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灰衣老者笑了一声,语气颇为轻蔑:“肖涯夫妇枉自号称琴剑双绝,一夜之间便被灭门,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而肖家那位变异雷灵根的小公子,当初惊才绝艳,号称五岁练气,现在也不知所踪。听说有人在东海和州府碧霄城附近见过他,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年栖霞山庄何等风光,肖涯父亲也曾做过仙道盟主。如今光景,真是可悲可叹。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绝非好事。”有人叹了一声。

司明绪小心翼翼用眼角瞥了肖衡一眼,生怕男主暴走。

肖衡薄薄的嘴唇抿得死紧,神色苍白,却并不显得十分激动。没有实力的愤怒,没有任何价值。他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

“栖霞山庄惨遭大祸,不说也罢。而那明月山庄,若是贺西楼此番拍卖会得了龙血兰,却依然不能结丹,明月镜一直不能开镜,恐怕明月山庄也难免重蹈覆辙,大厦倾颓。”灰衣老者摇了摇头。

那黄脸汉子插话道:“总是听人提起这明月镜,仿佛十分稀罕的样子,到底是什么宝贝?”

灰衣老者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汉子,看样子不过融合初期,也就三十七八岁吧。那明月镜上次开镜之时,还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难怪你不清楚。”

“还望刘老指教。”那人报了抱拳。

“明月镜,是明月山庄的镇庄之宝。四十年前,我曾有幸目睹过开镜大典。”说到此处,那老者顿了顿,面上颇有得色。

他又道:“当时明月山庄的庄主,还是贺西楼的父亲,贺一鸣。那日开镜大典,我受贺老庄主之邀,前去明月山庄。那明月镜放在山庄后堂之中,足有一人高,镜面无暇剔透,宛如水晶一般。只是当时我看那镜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直到贺老庄主滴血开镜,我方才知晓,为什么这明月镜是镇庄之宝,名震江湖。”

“那开镜大典,到底是怎生一番光景?”众人大为好奇,纷纷追问。

“当时,贺老庄主割破左手食指,在镜面上画了一圈古怪的符文,符文中又有三个字,我记得清清楚楚,是小篆――‘雪萤草’三个字。”说到这里,老者神色十分向往,“想必各位也听说过,这雪萤草是珍贵的灵药,对修行极为有利,只是往往生长在雪山峭壁之上,十分难得。”

“知道知道,然后呢?”

“然后啊,随着鲜血涂上镜面,镜中原本的画面,忽然一阵变幻,令人眼花缭乱。最后画面又重新清晰起来,竟清清楚楚地映着一处雪山悬崖,在那悬崖的极陡峭之处,赫然便是一株雪萤草。”

“原来这明月镜是寻物的!果然神奇!”众人啧啧称奇。

灰衣老者嗤笑一声:“老朽还未讲完。当时在场数百人惊叹不已,而贺老庄主神色凝重,并不说话。待得镜中画面稳定后,他缓缓伸出手去,竟然透过镜子,将那株雪萤草给摘了下来!原来这明月镜,竟可以隔空取物!”

卧槽,原来这镜子如此牛逼!司明绪暗暗感叹。他之前看原著的时候,只提到了明月镜是明月山庄镇庄之宝,可寻到天下任何物品,却并没有细写。

而听这灰衣老者的意思,明月镜不止可以万里寻物,它甚至可以直接把东西拿出来!这是什么BUG级宝贝!瞬间感觉摄魂铃被秒成渣渣!

在场众人也倒吸了一口冷气:“竟有这等宝物?”

灰衣老者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笑道:“若非老朽亲眼所见,也不敢胡说。”

圆脸少年奇道:“如此说来,那明月山庄岂非可以随意盗取这世间任何东西?”

“倒也并非如此。明月镜开镜极为损伤主人元气,听说贺庄主平生不过开了七次镜,就油尽灯枯。”老者摇了摇头,又哈哈一笑,“其实这样来看,贺西楼修为低微,无法开镜,也未必是件坏事。”

黄脸汉子大声道:“既是如此,他贺家便不应当霸占这宝贝!什么贺家血脉才能开镜,说不定是胡说八道,为了独占这面明月镜罢了!”

一群人纷纷点头称是。

忽然隔壁桌传来一声娇斥:“你等好生无礼!明月镜本就是贺家的传家之宝,又怎么轮得到你们这些人说三道四!”

