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顾宴风坐在离她不远处的石桌旁,小蜡给他添了杯茶,顾宴风将杯盏在修长骨节间摩挲了好一会,随后轻抿了口,突然看向褚朝雨:“孤那日救了你,等了你好几日,也没见你去辰阳殿道谢。”

褚朝雨愣了下,所以,他来这里是为了让她跟他道谢?

褚朝雨接着他的话:“那日多谢太子殿下相救。”

顾宴风又抿了口茶,突然将腰间佩戴着的红玉短笛解下放在石桌上,随后又恍若无物的问她:“就这么道谢?”

褚朝雨:……

“孤喜务实,空飘飘的一句道谢太没诚意。”

褚朝雨垂眸,只得问他:“殿下想让妾身如何道谢?”

他说了那么多,为的就是让她这般问。

顾宴风轻笑了声:“孤想想——昨日在孤书案旁侍奉笔墨的内侍感染了风寒,不如你来?”

不等褚朝雨回绝,顾宴风绝了她的后路:“侍奉笔墨若不行,孤再换个别的?”他说‘别的’时语气加重,在赤/裸/裸的告诫她。

说完,又来了句:“你是孤的表妹,孤是你哥哥。”

褚朝雨将目光落在秦南萧身上。

秦南萧温柔的看着她,目光中尽是认可之意,褚朝雨应道:“妾身知晓了。”

顾宴风也不多留,听到她的这句话后起身就要离开,深邃眼眸在石桌上的红玉短笛上看了一眼却不拿起。

秦南萧道:“殿下,您的物件忘了。”

顾宴风转身回眸,目光落在褚朝雨身上:“气味淡了,表妹帮孤养养。”

褚朝雨轻叹了声。

顾宴风的这支拇指大小的短玉笛不止是支笛子,用的是罕见的天水玉石打磨而成,是个天然的香囊,用以香粉将其养着,便会散发出清凉沁人的香气。

褚朝雨白皙的指腹轻抚着这支红玉笛,随风而动的香气沁入鼻中,是桂花的香气,还隐隐带着些甘松香。

她将这支红玉笛赠与顾宴风时便是养在桂花香粉里的,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有再用别的香粉养,他身上的甘松香都快要压过桂花的香气了。

褚朝雨让小蜡准备了桂花香粉,将这支红玉短笛养在其中,褚朝雨微怔了下,低喃道:“这人也真够懒的,明明这么简单,也不知养一养。”

低喃完,她又怔了会神。

回到内殿将秦南萧的衣物都叠放整齐放在楠木柜中,巧儿瞧见了,笑道:“夫人,这些事让奴婢做吧。”

褚朝雨边叠放着衣物边道:“不用,从前在国公府就是我为他整理的,他早就习惯我给他的分类,若是换了人,怕是不好找。”

巧儿称赞道:“夫人和公子感情真好。”

褚朝雨抿唇轻笑,吩咐着:“巧儿,你去寻两只木箱来,公子这几日又添了许多书籍与物件,我给他整理一下。”

巧儿笑应着出去了。

秦南萧自从来了东宫后,得到顾宴风的令去宫中藏书阁取来了好些古书,又添了许多占卜的用具,褚朝雨见他书房的桌案上摆放的极其凌乱,偏偏他的物品又不让外人整理。

褚朝雨花了近一个时辰才给他分类整理好,秦南萧的桌案瞬时变了副模样,她觉着有些疲累,刚坐在桌案旁想要歇上一歇,秦南萧便进来了。

他脸上有着难掩的兴奋,本来就生的清秀的一张脸缀满笑意时更显温柔,他道:“这几日东宫里的人都快要让我给占卜了遍,适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陈公公让我给他占卜呢。”

说到这里,秦南萧没忍住大笑起来:“小药猜猜,陈公公找我占卜的是什么?”

褚朝雨被秦南萧的笑意感染,白皙的脸颊上也缀了笑意,当真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应是何时能升官职?亦或何时能——”褚朝雨顿了顿,未说出口的话也没说出,陈公公是太监,自不会占卜何时娶妻生子。

秦南萧笑的更开心了:“陈公公占卜他会不会死在太子殿下手中。”

褚朝雨露出惊色,忙向四周看了眼,劝道:“这里是东宫,妄议太子殿下是大罪,小点声。”

秦南萧许久才忍住笑,褚朝雨一直都理解不了他的笑点在哪里,陈公公有此一问,定是事出有因,可见顾宴风待东宫里的人太过苛刻了。

秦南萧止住了笑:“我给他指点了一二,日后他便不会提心吊胆着了。”

褚朝雨嗯了声,倒对他提点了陈公公什么没有太大的兴趣去问,只是秦南萧说到提点二字时,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褚朝雨也说不清那眼神里的含义是什么。

褚朝雨给他倒了杯茶水放在面前,秦南萧突然似是来了兴致:“小药,我来给你占一卦。”

对于秦南萧喜爱的事褚朝雨从来都是支持并且极其乐意成为那个鼓励他的人,她小的时候无论做什么爹爹和阿娘都会让她试一试,并且会一直支持着她,她也极愿意这般支持秦南萧。

秦南萧自己提笔在绢纸上写下了褚朝雨的生辰八字,也不问她心中所想,自顾自的占卜着,褚朝雨看着他,与秦南萧成婚这么久以来,她见过秦南萧最认真时的模样便是钻研经书与此时此刻,他像是天生对这些事物有着特别的痴迷,在他的世界里,这便是全部的意义,不是家族荣誉,不是权势,也不是功名。

褚朝雨有些怔神的间隙,秦南萧已胸有成竹,正微眯着眼笑瞧着她:“小药,我观你富贵齐天,不过倒是坎坷,若有一日你极为信任的人欺骗了你,你要记得原谅他。”

褚朝雨认真的听他说着,她已习惯秦南萧每次都会先拿好听的话哄她,最后才会说一些不太美好的事,她顺着他的话问:“极为信任的人?那被欺骗了还挺惨的。”

秦南萧看她秀眉微微蹙了蹙,知她性子有时很是执拗,是非黑白分的真切,他故作叹气,随后道:“自然是身不由己才会选择欺骗,人活在世,大多身不由己。”

褚朝雨没再多问,既然选择了欺骗,便不能强求奢望原谅。

她懂得身不由己。

可想要的太多,终究是无法两全。

与秦南萧闲话了好一会,二人一同用了晚膳。

翌日一早,褚朝雨到辰阳殿时顾宴风正坐在桌案前认真的批折子,似是已等了她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