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假戏

叶轻尘自那夜旧伤发作后,又在冯青霜和季冷的强烈要求下在榻上躺了两天,这两天镇北军大小军务都由冯青霜和季冷自由裁量了,黎酒则是衣不解带的在床畔服侍了她两天两夜。

在叶轻尘称病这两日,京城各府上送来的礼物在靖国公府的库房垒成了一座座小山,成王更是出于愧疚,忍痛割爱,送来了两个自己私藏的,千娇百媚的小公子。

不过这两位小公子叶轻尘只怕是无福消受了,如今靖国公府阖府上下都清楚得很,如今神武将军那颗年轻的春心,早就被那位出身教坊司的,叫黎酒的妖精给蛊惑了去了。

别说日夜相伴了,那年轻气盛的神武将军如今恐怕只恨不得不能把黎酒拴在裙子上。

京城中不少熟于此事的老少纨绔都在心底暗自笑起来——什么旧伤复发,不能见客,恐怕是被那妖精缠着,离不得床榻吧?

叶轻尘倚着软枕,恹恹地望着窗外明丽的春色,有些艳羡的看着停在窗沿上那一对自由自在的飞鸟,飞鸟瞪着米粒大的眼睛,与她对视一眼,拍打着翅膀,扑腾着小短腿,飞走了。

叶轻尘拉长了声音,喊:“将军已经痊愈了,将军不想躺在床上了,将军想去校场上跑马!”

冯青霜端着药过来,盯着她一口一口的喝了,把一把核桃堆在她床头,板着脸沉声道:“跑什么跑,昨天御医刚来过,说将军起码还得静养三天才成,要实在忍不住,就把这堆核桃捏了吧,正好也练一练臂力。”

叶轻尘咔哒咔哒的捏着核桃,坚硬的核桃壳在她手里像是纸捏的一样。

黎酒坐在床畔的矮凳上,把她捏出的核桃仁拢起来堆到一边的瓷碟里——黎酒这两天已经攒出三四碟核桃仁来了。

不知道将军喜欢吃甜的么?喜欢的话就去借厨房把这堆核桃仁裹上糖浆炒熟了,黎酒这么想着。

叶轻尘捏了一会核桃,又拉长声音喊起来:“御医只让我静养,又没说非得在床上躺着,将军想在自己家走走都不行吗?”

冯青霜也是武将,自然明白伤病好了的叶轻尘有多希望能出去透透气,于是监督着叶轻尘穿上厚实棉衣,看着她把自己裹成个粽子后,这才点头把她放了出去。

冯青霜和黎酒对视一眼,黎酒会意,起身过去扶着叶轻尘的手臂,与她一齐散步透气去了。

叶轻尘走出去不远,确定冯青霜看不见自己之后,开始动手把身上的厚实衣服一件件的扒下来,黎酒一边无奈的帮她敛着衣裳,一边劝她:“将军还是多穿些罢,这倒春寒最厉害了...”见叶轻尘摇头晃脑的装听不见,黎酒只得红着脸,小声道:“将军的衣裳这么厚,我要拿不住了。”

叶轻尘很自然的回身,低下头,捡了件最沉的棉衣套上,狐疑的问:“真拿不动了?”

黎酒心虚的摸着鼻尖,轻轻点了点头——哪个民间故事里说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来着?

靖国公府的洒扫的丫头小子远远的瞧见叶轻尘,便低头躬身,向这位年轻的一家之主问安,又瞧见年轻家主身边那位妍丽夺目的郎君,便又心照不宣的一笑,各自笑着拉着自己好友猫到一边躲懒嚼舌去了。

黎酒一边看着,一边感慨靖国公府的御下不严,不过想来也是理所应当,叶轻尘年纪轻轻,又是常年征战在外的武将,自然学不来这理家之术,冯青霜与季冷又都是武将,恐怕比起帮叶轻尘打理内务,她们更喜欢帮叶轻尘打理马厩,叶轻尘也没有娶夫,自然也就没人告诉她该如何治家,如何御下。

只是靖国公府百年世家,总该有几个年长的家臣吧?

黎酒忍不住问道:“将军怎么只叫这些年轻的伺候着?府中没有老人么?”

叶轻尘笑笑,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靖国公府的老人,在三年前,都随我去漠北了,很多人留在了那里,还有一些伤了腿脚,我送她们去庄子上养伤去了,这些小孩,都是她们的女儿儿子。”

黎酒脸一白,呐呐着道歉:“对,对不起...”

隔着高墙传来一声声男子惊叫的声音,叽叽嚓嚓的,多嘴的麻雀一样,叶轻尘本就苍白的脸颊又添上一层憔悴,叶轻尘皱着眉,转头问黎酒:“你也是男子,怎么就能这么沉静安稳呢?”

黎酒被她问的一怔,叶轻尘本就是感慨,轻轻将这句话带了过去,搭着黎酒的肩头问:“你说的那个法子,到底管不管用?我装作宠你,你就能帮我将他们打发了?”

黎酒弯着眉眼笑起来,肯定的点了点头,凑在叶轻尘耳边道:“将军只管试试,反正不成也没有损失。”

叶轻尘打量着他,轻哼一声:“不成将军是没有损失,可成与不成,你的收获都不小嘛。”

——叶轻尘干躺了两天,终于琢磨出味儿来了,黎酒这小东西,不会是在争宠吧?

