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9月5号，上午6:00。
闹钟准时准点，姜月掀开被子，在一阵聒噪的闹钟声不紧不慢地起身洗漱，对着镜子扎了个清爽的丸子头，拿上背包，骑上电动车前往幼儿园。
7:30
电动车开进幼儿园，停进了停车场。
“小月老师，早。”余光中，同事夏冬拎着早饭，和姜月打了声招呼。
“早。”
“今天星期五哎，终于熬过地狱开学周。”夏冬满脸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姜月忍俊不禁，低头轻笑：“也没有这么夸张吧，小朋友们很可爱啊。”
夏冬叹口气：“是啊，就是太淘气了。”
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幼儿园的其他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到了。
保育员和厨房阿姨一早开始忙活起来，一会儿将保温桶装上温开水，杯子摆放整齐；一会儿把毛巾从洗衣房收回来，根据编号挂在毛巾架上。
8:30
保育员高老师拎着毛巾架，走进来询问：“小月老师就你一人？小何老师呢？”
小何老师是姜月的搭班老师，是升入中班的星星班新加入的老师。幼儿园通常都是两位教师和一位保育老师，森林幼儿园学费收的又有点贵，就算每个班只招收十几个小朋友，依然是两教师一保育。
姜月从阅读区角的窗户看出去，楼下的必经之路上还没她搭班老师的身影。
高老师摇头道：“再不来，可就迟到了，迟到一小时扣一天工资，那可就亏大了。”
没错。
森林幼儿园园长规矩比较多，往常小何老师经常因为这些事情抱怨，但也被迫遵守，从不会迟到的。
就像她之前总嚷嚷着下月辞职，结果，月月拿全勤。
姜月笑了笑，拿起手机道：“行，我先打个电话给她。”
与此同时，高老师站在一旁张望，拧着毛巾小声说：“小月老师，我和你说个事嘞。今天早上，园长给我发消息说，让我先去森林公园值个班，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森林幼儿园有个特色——纯天然森林游乐园，游乐园占地面积大，大型娱乐器械多，每天都是安排门卫大叔们值班。
今天怎么让班级保育员去值班？
姜月觉得有些奇怪，
高老师连忙小声补了一句：“园长说值个班，下个月多给五十块钱，小月老师你也知道我家里经济困难……”
话都说到这里了，姜月不好说什么：“没事你去吧。”
“好。”高老师拎起包，顺手从里面掏出两个苹果：“家里带的苹果，一会小月老师和小何老师分了吧。”说完，不等姜月回话，便拿着包走了。
客气了。
姜月收好苹果，找到小何老师的号码，点击拨通。
“like……”
一阵欢快的音乐声响起，姜月竖起耳朵，是小何老师最爱的手机铃声。
听方向……像是从厕所那边传来的。
姜月转身来到班级最北面的厕所，听着里面越来越清晰的声音，敲着门说：“小何老师，你在里面吗？”
升调的英文歌在厕所里欢快的响着。
无人应答。
姜月握住门把手，等了会后，推开厕所门。充满童趣的儿童厕所里干净整洁，唯有一部亮着屏幕的手机静静躺在盥洗池旁。
厕所，空无一人。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嘟。”
“叮。”盥洗池旁的手机屏幕暗了又亮起，显示一个未接电话，以及微信栏上的通知。
【6:30 扒皮园长：小何，来办公室一趟。】
8：40
孩子陆续入园，联系不到小何老师，姜月只能自己打开教师用书，准备为今天的课程教具器械以及游戏内容。
“小月老师我好想你啊！”
一个身穿卡通衣服的小男生像一阵风一样跑进来，白白胖胖的脸蛋上挂满了笑容，冲到姜月面前直接抱抱。
姜月接过程晨的抱抱，笑着说：“早上好程晨。”
程晨嘿嘿一笑：“我昨晚可激动了，今天一早就坐上校车了！今天是星期五还是我当值日生！”随后自豪拿上自己的值日生牌子挂在脖子里，和姜月一起等待小朋友到来。
“早上好，小月老师。”
“早，小月老师。”
新升入中班的小朋友零零散散的走进教室，进来第一件事先和姜月打招呼，然后拿着自己的进区牌走进区域里，开始自主游戏。
晨间谈话时间，按照惯例，应该先点名。身为值日生的程晨一脸热心，见状比划自己的六个手指头大声喊道：“小月老师，今天一共来了六个小朋友。”
今天来人是有点少了，
姜月皱了皱眉，但还是应声回答：“可能刚开学，小朋友们更喜欢呆在家里。所以老师要表扬今天来得六个小朋友，等到今天回家的时候，小月老师要奖励你们每人两朵大红花。”
“好耶！”程晨高兴地鼓掌，然而，坐在一旁的何玲娜拉着他的手说：“你不要动，老师说过点名的时候，不讲话的。”
9：00
“哇偶，小月老师，你们班就来这么点人？”夏冬手里抱着一箱桌面玩具，经过班级门口，用着羡慕的口吻说：“怎么回事，都是班级，我们班20人全到了，你班就来6人？”
姜月颇为无奈的点点头：“等小何老师回来，我先打电话和家长确认。”
说到小何，夏冬顺口询问：“她是迟到了吗，刚刚停车不是没看到她车吗？”
“没有吧。”姜月指了指桌子上遗落的手机说：“好像一大早被叫到园长办公室去了。”
“可我刚从办公室门口路过，办公室里面好像没什么动静。”
“是吗？那我不太清楚了。”姜月看了眼时间，夏冬体谅的说道：“那老师你先忙，下班咱再聊。”
