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离去,小蚕急忙跟上,“三殿下!”
全身宛如血液逆流。
李妙言浑身发冷,鲜血自七窍流出,寒光直指她咽喉,李妙言抬头,百里镇流神情淡漠,“逆徒李妙言,欺骗同门,陷害师妹,你可认——”
男人眸光一顿,从天而降一片紫光若天境浪涛猛然袭来,杀意横冲,紫光剑从天而降,直指百里镇流咽喉!
众人皆愣,便听脚步声由远而来。
“佛修谣季,”哪怕是剑锋直指喉咙,百里也面不改色,“两次释放杀意,你想与我凤仙山对着干?”
“不敢,”这声极轻,少年步步走进光亮中,琉璃瞳一片冰冷,杀意冲天,手上一翻,穹顶紫光乍泄,“只是想杀你罢了!”
百里镇流怒目圆睁,登时放出阵法,寒凉压顶,寒冰朝月谣季刺去之时——
“月谣季!”
李妙言大喊一声,口中鲜血混着碎肉直流。
“师……师姐!”月谣季一愣,反应过来,一向温柔美丽的面上是痴狂笑意,“你放心!我说过的!欺负师姐的人我一定要将他们都杀了!杀不了我便将他们折磨至死!师姐!你好好看着!我会帮你的!我会帮——”
“退下!”
李妙言桃花目猩红,“我让你退下!”
“师姐……?”月谣季站在原地,一点点摇头,“我不退下,他竟敢如此对师姐,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我要赶快杀了他!不让师姐难受!”
话语间,紫光大盛,杀意暴起!裴梢雪与李惊月二人不敌,被两道剑光逼退往后,便见紫光直朝百里镇流咽喉而去!
百里镇流眸光泛嘲,这小佛修自寻死路!正要提剑,便听少女怒骂。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少女满脸鲜血,跪坐在两道光芒之间大喊,“月谣季!听我的话!收剑!回去!”
“可是……!”
李妙言坐在剑光里,桃花目含带狠厉,“没有可是,你既尊我若菩萨!那我的话就是独属于你的圣旨!月谣季!听我的!”
月谣季猛然一愣,后退一步,紫光大散。
百里镇流落眼,坐在原地血液还不断自七窍流出的少女直直看他,全身筋骨碎裂,却话语用力,“师尊,也请你放下剑,不要对月师弟出手,此事没那么简单,我希望你能听完我的话再做决断。”
话里竟有命令之意。
百里镇流眉心微皱,四目相对,少女一双乌眸一眨不眨盯着他,好似他若不放剑意,她便会死死咬住不放。
对,咬。
宛如林中追猎,死死咬住猎物不放,少女虽无丝毫抵抗,可双眼之中竟暗藏浓浓杀意,恍若他不放剑,便能冲上去咬死他。
视线僵持片刻。
寒光消退,是百里镇流放下长剑。
裴梢雪与李惊月这才松下一口气。
两人只是金丹期修士,百里镇流为渡劫,适才放出剑光已给人感觉乌云压顶,喘不上气,又加上妙音之体的出窍期修士月谣季,两道剑光争锋相对,不怪剑光中的李妙言七窍流血,她只是筑基期修士,没走火入魔已是万幸,便是裴梢雪金丹后期,脖子上的伤口都又重新绽开,鲜血直流。
“头……好晕……”
李惊月痛吟,歪在裴梢雪怀中。
他浑身伤痛,费力抱住李惊月,却觉一道眸光自旁侧探来,裴梢雪望过去,是李妙言。
少女七窍流血,被她袖子勉强擦了,不羁姿态让裴梢雪微微皱眉,但明显因全身上下骨□□毁,她擦去多少次,鲜血便重新流下多少次,她双目流血,直直盯着他。
那眼神,裴梢雪莫名心头一梗。
“师尊,我在幻境中,确实是入了心魔。”
她并没有说谎。
不论是原著,还是她穿越后,李妙言推李惊月,都是入魔状态。
心境勘破九境,是她自己重活一世,心在大悲大痛之下的淬炼,与原身无关,原身可怜一世,这个锅她不能让原身背,这欺骗众人的污名,便是她今日将百里镇流活活咬死,都绝对不能眼看这脏水泼到原身的身上,她绝对不允许。
没错。
这次重来,她不仅要自己活得好,也要把原身从这流言泥沼里拉出来!
