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妩上下搓动着玉腕,粗糙的麻绳不断摩擦,在娇嫩的手腕上勒出圈圈红痕。
她闭上眼睛,后脑勺紧紧靠住交叠在一起的胳膊,微微上扬。
大臂内侧最柔软的地方给不了她丝毫支撑,反而带着她的上半身往后屈躺。
这副模样,裴慕辞百看不厌。
身体和视觉的双层冲击下,他的理智居然还能压住他瓣膜里狂奔出的失控,埋头去看她的反应。
麻绳刮破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裴慕辞捡拢吃拆入腹的心思,强忍着燥意,一下挑开床头的绳索,想替她缓解手腕的不适。
清妩脑子里完全乱了,手臂从长时间的束缚里挣脱,血液从指尖倒流,酸软麻木,像被针灸的细针扎满了关节。
她下意识攥紧垫在身下的软垫,本能收.紧。
骤然而来的缩挤让裴慕辞脊柱发麻,黑眸越发深邃,他稳住微荡的心神,缓了下,勾起唇角磨她的耳垂,轻柔的痒意宛若蚂蚁不经意间爬上锁骨,也像饥渴已久的猎人,用不痛不痒的放逐,抵消猎物仅剩的一点警惕。
眼前的画面被漫出的泪水模糊,清妩说不出话,拼命摇头。
裴慕辞狠下心,贴住她,哑声道:“阿妩便记住,这疼,是我给你的。”
——
滚烫感瞬间撕裂肌肉,刀割般的胀痛真实又缥缈。
清妩惶然地猫起腰,用力吸进两口新鲜空气。
“啊!!”
耳边响起尖利又压抑的惨叫声,清妩简直不敢相信这尖叫是自己喉咙里发出的。
她骤然睁开眼,一时分不清身在何处。
瓦顶石壁,挂着千金一匹的云锦锻丝,触感柔软的狐毛皮垫铺在琉白色的石砖上,放眼望去,雅致的院落里栽满了大朵绽放的牡丹,是父皇前几日赏给她祝寿的。
身在集万千珍宝于一处的公主府,怎么会有刚刚那种惊心动魄的荒唐场面?
不过是被梦境魇住了。
“凝春?”她试探地叫了声公主府上伺候她的侍女,伸直蜷缩已久的十指,惊魂未定。
她喉咙哑的几近涸枯,发出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梦里的骇人场景历历在目,清妩记得清,梦里那人的模样。
还有那滚烫略糙的掌心,坚实精壮的胸膛……
许是这段时间心思都花在了那郎君身上,才会夜有所梦吧。
清妩曲腿顶开被子,压低眉心喘气,眸底翻腾着清晰可见的恐惧。
那梦境实在是过于真实,宛如站在薄薄的冰面上,随时可能掉下去的惊慌感。
好半晌之后,她搓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清清嗓子,又叫了声。
杯碟就放在玄桌前,可她怕是梦中梦,在没有看见亲近的人之前,她不敢去拿。
凝春终于听见声响,探进来半个脑袋,瞧见清妩呆滞地盯往一处,便先去通知了小厨房传膳,再带着知雪和含月进来伺候洗漱。
公主身份贵重,也就是她们三个大丫头才近的了身。
“殿下怎的不再多睡一会?”知雪捧着铃铛状的缠枝杯,拧了干帕来让清妩漱口洁面。
昨夜清松园那位郎君扮成侍卫偷马出逃,府里上上下下跟着折腾半宿。
不过好在临着出城前将人拦下了,如今正在清松园里等着公主发落呢。
清妩刚从床上坐起身,立马又挪个窝缩在贵妃椅里,浑身恹恹的,像只躺在沙椅上晒太阳的波斯猫。
“睡不着了,等会去清松园瞧瞧。”她按了按眉骨,语气掩不住的疲倦。
她盯着天花板,梦里的画面犹如皮影戏一般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
不过是个梦而已,怎得如此劳心费神?
想到此,清妩像是记起什么,问:“园子处理干净了吗?”