众人扭头望去,另一侧的窗边雅座旁,一名紫衣少女怒气冲冲站着,脸颊涨得通红。

一位白衣公子坐在她身侧,低头嗫嚅道:“珠儿,算了。”

那丫鬟珠儿护主心切,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公子,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原来这位白衣公子,便是灰衣老者口中那位用尽了天材地宝,把明月山庄都吃穷了还没法结丹的废物――贺西楼。

他性子斯文柔弱,向来不喜与人争执,此时即便被各种贬低,也并不生气,只是脸色颇为尴尬。

那灰衣老者也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贺西楼也在此处。他虽然并不害怕如今的明月山庄,终究还是有些讪讪,摸了摸胡子,不再说话。

黄脸汉子瞥了贺西楼一眼,嘴里嘀咕道:“就是个废物小白脸,咱们又没说错。”

司明绪实在听不过去,淡淡道:“君子当静察己过,勿论人非。”

那黄脸汉子被噎住了,正想发作,旁边的圆脸少年赶紧拉了他一下,他只得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贺西楼微微一愣,抬起眼帘望向司明绪,两人正好四目相对。贺西楼对他感激地笑了笑,司明绪也回以轻轻颔首。

如此局面,贺西楼也实在坐不住,便唤来小二,匆匆结了帐,离开酒楼。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啊!这位明月山庄的贺公子,也是过于仁弱了。司明绪心中暗叹。

那边一桌人也有些尴尬,静默了片刻,吃菜喝酒,不再提明月山庄。

过了一会儿,兴许是喝多了酒,有人又忍不住了:“你们听说了吗,那冷心冷面的碧霄城主,竟然看上了幽兰谷云馨儿。据说明日拍卖会,他要去拍那驻颜丹,送给云馨儿,作为定情礼物。”

……年轻人,我劝你少八卦多修行。

肖衡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司明绪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笑道:“且听他们如何编排。”

一说到这等桃色绯闻,众人都来了劲儿。

“听说了听说了!方才不就讲了嘛,昨日为了这个云馨儿,司明绪痛打了陈尚云一顿。陈尚云那叫一个哭爹喊娘,丢尽了青岭上宗的脸啊。”

“哈哈,那是,丢脸啊。不过话说回来,一向听说司明绪是个修炼狂人,连小妾也没有一个,没想到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说不定再过数月,碧霄城便有城主夫人了。也不知那云馨儿,到底是如何美貌,我也想瞧瞧。”

“我听说这云馨儿,是兰花成妖,专门吸男人精血,她和那司明绪……”

众人八卦得兴起,简直口沫横飞,话题愈发下流。

司明绪嘴角抽搐,事关名誉,我到底要不要站出来为自己澄清一番?

正在此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聒噪。”

这声音十分低沉,虽然有些沙哑,但也算得上悦耳。奇怪的是,这声音平平淡淡,并非大声呼叫,却让在座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角落的一张小桌上,趴着一名黑衣人。

小桌上几只酒壶东倒西歪,酒水流了一地。而他整个人烂醉如泥地趴在桌上,脸也埋在胳膊里,看不清长相。一柄长剑斜倚在墙边,剑鞘色泽暗淡,十分陈旧。

“你他妈又是何人,也来多管闲事?”那黄脸汉子呵斥道。

话音未落,一道雪白的银练如惊鸿般横空掠过。

那一桌整整六人,只觉眼前一花,头顶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六人发髻便散落一地,不由得呆若木鸡。

而趴在桌上那名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

此人身量甚高,十分英俊,只是眉目间颇有几分风霜之色,显得有些落拓。

他微阖双眼,轻抚着额头,满脸都是宿醉的倦意,沉声道:“滚。今天我不想shā • rén。”

原来方才一瞬间,那黑衣人已挥出一剑。剑风掠过之处,竟将这一桌六人的发顶,都齐齐削去酒杯大小一片。六人发髻散落,头顶光亮,却没伤了半分皮肉。

那伙人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今日碰到了绝顶高手。一时间吓得屁滚尿流,胆子大的慌不择路逃窜下楼,胆子小的两股战战连滚带爬。

那黑衣人也不搭理他们,拎着长剑,侧头向司明绪望来。

司明绪只感觉一道冷电似的目光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肖衡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微微侧身,护在司明绪身前。

谁知那人盯了他半晌,忽然大步走过来,在司明绪对面一屁股坐下。

他“啪”一声把长剑随意往桌上一拍,毫不见外地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一口饮下,大声叹道:“好酒!”

那人心满意足地放下酒杯,见司明绪还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不由得挑了挑眉:“怎么,只不过是四年前打了一架,难不成我李凉萧,便喝不得你司明绪的酒了?”

卧槽,要不要这么猝不及防,剑神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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