“你入心魔?还敢狡辩,你心境勘破九境,怎么可——”
“所以我说,请听我说完,”李妙言将喉咙里鲜血碎肉咳出去,“我知道并不能依靠一句心魔,便将自己的错误抵消,所以,我先给李惊月道歉,对不起,我受心魔影响,推了你。”
她面朝李惊月的方向,头磕到地上。
站在一边的月谣季定定看着她的动作,不可置信恨恨盯着不远处的李惊月。
死女人。
死女人死女人死女人。
她怎么配她怎么配她怎么配,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啊?”李惊月没想到李妙言会这样,忙摆手,“没……我没事的。”
李妙言起身,视线又一晃而过,与裴梢雪对上,少年一顿,总觉心境莫名起伏。
“但是,我的心魔也是因为你,严格来说,是因为你们两个人。”
“梢雪和惊月?此话何意?”百里镇流道。
“我与裴梢雪,是娘胎里的娃娃亲,”
李妙言浑身疼得发颤,沾满鲜血的指尖还是解开了自己随身带的乾坤袋,取出里面一个小盒子。
“这是我六岁时的一截断发,绑着的红布上,还被我娘亲写满了裴梢雪的名字,”
李妙言将细软断发拿在手里,“我与裴梢雪自幼姻缘,红线而牵,但来到凤仙山后,除却本来便与我们相识之人外,裴梢雪不许我与任何人说我与他有姻缘一事,所以我想,师尊您也不知道,我与裴梢雪是自幼姻缘吧?”
百里镇流一愣,拿起李妙言手中断发,确实,红布上确实写满了裴梢雪三字。
这是凡间结定娃娃亲,最常用的方法。
他确实不知,妙言与梢雪有情缘链接,还以为,梢雪与惊月才是……
“是不是还觉得,与裴梢雪有姻缘的,是李惊月呢?”李妙言冷笑。
李惊月满脸通红,急忙从裴梢雪怀中站直身体,“师父!我!”
“……你这话怎么说?如此诬惊月清白——”
“哈!”小蚕都看不下去了,原来是这样,“我看你这老师父眼睛瞎了!你这俩小徒弟都快粘一块儿去了!还在这儿提什么诬陷清白!?你眼瞎啊你!”
“你——”百里镇流怎么会斗嘴,拿着这截断发,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李妙言看着他,“师尊,有些东西,不是闭上眼睛选择不看就不存在,这感觉我太懂了,自我来到仙门,所有人都说李惊月裴梢雪郎才女貌,我入心魔当日,亲眼看到李惊月牵起裴梢雪的手,我与裴梢雪自幼姻缘,在你们仙界人看来,或许我大题小做,或许我为爱痴缠,上不得台面,”
李妙言费力爬起来,大口喘着气,“但我,实实在在,伤心欲绝,他既喜爱李惊月,为何不与我解除姻缘后再与李惊月在一起?李惊月又为何,明知我与裴梢雪自幼姻缘,明知我爱慕裴梢雪,却依旧当众人面,行道侣之事,且从不解释她们二人并非道侣,还在秘境队中与裴梢雪牵手,为何这所有一切,不先把我剔除而去再进行呢?她们如此,当我李妙言是什么?”
连声质问,满场无言,少女眉间忽然扬笑。
“裴梢雪,也正好,今日师尊也在,宾客也在,”
李妙言手朝月谣季方向一扬,对眼圈发红跟只小狗一样的月谣季笑了笑,少年一愣,登时似长了尾巴,李妙言更想笑,真有意思,她竟因为这个变态的存在,感觉自己并非孤军奋战,
“你与李惊月也在,我想在师尊见证下,与裴梢雪断掉情缘,成全他与李惊月,师尊,可好?”
百里镇流说不出话。
她字字句句,皆在点上。
便是想要反驳,都无处可说。
李惊月站在原地,早满脸通红,抬不起头。
想辩解,也知道根本没用。
她与裴梢雪自入仙门以来,虽无道侣之实,却在外行道侣之事,亲密无间,牵手拥抱,甚至......亲吻......这都已经有过。
虽然,接吻也是她溺水,不得为之,但姐姐从未说过什么,她本以为......
本以为姐姐不在意的,怎么这样?
“姐姐,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与裴哥哥便亲密无间起来,姐姐若不高兴,我与裴哥哥再分开便是!”
