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此时,坤宁殿内,秦老夫人正与皇后娘娘对弈,黑白二子极尽胶着,正‘厮杀’的激烈,早在皇后还只是黎妃时,秦老夫人便常来宫中与她闲话,如今倒是极少在一起闲话对弈了。

因着前些日子秦廉的事,秦老夫人病了一场,一连好些日子都没下床,她亲眼看到了自己儿子的惨状,一时之间无法抒怀,这几日才勉强好了些。

若不是有皇后在,秦廉的伤都没能医治就要被送进大理寺狱里去,太子忒狠的心,刚废了他儿子,又搜查出了她儿子强迫民女、仗势杀人、私吞官银之罪,非要再给送进大理寺狱彻查。

秦老夫人道:“廉儿如今能在府中被彻查多亏了皇后娘娘。”

皇后莞尔,拿着黑棋的手轻轻在秦老夫人手背上拍了下:“嫂嫂莫与我说客气话,廉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我这做姑母的比谁都忧心。”

二人言谈间,褚朝雨便被坤宁宫里的嬷嬷带了进来。

褚朝雨本是有些紧张,见到婆母也在,心里安稳了不少,婆母平日里虽待她严厉,却并不苛刻,褚朝雨屈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婆母。”

秦老夫人对她极淡的笑了下。

皇后秦兰芝倒是极为热情,伸出手来示意褚朝雨来她身边,褚朝雨看着那只养的白皙水嫩的手轻轻搭了上去,坐在皇后身边。

皇后不显露的打量了她一眼:“你与南萧成婚也有几月了,本宫倒是第一次与你近前说说话,上次宫宴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皇后极为欣赏的夸赞着:“南萧是个有福气的,娶得如此佳人”她说着,又看向秦老夫人:“都成婚几月了,可有喜事了?”

秦老夫人与皇后又同时看向褚朝雨腹部,那里平坦的很,褚朝雨一时间有些羞红了脸,只低垂下脑袋。

秦老夫人给她开解:“她身子骨弱,先调理一番,不急,毕竟年纪还小。”

话虽是这般说,皇后与秦老夫人都心知肚明,问题出在她自家儿郎身上,跟人家褚家姑娘没关系。

客套了一番后,皇后才回归正题,将褚朝雨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看似随意的问着:“在东宫住的怎么样?”

褚朝雨妥帖的回道:“南萧受太子殿下看重,一切都安排的很好。”

皇后不可避免的问了那日望春楼里的事,那日秦廉是顾宴风身边的侍卫林峰送回国公府的,虽知道此事是秦廉对弟媳起了龌龊心思被太子殿下处罚了,却不知那日具体的事宜。

跟在秦廉身边的那个仆人见到那般场景吓得昏了过去,直到前两日才清醒过来,却也不敢多说,在国公府中人的逼问下才说了句:太子殿下是将小夫人抱走的。

顾宴风将褚朝雨抱走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看有心之人如何利用了,皇后只恨抓不到顾宴风的把柄,那日宫宴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顾宴风给她难看,她吞不下这口气。

本以为那个小狼崽子答应了让给他办宫宴,是还和从前他未离开上京时一般与她亲近,谁成想,他竟是连装都不愿与她装的亲近了。

昨日夜里,她去陛下殿中过夜,因着有自己的心思在,在陛下的汤药里多加了一味药,知晓陛下病了,她便主动的去承欢,累的自个不行才把陛下给伺候舒服了,结果与陛下说起顾宴风对臣妻起了心思之事时,陛下只笑着与她说:“他与朕说过了,那女子是庆安认下的义女,那便是他的表妹,庆安你也知道,整日不着个踪迹,托清淮照顾她,没什么。”

皇后气的起身就要回坤宁宫去。

她主动承.欢,又是一番劳累,陛下自是不舍得放她这般离开,便问她:“皇后以为是如何?”

