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密林中。
暮白辞与金流等人会合一处。
金流注意到他身上凌乱的擦伤,“主子......”
暮白辞目光幽深,并不把这些皮外伤当一回事,“裴潜动向如何?”
“他们往幽州城的方向去了。”
“甚好,”他勾起唇角:“我们先回瑄国。”
那大凉太子应当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林初晓一路上都在思考裴潜的事。
[不是穿越者,他凭什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呢?]
她心中多了另一种揣测。
[难道他是......二周目?]
林不染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手里的书册上,此时又听到一个从没听过的词,她不禁看向林初晓。
林初晓感受到她的视线,并没有多想什么,扬起脸对她笑了笑,接着继续思考。
[奇了怪了,他又不是主角,还能二周目的?]
[啊西,那个胆小鬼系统走之前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在找到确凿证据之前,怀疑只能是怀疑。
基于探查裴潜任务者身份时的丢脸举动,林初晓打算暂时先静观其变。
车行至稻城,裴潜本决定在此稍作休整,进了城门,却被城中景象震撼。
长街上一片萧条,路旁的生意铺子破败不堪,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王爷,这......”
裴潜眉头紧锁,稻城水灾已是三月的事了,当时就已经拨款救灾,怎的如今都要五月了,此处还是这副样子?
“今时,我们还剩多少粮食?”
“从此处到幽州还需两日,我们带的口粮余下的还够大伙用四日。”
裴潜翻身下马:“你领人,把多的粮食都分给附近的人。”
虽是杯水车薪,却聊胜于无。
马车停下,林不染掀开车帘正欲下车。
不远处的裴潜侧头看向她,“呆在里面,莫要下车。”
林不染顿了一下,她坐回了马车。
外面的景象她生平第一次见到,还是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林初晓依然在想裴潜的事,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主线剧情以外的小插曲。
有属下给她们送来了中午的吃食。
和往常一样,是一些有些发硬的馒头和冰冷的咸菜。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林不染迫使自己去适应这些只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但她心底里终究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但今日到了稻城。
她才发现,自己视若寻常的东西,甚至不太喜欢的东西,于这世间的另一部分人而言已是一种奢求。
她大口地咬下一口馒头,透过车窗珠帘,看到裴潜正在与一人交谈。
那人虽衣着朴素,却自带文人风骨,令人心生敬意,应当是这稻城的某位管理者。
林不染配着咸菜嚼着馒头,正欲收回视线,余光却瞥见马车旁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她掀起珠帘定睛望去。
是一个小女孩,穿得破破烂烂的,那张本该白白净净的脸上沾满了不知名的脏污,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正巴巴地望着她手里的馒头。
林不染瞬间会意,她心间微热,放下手里的馒头另拿了两个新的,下了马车,在小女孩面前蹲下。
她用手帕将馒头包好,塞进了那双脏兮兮的小手里。
“拿好了,够不够?”
小女孩不做声,只沉默地看着手里的馒头。
林不染低下头,她翻出自己的贴身香囊,打开。
里面是一包金灿灿的金豆子。
刚要取出一些,一只黝黑的小手一把抢走了香囊,金豆子撒了一地。
是一个比女孩稍大一些的少年,他俯下身一边胡乱地在地上抓了几把,一边警惕地盯着林不染。
“你们干什么?!”
林初晓听到动静,跳下马车。
那少年见状拔腿就跑,“九儿!快跑!”
小女孩这才抱着馒头懵懵懂懂地跟了上去。
两道仓皇而逃的幼小身影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裴潜闻声赶来,他扶起还在发懵的林不染:“不染,没事吧?”
林不染摇了摇头。
地上稀稀拉拉散落的几颗金豆子在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蛙趣,女鹅哪来的这么多钱?]
林不染:......
裴潜唤人收拾了残局,将她扶回了马车。
他叮嘱:“不要再下车了。”
林不染心有余悸,她攥着手心里屈指可数的几颗金豆子,平复着心跳。
林初晓安抚她,“姐姐,这稻城太乱了,在这种地方财不可外露。”
[虽然但是,我还是很好奇女鹅哪来的这么多钱,该怎么问她才会显得不突兀呢?]
林不染看她一眼,静道:“他们还只是小孩子......”
话音一转又说:“这是我卖画攒的钱,本就是想等这样的情急时候拿出来用的。”
[卖画?]