一个楼层三个班，星星班在三楼的最里边。走廊上挂满了森系环创必备的藤蔓，翠绿的树叶上垂在空中，随着夏冬路过的身影细细晃动。
星星班隔壁两个班因为要去参加多功能活动室的系列活动，导致班级的静悄悄。
整个楼层，只剩下脚步声，沉闷中又带着细碎的沙沙作响声。
像是风吹过藤蔓的叶子，又像是衣服在摩擦。
目光划过藤蔓旁关紧的窗户，沉闷的空间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抱紧手上的玩具，夏冬垂着脑袋，快步下楼回教室。
星星班的教学区被美工区和益智区隔开，满是幼儿作品直接挡住后门的视线，六个小朋友屁股坐在小椅子上，脑袋抬得高高的，好奇的追问。
“老师，刚刚说话的是小何老师吗？”
“老师，小何老师今天怎么没来啊。”
“老师，今天小朋友来得也很少。”
“今天校车上也很少人，明明今天是星期五哎。”程晨抱着胳膊，拍拍自己的值日生的牌子。
“哎呀，你不要站起来讲话嘛。”何玲娜抓住程晨的衣角说：“小何老师说过，要举手才能说。”
程晨一脸得意地晃动小手：“我举手说了。”
何玲娜睁圆眼睛，想了好一会才说：“小月老师才没有请你说。”
可恶！
程晨摸摸鼻子，只好坐下来，其他小朋友有模有样的学着。
姜月见状，忍着笑，表扬举手的程晨，以及认真遵守约定的何玲娜。“小何老师呢，可能有点事情，今天就让小月老师来陪小朋友做游戏吧。”
“好！”
9：20
“嗞—蓝蓝—嗞—嘶—的天空—银河—嗞——”
三楼走廊上的喇叭猛地发出一串尖锐的儿歌声，星星班小朋友不约而同捂住耳朵。
一名叫苒苒的小朋友白着脸，吓得跑到大人身边，紧紧抓住她的衣服：“小月老师……”
姜月忍着噪声，将苒苒抱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安抚。
苒苒缩在老师的怀里，自己学着用小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见怀里的孩子不再害怕，姜月正准备关上星星班门窗，谁知刺耳的儿歌声“滋滋”两声，破旧的喇叭被关闭，吵闹的儿歌声又突然消失。
“小月老师，是幼儿园的喇叭坏了吗？”
何玲娜举手询问。
姜月也搞不清楚，伸手将前后门以及窗户关闭，给夏冬发去询问的消息。
森林幼儿园的墙和窗户，是校长选用最好的材料，隔音效果很显著，关上门窗的星星班恢复安静。
“咳咳。”王俊皓举着小手，边咳嗽边问：“小月老师，怎么突然关门了？”
程晨抓着自己的值日生卡牌，脸上有些困惑：“不做早操了吗？我今天当小队长啊。”
姜月看了眼钟表，已经迟了六七分钟，喇叭现在还不响起，大概率今天不会做操。
避免第一次当小队长的程晨过于失望，姜月更改教学计划。“今天的喇叭好像出了点问题，一会小月老师联系修理工叔叔拯救喇叭。”
“现在呢，小月老师要为小朋友们请出小礼物。”姜月迅速从美工区拿出程晨最喜欢的超轻粘土，手指灵巧的变出好看的“糖葫芦”。
“哇！糖葫芦！”小朋友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姜月像是变魔术，又从背后的筐子里拿出多彩颜色的超轻粘土，打开平板一体机上的浏览器，搜索出不同种类的糖葫芦照片，开始介绍上课。
“叮。”手机震动，姜月没理会，分发材料让小朋友自己动作操作。
巡回指导后，拿起手机准备记录宝贝们的操作瞬间，点开夏冬给自己的发的语音。
夏冬上午没课做环创，姜月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正好准备去楼下储藏室拿东西。
“李老师说，咱学校喇叭好像出了问题。”
手机那边有些吵闹声，穿过微信语音，带着失真的电流声传到耳朵里，刺得姜月的耳朵一阵不适。
“咚！”
紧闭的后门被重重敲击，一张满是褶皱的脸压在后面的窗户上，暴露在姜月的视野。
干瘪的脸吸附在骨头上，精心烫染过的黄发在硕大的脑门上绽开。
纤瘦的身体支撑着这颗头颅，软绵绵的四肢挤开门，脑袋往教室里探去，浑浊的眼球直勾勾的盯着她，说：“小月老师，我和你说个事情。”
向来精致的园长，今日的穿着略显古怪，修身的裙摆下像是被东西撑的鼓鼓囊囊。脚底黏稠的墨色液体顺着骨头，在脚底无声流淌。在小小的后门口，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
刺鼻的味道穿过肺部，在胸膛炸开。
捂住泛着酸水的嘴巴，姜月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奇怪的园长，说：“园长……”
眼球保持那个动作，血红的嘴巴咧开，讲究的烤瓷牙上沾满红色的碎肉，园长笑着说：“小何老师生病了，临时回家了。”
血腥气顺着园长的口气，扑面而来。
姜月心中的不安和恐怖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神经绷紧，瞳孔因为害怕，猛然紧缩。
“小月老师，是小何老师回来了吗？”苒苒抓着还做好的“糖葫芦”的糖葫芦从后门口跑过来，
原先直勾勾盯着姜月的园长，顺着声音，将脑袋转向跑过来苒苒。
抓着的“糖葫芦”摔在地上，捏了一半的红色超轻粘土掉进黏稠的液体里，苒苒惊恐的喊道：“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