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妈呀!

容恬你既然想到这个,干嘛还答应住进王宫,还很高兴地参加宴会?

哦不,好像答应的人是我?

那你至少也表示一下反对呀!

「鸣王不必担心,你只要看西雷王如此镇定,就知道这里必定是安全的。」

博勤先和容恬对饮一杯,再给凤鸣递去一个温和的眼神,洒脱地说:「博间人想招待谁,还轮不到几千里外的容瞳来指手画脚。西雷自从容瞳登上王位,在外交上一直不断犯错。所以,我们一点也不在乎招待了西雷王,是否会令西雷的容瞳不满,」

「咦?」

在宴会上,博勤本来没打算说太多。

不过鸣王就有这种奇怪的魅力。

一旦他露出那特有的,可爱到爆的好奇宝宝表情,便让人生出必须解释几句的感觉,否则让鸣王揣着一肚子好奇失望而归,那是多么的不好意思啊。

博勤道:「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去年,容瞳为了获得更多的金钱,擅自破坏了西雷和博间早年签下的盟约,截留去西雷做生意的博间商人的钱货,还驱赶了我们派去处理此事的使者。如此自大跋扈,把父王都惹怒了。我们博间王族,现在根本不承认他是西雷之主。」

凤鸣惊讶地瞪大眼睛。

他知道瞳儿治理国家的能力不如容恬,但也不至于是个笨蛋啊。

居然无缘无故破坏和其它国家的外交?

「我说,难道瞳儿很缺钱吗?我以为当大王的都很有钱的。」凤鸣在容恬耳边嘀嘀咕咕地问:「为什么你当大王的时候好像不缺钱啊?」

容恬低声说:「等宴会散了回去,本王单独给你授课,好好告诉你原因。」

唇边勾起一抹深邃笑意。

瞳儿哪里只是缺钱,他压根就什么都缺。

缺兵、缺粮、缺武器……

瞳儿篡位登基时,他叔叔把持军队,老臣们把持国库,一个傀儡大王,一没兵二没粮,拿什么巩固王权?拿什么赏赐他的心腹?只能不顾一切地捞钱,好扩充手里的兵马军备。

当然,容恬也不是那么老实,他在里面也动了不少手脚。

例如,当年容恬故意输给瞳儿那一仗时,其实已经暗中叫心腹臣子把国库里的黄金搬走大半,藏了起来……

那大批黄金,容恬本来打算日后挖出来,作为重夺王位的经费,没想到,他亲亲的心肝宝贝居然是天底下最大的那尊财神,莫名其妙就成了萧家少主,钱多得几辈子也花不完。

堂堂西雷王,就这样成了被萧家少主「包养」的帅哥。

自从继承萧家后,凤鸣最高兴的事,就是自己终于能够帮上容恬的大忙,给容恬提供各种财富上的帮助,而且还整天乐呵呵地说现在他可以养容恬了。

看见他这么高兴,容恬都不忍心告诉他——宝贝,其实我有黄金,不用你养也能活……

唉。

就先让那批黄金埋着吧,以后回到西雷,挖出来,重归国库也不错。

「回去记得教我。」

「授课费当天付清。」

「sè • láng。」凤鸣趁着博勤转头,朝容恬做个鬼脸,吐舌头。

等博勤吩咐完侍从,把头转回来,两人立即又恢复了端庄雍容的坐姿。

凤鸣咳了一声,问博勤,「然后呢?」

「然后?」博勤一时弄不清楚他在问什么。

「你刚刚说,若言……」凤鸣猛地顿了一下。

经过如此漫长的噩梦折磨,若言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有增无减,甚至提起他的名字,都会重温那种沉重、可怕的,随时可能被强迫的恐惧。

案几下,容恬的大掌伸过来,温暖地覆在他的手背上。

凤鸣镇定下来,才继续说道:「刚才太子说,若言要求博间王族把容恬的人头送过去,不然就威胁要动用武力。」

「若言也只能是嘴上凶恶罢了,他的大军现在疲于奔命,又要镇守本土,又要驻守繁佳、昭北。我才不信,我们不献上西雷王人头,他会真的派兵攻打博间,在这自顾不暇的时候再开辟一个新战场。所以,我不满足他的要求。」博勤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一丝倔强,沉声道:「只要有一丝可选择的余地,我就绝不会选择和离国若言站在一边。」