黎酒仰着脸,奸计得逞的小狐狸一样笑起来,黎酒眨着眼睛,期盼的看着叶轻尘,问:“那将军,您还要配合吗?”

叶轻尘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轻声抱怨了一句:“将军这是引狼入室了。”

高墙那边便是叶轻尘供着一堆男祖宗的地方,一间小门在朱红的侧墙上开着,供他们自由出入。

叶轻尘与黎酒在门口站了这一小会,已经三三两两出来溜出来好几对年轻靓丽的小郎君了,团团的围在门口,装作不经意的往这边瞅。

黎酒攀着叶轻尘的脖颈,虔诚的问她:“将军,我能亲亲您吗?”

叶轻尘知道他要演给这些小郎君看,一点也不害羞,大咧咧的将脸凑到他眼前去,还很坦然的问:“亲哪?需要亲嘴吗?”

黎酒指尖一缩,霎时红了脸,闭着眼在她脸颊轻轻啄了一口。

那一堆出来看热闹的小郎君见了,倒吸一口气,溢出来的醋味就连叶轻尘都嗅到了,黎酒笑着问她:“将军平时...是从来不与他们一块玩吗?”

叶轻尘嗤笑一声,用指尖点了点那些神色各异的小公子,冷着脸道:“说是来伺候将军起居的,哪一个不是来靖国公府做眼线的?”

皇宫,成王府,这两处地方常常是钻尖了脑袋,挖空了心思要往她身边安插人手。

叶轻尘冷眼看着这一群百媚千娇的莺莺燕燕,忍不住在心底杀气盈天的想:从靖国公府库房搜出来的那身明黄龙袍,究竟是谁带进府来的呢?

靖国公府的下人都忠心耿耿,唯一可能的就是这些口蜜腹剑的侍君。

黎酒怔忪的抬眼瞧着叶轻尘冷峻的面容,他总觉得将军如今的心情不太平好,但他仍然大着胆子,挽起了叶轻尘的手臂,凑在她耳边,用恰到好处的声音哄着叶轻尘,问:“哥哥们都有将军赏赐的新衣裳,怎么就我没有?”

叶轻尘煞有介事的往他身上看了一眼,认同的点了点头:“是,你初来靖国公府,带来的衣裳太单薄了,等一会季冷醒了,我叫她去库房找几匹绢布给你做几身春衣。”

黎酒看着叶轻尘认真的眼神一怔,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在演戏给这些哥哥们看,将军是没看见这些人脸上愤愤不平的样子吗?黎酒抿起薄唇,露出两颗虎牙,得寸进尺的笑起来,一边将叶轻尘搂得更紧了些,一边更大声的央求起来:“哥哥们头上的发冠玉簪也很好看,若是我也戴上了,将军一定会更喜欢的。”

叶轻尘于是又低头看了他光秃秃的脑袋一眼,又想起风雨中他那根简朴的素银簪子,不光认同的点着头,眼底甚至还翻涌起几分心疼来,叶轻尘肯定道:“是素净了些,我记得年节宫里也送来了些首饰,下午你跟着季冷去一趟库房,挑些不逾矩的戴着就是了。”

黎酒眼底的笑意更浓,趁叶轻尘不注意,悄悄的,甚是得意的瞪了那班郎君们一眼。

叶轻尘把他仗势欺人的小样子尽收眼底,非但不觉得他可恶,甚至觉得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摇着胡须炫耀着主人对自己的宠爱。

至少在自己身边,他也是有势可仗的人了。

叶轻尘止不住的笑着,好容易板下脸来,教训他:“好了,不要再得意了,小心乐极生悲。”

黎酒得了旨意,很乖顺的收敛的眉眼,只低低的垂着眼睛,低服做小一样,款款的走到那班郎君面前,伏身向他们行礼问安,黎酒面上笑得温良恭谨,眼底的得意与不屑却怎么也藏不住,他只轻轻将头一低,笑着说:“见过各位哥哥了,黎酒初来乍到,许多事还需哥哥们指教才是。”

那班小郎君各自用绣扇遮着脸,不愿正眼敲他,不只是哪个刻薄人,尖着嗓子一笑,呛他:“我们哪敢指教您呀,这靖国公府上下,恐怕只有将军才配指教您呢。”

黎酒并不恼,反而满脸雀跃的回到叶轻尘身边,歪着脑袋,佯装不解的问:“将军,哥哥们让您指教我呢,将军您愿意指教我吗?”

叶轻尘失笑,没看出来这小东西还挺会争宠耍赖的,正好大病初愈无事可做,于是她也乐在其中的陪着他一起闹了起来。

叶轻尘低声笑着问:“愿意是愿意,只不过不知道,你想让将军如何指教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得意黎小酒:我沏的绿茶可好喝啦~

以及一个小预防针:另一个男的是个小炮灰,很快就会完成使命下线哒~

求收藏修狗上线,绕了一圈发现没有收藏可以恰,于是用圆滚滚水嘟嘟的大眼睛看着你:姐姐,给个收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