林初晓忽而想起来了,女鹅自小受林平之启蒙,酷爱字画。
原文中她被原身陷害赶出家门后,身上的钱财不多,为救银环花了个干净,银环最终无力回天,女鹅靠卖自己的水墨画才勉强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候。
但......
她记得,原文中那些画可是没卖多少钱呐。
外头。
裴潜的人已将那两个孩子逮了回来。
今时将追回的香囊递上前,“王爷。”
裴潜伸手接过,绵软的丝质香囊上绣着一个小小的“染”字,一包金豆子沉甸甸的,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转身向马车边走去。
林不染的香囊失而复得,她抬眼,看到不远处那两个被士兵包围的怯生生的孩子。
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终还是选择倒出了一部分金豆子递向裴潜:“给他们吧。”
“他们需要的不是这个。”
裴潜没有接,而是轻轻掰开她的手掌,金豆子啪嗒啪嗒地落回香囊中。
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触及到她右手心那道如今已经粉红的伤疤,眸色几不可察一暗,俊逸的面容再度浮上一层薄薄的寒冰。
他的手掌是温热的,指腹有微微的薄茧,轻轻地触碰到她的皮肤激起一阵细细的酥麻。
良久,他没有松手。
不知从何时起,她与他之间的肢体接触已变得如此频繁而寻常。
思绪胡乱生长着,心底有什么东西生出了根。
林不染抽回手,转身进了马车,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慌乱。
裴潜转而吩咐今时:“给他们分些吃食,放了吧。”
“是!”
稻城之事,他已向城主了解了情况,负责拨款救灾的正是唐家。
稻城城主付襄曾不止一次上书朝廷,甚至派人去乾州,却均杳无音讯,城主及城内有识之士散尽家财却依然救不活稻城,传到乾州的消息均是稻城水灾之事已平。
唐家竟能做到如此一手遮天!
裴潜已派亲兵回乾州,稻城的实情必须传达出去。
抵达幽州时,是一个雨天。
这座位于边境的小城不似乾州那么繁华,却有一份自己独特的韵味。
长街边不时有路人撑伞慢慢悠悠地走过,门前有孩童在水坑旁嬉戏,而后被屋内的大人呵斥着叫了进去。
林不染心中暖暖的,原来兄长这些年守护的是一个这样的地方。
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今时走上石阶叩响了大门。
开门的是府上的下人。
“将军他不在府上......”
“驾!”
正说着,远处一道湛蓝色的身影从雨帘后方打马而来。
“是兄长!”林不染惊喜的呼唤。
“吁——”
林骁在门前勒马,他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堵在自己门口,还在想是什么人。
“不染,初晓!你们......怎么来此处了?”
“林将军。”裴潜立在将军府门前,笑着看向他。
林骁更加疑惑了:“康王殿下?”
裴潜微一颔首,耐心解释:“前段时间有瑄国细作混入了大凉,刺杀本王,差点劫走不染,那刺客落崖前将一块刻着骁字的碎玉交到了不染手中。”
林不染:“我们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
林骁一听到有人劫持过林不染立马就急了,“不染你没受伤吧?有没有受到惊吓?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她没事。”
裴潜替她回答了这个夺命三连问。
林不染附和着点了点头,“几处皮外伤,不碍事的......”
“伤?”林骁皱着眉头,“伤哪了?快给兄长瞧瞧!”
[啊这傻der林骁!]
[难道要女鹅当众脱衣服给他看伤口吗?]
林初晓往前站了站:“你先别管这个了,你那个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佩?”林骁顿了一下,“哦那个啊,年前就在外出巡查的时候弄丢了。”
林不染:“你为何从未提起过?那可是祖母在万佛寺给你求来的东西。”
“你又不是不知道,”林骁有些冤枉:“祖母向来喜欢从那寺庙买东西,她给我的玉珏多到我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何况平时习武,我也不爱戴着那些......”
林不染:很气,但不知道说什么。
[哇这个大傻子!]
[早点讲我们也不至于跑这大老远来啊!]
[傻哥哥!]
[大笨蛋!]
[愚蠢!!!]
林不染:舒服了。
“这么说......”裴潜语气沉静:“林将军这段时间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裴潜话音刚落下,林骁就感到有三道炙热的目光齐刷刷往自己的下半身看了过来。
他的身体僵住。
“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