以一向怕死偷安,屈服离国强大实力下的博间王族而言,博勤的表态,已经算十分勇敢了。

凤鸣正琢磨,这位太子殿下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有主见。

容恬已经接口,淡淡道:「离国一向把博间这个邻居当成奴仆一样使唤,毫无尊重。常年索要财物美女,那也就罢了。竟然还不讲道义地背悔婚约,实在令人愤怒。」

博勤露出一丝苦笑,幽幽叹气。

凤鸣被容恬这样一提醒,才想起来。

对了。

阿曼江之战后,若言重伤昏迷,离国情况不妙,妙光为了和博间结盟,答应了和博勤的亲事,差点把一直仰慕妙光的博勤给乐疯了。

后来若言一醒,博勤再也没什么利用价值,若言又不想这么便宜地把唯一的妹妹嫁出去,就随便找个借口反悔了。

妙光听她哥哥的话,很没良心的一脚踹了自己的未婚夫,跑回离国。

只留下博勤这可怜的孩子,和他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不过,妙光也不是什么坏女孩,只是生在离国王族,跟着她哥哥学坏了而已,凤鸣感念妙光毕竟救过自己,也不愿意博勤对她记恨,下意识地帮妙光开脱道:「这件事责任都在若言身上。就算是妙光公主,面对王令,估计也不得不从。我看她未必是故意想让博勤太子伤心,也许她心里其实还是喜欢你的。」

博勤苦涩地笑道:「鸣王用不着费心安慰我了。其实我也明白,像妙光公主那样聪颖的女子,我博勤又哪里配得上她?她答应婚事,也只是为了国家而迫于无奈罢了。本来,我还担心婚约解除后,她再也不会理会我。所幸并非如此。现在公主和我,还偶尔有书信往来。我已经很知足了。」

「那很好啊。」凤鸣率真地说:「我还担心你们反目成仇呢。也对,当不成夫妻,还可以当朋友嘛。」

「恰好,公主最近的一封信里,提到了鸣王。」

「啊?她不会又想抓我吧?」凤鸣大感头疼。

他和妙光,似乎永远是这种亦敌亦友的超微妙关系。

「恰恰相反,妙光公主恳求我尽量保护鸣王。」

凤鸣愣了好一会。

他真的没想到,妙光竟然会对博勤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样做,甚至可以算作和若言暗中作对的行为了,如果让若言知道,恐怕妙光要吃不了兜着走。

凤鸣不禁有点感动。

这小姑娘……其实心地还是善良的。

不过,她从前不是整天叫嚣着说要把他抓去送给她王兄,说什么只有他这种身上藏着无限神秘知识的人,才配得上她最英明的王兄吗?

是什么忽然让她改变了想法?

凤鸣心里藏不住话,把这个问题向博勤问了出来。

「很奇怪,」博勤沉吟着说:「在密信里,她似乎担心鸣王如果被带到离国,会受到某些人的伤害。」

「那一定是若言。会伤害我的,头一个就是他。」

博勤却道:「她虽然没有说出是谁,但我觉得她指的并不是若言。应该是她身边的另一个人,她的语气,让我觉得她甚至会对此人感到惧怕。这让我有些担心她在离国的处境。」

有资格在妙光身边出没,但不是若言。

而且,是让妙光也感到惧怕的人?

凤鸣和容恬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人——余浪。

大概也只有那阴森歹毒的家伙,能令比鬼还精的妙光感到惧怕了。

谈到妙光,博勤谈兴明显浓了许多。

说到和妙光初遇,被她的琴声吸引,这位博间太子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连苍白的两颊都泛出了一抹红晕。

容恬却没兴趣听他夸奖若言的妹妹,一边微笑,一边技巧地把话题从妙光身上引开,提及他们进宫时,曾经请侍从总管代为向博间王提出的建议,问博勤道:「佳阳副将的事,博间王是否有答复?」

博勤说:「这件事,还需要时间商议。」

凤鸣露出注意的神色,一边吭哧吭哧咬着博间著名的特产水果,甜毛杏,一边看着两人交谈。

容恬说:「需要商议这么久吗?昭梦庵让凤鸣在他管辖范围内出了意外,我们要求博间王把此人交给我们来发落,也算合情合理。」

博勤脸露难色,「并没有说西雷王的要求不合情理。的确,此人不过是区区一个副将,发落起来原本不难。但父王最近身体不适,难以料理国事。而我两位王兄,已经上了几封奏折,要求严加惩治,他们认为应该把犯官当众处斩,以儆效尤。」

博勤的两个王兄,就是非王后所生的另两位王子,一个叫博湖,一个叫博耀,都是不学无术,又贪钱恋权的无能之辈。

凤鸣曾经和他们见过,对他们印象非常不好。

在佳阳的所见所闻,让凤鸣和容恬心里都明白,博湖和博耀决心要杀昭梦庵,和凤鸣的中毒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只是痛恨昭梦庵不听他们的号令,阻碍他们盘剥佳阳的老百姓罢了。