三人皆是一默,谁也不接话。
清妩捂嘴轻哈了一下,斜眼去看长得副娃娃脸的女孩。
婢女十七八的年纪,名叫含月,是皇帝从小给清妩培养的暗卫,武功一等一的好,胆子也大,昨夜便是她守在园子里做收尾。
含月并非娇滴滴的小姑娘,可想到昨晚清松园的场景,双腿也是一软。
那位裴郎君并非第一次想逃走,这种戏码每月都在轮着花样上演。
公主从未当回事。
直到这次。
要知道府里的人都只能有一个主子,那便是公主。
若要侍二主,就是死路一条。
这些人皆知这个道理,于是有了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逃跑计划。
府内有专门帮忙盯梢的,有牵马遛马做掩护的,甚至还有在长街上接应的。
裴郎君来府上不到一年,竟都肯为他卖命。
但公主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让所有人都跪在了清松园里。
几十号人伏在裴郎君身后,盼着他向公主告一句饶,求一求情。
可裴慕辞到头来一句话也没说,公主冷哼一声,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两百杖。
不是对他。
是除他以外,所有人。
公主走了,含月留在那,听着噼里啪啦的杖刑声一下下落在皮肉上,由脆转闷。
有些身弱的,十棍都没捱过,便断了气。
却硬生生的被打满两百下,衣下已不再是简单的皮开肉绽。
整个下肢都已经模糊不清,鲜血顺着条凳淌到地上,浸到土里。
一人如此,数人也是如此。
那么多的血,地上染的颜色和夜空连成了一线。
数条人命连着他们的血肉,像蜿蜒的小蛇般钻进土里,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
含月手上是沾过血的,却没闻过那么重的血腥味。
她每踏出一步,踩在湿润软绵的泥土里,都像是数只无形的爪子,拼命扒住她的脚,把手心里黏腻的血珠抹在她的脚腕上。
清妩见含月走神,剜了她一眼,接过凉帕揩脸颊。
“有一个被裴郎君护着,还活着。”那小厮当初是公主买来放在清松园里一直伺候裴慕辞的,是昨夜唯一的漏网之鱼。
嗯?清妩蹙眉,想不起她随手买来的人是什么模样。
但能被裴慕辞护着,想必交情不浅。
“殿下,杜医师来了。”知雪望见碧竹园门口出现的人影,提醒了一声。
清妩挥挥手,止住含月,唇角重新勾起若隐若现的盈盈笑意,抬眼凝视远处提着药箱的人。
杜矜无官无品,套了件素麻长裾,衣袂翩翩,眼角镶着一颗泪痣,缀的眼眸如星辰般明亮动人。
清妩等杜矜走近,从凝春手里接过文书递给他。
“我替令虞脱了贱籍,你日后可安心谋个营生。”清妩见他发愣,把文书揣到他心口位置,隔着衣料轻巧的拍了拍,“或者我安排一下,你去太医院?”
“我这身份进了宫,平白给殿下添麻烦。”杜矜晃了眼含月捧着的木箱,不动声色地转开头。
清妩沉思片刻,似是宽慰,“那你就留在我府上,反正你医术好,我算白白捡个大便宜。”
杜矜谦和有礼,拱手称谢,嘴上说着“叩公主恩典”的客气话。
清妩慢慢抚平杜矜宽袖上的褶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那你快些把这寒酸衣袍换下来,堂堂公主府还能亏你件衣服不成?”
杜矜也跟着笑,宠溺的唤了清妩一声,又接着叫她,“殿下还是快看看眼下怎么办吧。”
他从袖口摸出一块不平整的衣料,一方刀口切的整整齐齐,另外三方倒像是情急之下被撕扯下来的,挂着些强行拉断的流苏。
清妩摊开,上面是几个字的血书,字体纤细,转笔锋利,应该是用短刃蘸着血写的。
“我自会给你个交代,别再伤园子里的人。”
知雪在清妩合上衣轴的瞬间,瞄见了上面写的字。
心想这裴郎君,真是能折腾啊……
若不是她们几个领教过裴慕辞的倔,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争宠侍寝手段呢。
杜矜找公主要了两个人,先去清松园看看情况。
清妩随手套上常袍,理好对襟的衣边,坐下吃了两口鲜滑小馄饨,又让凝春给她簪一个简单的发髻,脑海里忆起昨晚梦里那人浑然天成的气场。
那般气质体态,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炼成的。
眼下那人不过是她圈在咫尺之地的幕僚,能构成什么威胁呢?
不过是梦而已,小小蝼蚁,难不成还翻了天?
想到这里,清妩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卸下了悬在心尖的重担。
下面的人进来收拾了残羹,在门外呈说浴池已备好温水,请公主移步沐浴,去去汗气。
原本清妩起床都是要先去池子里泡一泡,但现在她改了主意,“本宫去清松园洗。”
她还偏偏就要让裴慕辞伺候,瞧瞧往日里那不情愿的模样,到底是不是伪装。
清妩对着落地镜左右晃晃脑袋,欣赏与往日不同的淡雅装扮。
随即扬起下巴,点了点含月的方向,使唤道:“把前些日子令虞配好的药带上。”
含月僵了一瞬,但她从小便认公主即权威,立刻领命去翻找。
凝春和知雪对视一眼,互相推脱了半天,没人敢开这个口。
令虞是那位杜医师的小字,他的命是公主救的,倒不会干伤害殿下的事。
只是那药……
作者有话要说:4000字删成2000多,为了解锁我把我爱看的都删了呜呜呜。
所以啊,按我这个被锁的频率,宝贝们别养肥我,养到后面交通一点都不发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