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初升,长安街市遍铺了数百年的石板路,再一次迎来了早归的旅人。
说是旅人,其实并不准确,他们原本就久居长安,昨夜先是去了挨着端华侯霍府并不远的中书令衙门,后又持着中书令手谕开了早已下钥的城门,不知策马行至何处。
今日一早,城门方开,他们又不知疲倦地赶了回来,马蹄声嘚嘚哒哒,踏碎了石板上还残存了许多的、留恋于昨夜的迷雾。
光阴轮转,岁月总要前行。陈定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二哥踏马过来,却不是为自己,更不是为她身旁也同样眼含希冀的阿莹妹妹——他的马停了下来,他的眼神也停了下来。
面前的庄氏低下了头,不发一语。
“二哥!”陈定雯却沉不住气,他们五人这样的沉默只会让她和阿莹更加难堪,“琤琤和阿莹妹妹专程为你和三哥带了早饭,只是路上出了点意外,我们的马车坏了,所以没来得及去二哥你的中书令府衙。不过,我们也没在这里耽误太久,二哥和三哥就回来了。正好,阿莹妹妹,快把你亲手做的水晶包和蟹粉酥,拿去给二哥和三哥,他们可以趁热用了。”
说着,陈定雯向淳于冰娥使了脸色,后者从马媪手里接过食盒,上前想将那东西递给陈定霁。
可陈定霁却并未理睬,而是回头看了身后一丈外的三弟陈定霖一眼。陈定霖心下了然,翻身下马,就在陈定霁的马下,接了淳于冰娥的食盒。
“三郎,你和崔孝冲他们先回去。”陈定霁低声吩咐。
陈定霖点头,上马之后,略微招呼了一下便带着后面几个人一起策马离开。
“二哥,”陈定雯努了努嘴,显然并不满意陈定霁的怠慢,“琤琤记得,水晶包和蟹粉酥是二哥爱吃的,今天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同样吃了瘪的淳于冰娥拢了拢衣袖,缩着脸,又站在了陈定雯的身侧。
“琤琤刚刚说什么,在这里耽误了?”陈定霁问道。
“唔……”被掐断了话头的陈定雯有些不悦,“本来,只是马车坏了,我和阿莹妹妹在这里等二哥三哥便是。谁曾想马媪眼尖,又看到了我们国公府里出来的婢女,便上来盘问。谁知这主仆二人不仅傲慢无礼,她们要去的地方、所求之事,更是胆大包天!”
说完,陈定雯愤愤地看了一眼庄令涵,可她却依旧低着头,不发一言。
淳于冰娥稍稍碰了一下表姐,只因她小心望着马上的陈定霁,他的脸色似乎变了变。
“嗯?”陈定霁却对这姐妹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她们主仆二人是要准备去哪里?”
这话是对着庄令涵说的,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分辨。
“回君侯,我们是要去端华侯霍府找京兆尹大人,求他让女君去大牢见男君一面。”晴方却替她答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放肆!你可知京兆尹大人是君侯何人?”马媪话未讲完,却见那原本高高在上的君侯,向眼前一直不发一言的庄氏伸出了手。
骏马高大,拉着缰靷的俊朗男子微微侧身,紧收的袖口皮劲扎实,手腕连着手掌,朝上的掌心老茧纵横,却从里到外都透露着……殷勤?
马媪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前的君侯从十岁那年回到陈府开始,便孤身从戎,她们这些侍候主君的下人,虽从来没有亲上战场、目睹这位少年战神的披靡英姿,但自从君侯开始屡战屡胜之后,原本受到朝中新贵打压的老宋国公陈沛也愈发腰杆挺直。马媪心中的君侯,是意气风发的勇武少年,也是从来高不可攀的当朝宰辅,他现在竟然……竟然在一个来自敌国、出身低贱的妇人面前,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殷勤。
君侯这是转性了?
“端华侯府远在天边,而我宋国公的配马近在咫尺。”陈定霁的手就停在了庄令涵的眼前,“夏夫人,你何必舍近求远?”
“那君侯你又何必,当着你两位妹妹的面,这样难为妾?”她终于抬起了头,却没有看他,而是微微侧脸躲了躲,不让他的手掌有触碰她的机会。
可他却好似看穿了她的推诿,只再向前一点,便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放在了他的身前,窄迫的马鞍上,一下挤了两个人,
庄令涵还来不及尖叫,就又听见陈定霁的声音又恢复了她熟悉的冷,
“夏夫人是我的贵客,自然要由我亲自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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