皇后瞪了万定帝一眼,故作气愤道:“要我说,什么表妹,不过是个由头,前些日子臣妾给他张罗着选太子妃之事,陛下,那么多世家贵女都在,太子愣是瞧都不瞧上一眼。”

万定帝哪会不知道皇后这是还在为秦廉的事跟太子生气,可秦廉有错在先,太子又有他的罪证在手,他就算想要让太子放了秦廉也说不过去。

可皇后这边也不是好糊弄过去的,他开口道:“朕会命人去查,若太子真对臣妻行不轨之事,朕定重罚他。”

皇后听了这句话,心里才算安稳了,为了稳妥起见,她还需要褚朝雨这颗棋子,只要褚朝雨一口咬定顾宴风对她行了那般事,那顾宴风强夺臣妻之事就被钉死了,秦国公就可以联合朝中党羽一起上折弹劾他。

皇后见褚朝雨回答的妥帖,丝毫没有错处,她也就直言:“那日是太子将你抱去马车的?”

秦老夫人抬眸看了皇后一眼,她不欲让皇后提及此事,一是秦廉意图辱褚朝雨在先,二是她想让褚朝雨和秦南萧好好过日子,她是做母亲的人,看的出来自己儿子对褚朝雨是喜欢的。

褚朝雨听闻猛地怔了下,急忙起身跪在皇后身前,垂首道:“娘娘明察,那日是妾身中了药,无力走路,太子殿下才会抱妾身去马车的。”

皇后眼皮微抬,微微蹙起了眉,见她如此小心翼翼,神色变得淡漠:“本宫不管太子有没有碰过你,本宫只要你一口咬定太子强要了你,明白吗?”

褚朝雨不解的抬眸,看着皇后娘娘。

皇后更是丝毫不顾及一旁秦老夫人的脸面,冷冷道:“若你还是个未经人事的,本宫会让嬷嬷给你破了身。”

一旁的秦老夫人脸色瞬时变了,虽是带着笑意却极为不悦:“皇后这是说的哪里话,她是我国公府的儿媳,别说不会与太子殿下有任何关系,就算是有,国公府私下便可处置了,何须如此大张旗鼓。”

皇后也是没猜到秦老夫人态度会是如此强硬,她如今自不会与国公府争这些事,突然笑了起来:“嫂嫂莫急,本宫是在试探这孩子呢,”说着,她又冲褚朝雨伸出手来:“别怪姑母,姑母也是见你住在东宫里,怕太子对你有了别的心思。”

褚朝雨缓了缓心神,坐回皇后身边。

直到天色渐暗,西边火阳染红了半边天,还残留一道金光未落,褚朝雨站在坤宁宫外的石阶上远眺,与适才在坤宁宫里时的心绪激荡相比,此时的她又太过于平静了。

皇宫这个词,起初对于她来说,只是顾宴风。

如今,却让她觉得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它高贵,它受人仰望,它万众瞩目,可它同样污秽不堪,在黑夜中隐藏着无数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不喜欢这里。

当她离开坤宁宫时,皇后给她说了一句:“日后你便常来坤宁宫陪本宫说说话,太子的行踪与本宫说说,本宫也好关心关心他。”

褚朝雨正沉默不知如何答话时,秦老夫人替她答了:“你在东宫里住着,便听你姑母的。”

褚朝雨点头应下。

——

回到月清殿时,她为难的不行,晚膳都没用几口便坐在她的小桌案前发呆了,没一会,辰阳殿里的陈公公便来了,还是那句:“夫人,殿下召您去辰阳殿。”

褚朝雨轻叹了声,她本来在等着秦南萧回来与他商量此事的,可秦南萧还没有回来,她收拾一番随陈玉生去了辰阳殿。

顾宴风正倚在一张软椅上,双臂摊开很是悠闲的倚在那里,他眼眸微阖,神色看不出喜怒,听到脚步声,眼皮都没抬一下,嗓音有些暗哑的问她:“皇后让你给她孤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