也是好心。”

林宝河明白宝渔的顾虑,客观分析道:“娘,您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在外人面前得瑟了,咱们家现在有了编织手艺,本来就招人眼红,你再到处炫耀,别人更会眼红说咱们家闲话。”

其实妹妹退婚加上被人用特殊一点的方法救了,又是在农忙时候,放在别的姑娘身上,被说道几句闲话就算了。

而宝渔之所以被方二兰说给一个老头子,未尝没有他娘平常嘚瑟太过,惹了别人眼,趁机落井下石来了。

“小哥,你甭跟她说,人家没错,人家得瑟那是给家里添光彩呢,你还不知道吧,她出去跟人嘚瑟咱们家靠编织手艺,连一天挣一块钱都说了,你看着吧,玉米马上种完了,社员一清闲,咱们家的大门就被学手艺的给踏破了。”

林宝渔从房间里出来冷笑道。

林宝山首先炸了,“手艺可不能教出去,教出去咱们家可就挣不到钱了。”

他还想看着手艺人的名声娶个又白又漂亮的媳妇儿呢,大家都会了,他在婚姻市场的优势就没了。

“我又不傻。”

李美凤白了大儿子一眼,眉头皱了皱,小闺女说的事还真有苗头呢,但她还是不想认错,“他们来了,我就大扫把撵出去。”

林宝渔再次冷笑,“那成,我等着娘您大发神威。”

她说完就去煮面条了,现在的林家因为有了编织进项,林宝渔便提议中午吃纯白面面条,林家节衣缩食是给林宝山攒媳妇本,这关她屁事,他就是打一辈子光棍,她也不会为他亏了自己嘴。

“宝渔,赶紧的,给你大队长伯伯端碗茶来。”

她刚走到厨房门口,林启元就回来了,还把大队长给带家来了。

她赶紧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倒了茶端了出去,“队长伯伯,您喝茶。”

林国安冲她笑了笑,“宝渔越来越能干了。”

“跟海棠姐不能比。”

林宝渔谦虚道。

林国安眼神变得慈和,这两天他听了不少林宝渔的闲话,不要脸、凶悍是提到最多的,不过他坚信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儿没有那么不堪,今儿再见到她,她还是落落大方的模样,他就放心了,那些传言全是一些长舌妇编排的。

“听说你家的编织手艺是你教的?”

林国安的话一出口,林宝渔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后,问:“是,队长伯伯,怎么了?”

反正她是不会主动说的。

林国安接下来的话在她的预料当中,“好孩子,你也知道咱们大队穷,用麦秸秆编织物什,简单易上手,还能废物利用麦秸秆,宝渔,你能把编织手艺教给大队的社员吗?有份手艺,他们也能多吃顿白面。”

“不能教!”

“不能教!”

林宝渔还没有回答,林宝山和李美凤便抢先回了。

而林宝渔和他们态度一致,“我不愿意,在咱们大队会手艺得人多了,而我们家是最穷的,说我自私也好,什么都好,我想着帮人之前,总得先把自家日子过好了。”

林国安叹气,“是我强求了。”

他没有再劝,在农村一门手艺能养活一家人,让人家把手艺教人,的确有些强人所难,要不是见社员整天红薯玉米吃得满脸菜色,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那行,你们吃饭吧,我也该回去了。”

林国安正事办了,便起身要离开。

林启元和李美凤立刻客气地留饭,被林国安拒绝了,而林宝渔看着林国安有些疲惫的身影,心有触动,他是一个好干部。

如果她能想到好法子,她会照顾石岗村大队的,就目前而言,她没有心情。

林宝河趁机教育李美凤,“娘,看到了吧,这就是炫耀的结果。”

“是啊,娘,都说财不露白,以后您的嘴可得紧点,别人要是知道咱们家挣钱了,来学手艺的,来借钱的,就会多起来,拒绝人可是得罪人的活儿。”

林宝渔接着教育李美凤,她马上就要进城了,买工作的钱来路不好说,而且小哥接下来还会做黑市生意,李美凤如果再胡乱叨叨,家里迟早会出事。

李美凤也被林国安的到来给吓着了,赶紧保证道:“我以后肯定不会乱说话了。”

林启元在一旁补充,“我会看着她的。”

他也被吓着了,如果大队长但凡强硬点,他们家的手艺可就保不住了,所以李美凤的毛病,必须盯着她改了。

林宝山也被吓得不轻,也跟着保证,“我也会看着娘。”

得到了他们的保证,林宝渔和林宝河总算松了口气,也能安心地筹谋进城的事了。

现在的工作名额紧俏得很,林宝河不敢多耽搁,本来说好了第二天去的,但怕有变故,当天下午他就去和大队长请了假,开了介绍信,和林宝渔带上全部的积蓄进城了。

因为没有公交车,林宝河还特地借了大队长家的自行车,因为路陡,林宝渔坐在二八大杠的后车座上,颠簸得屁股疼,夏天下午两点钟太阳也最毒辣,晒得人脸疼,但这些不适,都没有影响林宝渔火热的心,她终于有机会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