典型的公报私仇。

「这个,」凤鸣看看左右,压低声音对博勤说:「这件事的内情……不如太子殿下派人过去佳阳调查一下吧,只要你的人过去一查,就知道你两位王兄为什么对昭副将恨之入骨了。」

博勤扫了凤鸣一眼,无奈叹道:「鸣王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用贝绣谋取私利的事吗?我这两位兄长在宫里的势力……唉,不提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鸣王将孔叶心收在身边,这人虽然口齿不便,但很有才华。他在去佳阳赴任前,就曾经和我两个兄长起过几次冲突,假如这次他也被押解回来,恐怕他们不会放过他。现在他在鸣王手下,应该不会有人敢为难他。」

凤鸣忙道:「昭梦庵其实也是很有才华的人,难道太子忍心看他下场凄惨?」

博勤摇头说:「我力排众议,将鸣王接入宫中保护起来,已经和兄长产生很大的分歧。如果在这么一件小事上还和他们作对,恐怕……」

看样子,他是不愿为了一个小人物再加深博间王族之间的矛盾了。

凤鸣心下着急,在案几下面猛拽容恬的袖子。

容恬回他一个你放心的淡定眼神,转头对着博勤,好整以暇道:「总不能让太子白帮忙。不如这样吧,我们做个小小的约定,如果太子殿下能把昭梦庵交给本王,那么将来,在太子有需要时,本王也会帮太子的忙。」

「有需要的时候?」

「太子不是担心妙光公主在离国的处境吗?」

博勤眼光蓦地一跳,「西雷王是说……」

「如果妙光将来有需要,」容恬微笑着说:「能帮忙的,本王会帮忙。」

凤鸣暗中叫妙。

容恬啊,你真是太奸诈了,居然能想到这一招。

果然一下就挠中太子殿下的痒痒呀。

「成交吗?太子殿下。」容恬笃定地问。

博勤急促地喘了两下,沉默片刻后,坚定迎上容恬的目光。

「成交。」博勤沉声道:「我今晚就发下手谕,将昭梦庵正式转交给萧家少主,由萧家少主发落。此事后果,由本太子一力承担。」

「一言为定。」容恬伸出手。

啪!

两人击掌为约。

昭梦庵一事圆满解决,今晚的小宴,也就此结束。

凤鸣和博勤告别,跟着容恬回到清辉殿的寝房。

两人私下相处,顿时多了很多亲密的小动作,凤鸣想起宴会上的话,仰脸问容恬,「到底瞳儿为什么缺钱呢?」

「想知道?先交授课费。」

凤鸣耳根微红。

挠挠头,往大床上一躺,手脚打开,呈大字型,看着天花板说:「忍心的话,你就在我还没有养好的,瘦巴巴的身上收费吧。」

「你这小东西,」容恬俯首,轻咬了他的鼻尖一口,口气充满无奈,「真快把我折磨死了。」

幸好,不忍心做激烈运动,享受一下口舌接触的快乐还是可以的。

容恬唇齿吮吸慢慢加紧,吻得凤鸣紧贴在自己怀里,身子阵阵直颤,才按捺着想进一步深入的冲动,放开了他。

让凤鸣挨在自己右肩上,等他喘气稍缓,容恬才用起茧的手掌摩挲着他的嫩脖子问:「还有做那个噩梦吗?」

「没有,」提起这个,凤鸣很高兴,「这几天睡得好舒服,什么梦都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不过,看来我身上的毒是真的解了。嘻嘻嘻。」

如果真的要追问原因,唯一可以解释的,可能还是那个ru环吧。

原来这么简单。

把ru环弄开一条裂缝就等于解毒了啊。

呃,那心毒真不是个玩意,居然连解毒的方法都这么……yín • dàng!

不过,不用再和那可怕的男人在梦里相处,真是令人感动的幸福。

凤鸣别过脸,发现容恬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这些天,西雷王消瘦不少,脸部越发棱角分明,虽然还是那么有魅力,却也让人看着心疼。

「再等几天,」凤鸣摸着自己男人的脸,认真地说:「我一定努力恢复到最佳状态,然后给你学费。每天都给。」

「凤鸣。」

容恬猛然把他牢牢抱在怀里。

收紧双臂。

想把这身体嵌到自己胸膛里。

这独特的温度,独特的热量,如果可以永远嵌在自己身体里,大概才可以放心。

多少次,担心他一旦睡去,就再也无法醒来。

多少个日夜,看着他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

不知道怎么保护他。

不知道怎么才能更珍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