“啧啧啧,”吃瓜的小蚕看热闹不嫌事大,“三殿下,这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太过分了,你觉得呢?”
“嗯,太过分了。”
其余众人:......
李惊月脸红到快爆炸,眼泪都要流出来。
“不需要你分开,我为的是成全你们,”分开?可别,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她只求主角这对鸳鸯锁死一辈子,“裴梢雪,你过来,与我解除姻缘。”
裴梢雪一怔。
她声音干脆利落,像没有丝毫不舍,顶满脸鲜血,墨发高束,似浑身伐筋洗髓,不再怯懦阴柔,浑身英姿洒脱,桃花目灼灼。
解除姻缘?
裴梢雪呼吸发颤。
她说解除便解除?凭什么?
“还不快给你爹我过来!你再给老娘磨蹭一下!老娘就掐断你脖子!”
李妙言大步过去,扯着不动弹的裴梢雪过来,裴梢雪不依,又被李妙言打了一拳,拳头直朝伤处去。
“唔!”
“裴哥哥!”
“这......”
“师尊,”少女一脸鲜血,扯着裴梢雪,眼神从下瞪他,“我们要解除姻缘,借您的剑一用。”
她直接抢过百里镇流的剑,利落割掉自己的头发。
“唔!嗬!”
裴梢雪在她手里挣扎,就是不让她碰。
“老实点!”
李妙言又给他几个大耳刮,打的裴梢雪疼到不敢动了,直接将裴梢雪的后发割下来。
小蚕看个全程,瑟瑟发抖。
这、这女子未免太过彪悍,还会要钱,这不是要把他们家三殿下活活管死吗?
“好了,如此,”她手上变不出火苗,到旁侧烛火下,刚放开裴梢雪,虚弱的少年便被李惊月抱在怀里,李妙言可笑,将两截断发烧了,“你我,姻缘以断,裴梢雪,愿你与李惊月成一双佳偶,往后,再不复相见。”
“......不复相见?”裴梢雪在疼痛中抬头,一点点牵起嘴角,“你如何与我......不复相见?李妙言......你笨......”
“你才笨呢,傻屌。”
李妙言瞪他,跪到百里镇流面前,“师尊,徒儿还有一事相求,师尊可愿听我说?”
百里镇流看着满脸血的李妙言。
总感觉,怎么看怎么陌生。
“什么?”
“我啊,”李妙言指了指自己,顶着一脸血笑起来,“想退出师门。”
此话一落,玉蟾宫内,只能听到外面雨声。
“你说......什么?”
“姐姐!我错了!我真错了!姐姐!”李惊月一下放开裴梢雪,“你别走,姐姐,我不要裴哥哥了!姐姐!”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们这些破事才决定退出师门的?”李妙言嗤笑,抬头看百里镇流,“师尊可还记得,在我入仙门时,师尊曾对我说过,性命可贵,贵的是自己的,也是他人的,万不可轻视任何一条生命,这句话,徒儿一直深以为然,”
李妙言一双乌黑桃花目微弯,“但师尊今日在我身上所为,可称得上性命可贵,不轻视任何一条生命么?”
百里镇流愣愣。
性命可贵。
是他延续之道。
究竟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走歪了路?为一个人,不分青红皂白......
百里镇流下意识看向旁侧哭泣的李惊月。
是了,自从她来......
“师尊,您果真让我失望,难不成您方才觉得,是因对某一女子青睐有加,所以您才改变的吗?”
李妙言满眼嘲讽,连跪都不跪了,直接起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情,还用我这小辈教您吗?我在您身上已经学不到任何东西,您早已改变,与我自身信仰再不相同,李妙言在此,决定退出凤仙山,望百里师尊应允。”
廊道内烛火微燃。
静谧之中,除脚步声外,只能听到少年抽泣,他白皙面庞压眼尾殷红,从方才开始,细声哭泣一路,泪都晕湿衣摆。
李妙言:......
“三殿下。”小蚕拿新帕子给他擦眼泪。
李妙言受不了了。
“行了!我挨打我还没哭呢!你哭个什么劲啊?小蚕!你来背我!我看我在他后背上他哭的更厉害!”
“哎?”小蚕慌乱,见李妙言这就要下来,刚要去接,手背就挨月谣季一下打,他背着李妙言,往边上去,不挨着小蚕。
“你干嘛!”李妙言吼他。
“我不让师姐下去,”他说着抽泣几声,“我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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