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褚朝朝舒展的眉目透出疑问,小手在书卷上抓了抓,对碧儿点头,颇有些委屈:“欺负了。”她轻轻叹了声气。
碧儿慌的不行,当时要来璟王府时,夫人可是打探的清清楚楚,璟王殿下病的重,根本不能尽人事,没想到还是把小姐给欺负了。
碧儿压低声又问:“小姐身上疼吗?先回屋里上药吧。”
褚朝朝摇头:“不用,殿下昨晚已经给我上过药了。”
碧儿:……
璟王殿下打了人,还知道给上药呢。
碧儿心疼的看着她,想起昨夜屋内的哭声心里就难受,在她身上上下看了看:“小姐若是觉着累,今儿这书就先别读了。”
褚朝朝揪着眉头看碧儿,她不会因着昨夜的事被吓着了吧,语气柔和道:“碧儿,你去歇着吧,我要读书了,若不好好读,殿下可是要罚我的。”
碧儿脱口而出:“还罚?”
褚朝朝点了头,双手捧着书卷朗声读起来,碧儿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被阿绿阿春她们堵在小厨房里问话。
用早膳时,阿绿还特意给褚朝朝炖了枸杞参汤,小娘子身子瞧着柔柔弱弱的,得补。没准殿下今夜还要折腾呢。
褚朝朝看不明白这些人,谢璟却与她不同,抬手让她们都退下,对褚朝朝道:“用完早膳,本王陪你去书院街买些你喜欢的笔墨纸砚。”
昨夜,把小姑娘吓哭了,得哄哄。
褚朝朝昨夜憋了许久,也不敢跟谢璟坦白,只问他:“夜色都深了,空明大师走了吗?”不会还要在王府留宿一晚吧?
“走了。”谢璟回她。
褚朝朝朝着窗外看了眼,见谢璟一直看着她,嗓音压低了的问他:“殿下说要与我算账,还算吗?”她不喜欢拖着,不如早算账心里早踏实。
谢璟闻言唇角微扬,嗓音里透着丝丝邪魅:“自然要算,知道‘逃妾’是什么罪吗?”
褚朝朝听到他说‘罪’时睁大了眼睛,谢璟倾身靠近了她一些,吓她:“关入大牢,受尽刑法,要在潮湿阴冷的狱中度过余生,”他笑了下:“你不过才及笄之年,就要在里面待一辈子,怕吗?”
褚朝朝恍如一只受伤的猫儿,咬着唇不敢去看谢璟,她对大盛朝的律法也不懂啊,他是皇子,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一时间没憋住,呜呜的哭了出来。
谢璟:……
“朝朝。”他想要哄人,却不知道怎么去哄,无措间还失手打碎了小几上的白玉花瓶,只能去唤她的名字,可褚朝朝不想理他,呜呜的越哭越伤心,掀开被褥就要下榻回她的小床榻去,却是忘了谢璟的床榻前有木阶,让她失重直接踩空了脚,虽是被谢璟揽住了,却也疼。
月白床帐都被她一时情急给扯了下来。
这绊了一下子,本也不是件大事,可人本就伤心,这一下又触动了她身上的开关,小脸憋的通红,一边想家,一边在口中呜呜的骂着她这什么该死的天煞孤命。
她怎么这么可怜啊。
就算不能嫁给陆臣哥哥,嫁给春水镇上的阿毛也行啊。
谢璟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将人抱在怀中,坐在他腿上,微凉指腹给她擦着泪,想了想,艰难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朝朝,本王错了。”
话落,两人都有些怔,谢璟见她瞬时收了些,所谓开头最难,再说便顺了:“日后,你想出府从王府正门走就是,想回家,想去任何地方,本王都答应你。”
褚朝朝小声啜泣着,懵懵的看着他,他适才不还挺凶的吗,怎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她有些不信的问他:“殿下不骗我?”
谢璟看着她,目光有些悠远,抬起指腹温声道:“来。”褚朝朝懂这个是什么意思,也抬起拇指指腹与他对在一处。
小姑娘还算好哄,第一次见到谢璟此时这番温柔的模样,也不再哭,她身上裹着束胸,哭的久了有些喘不上气,想要从他怀中起开,却被他宽大的手掌攥在怀中,褚朝朝眸光含满水雾,嗓音带着湿润:“殿下,你放我下来。”
“殿下?”谢璟突然问褚朝朝,因着适才的按指印让他有些没了理智,陷入在对她的渴望中,他想听她像从前一般唤他。
褚朝朝这会儿倒是聪明,咬了咬唇:“云霁哥哥,你放我下来。”她见她唤完,谢璟眉目间缀了笑意,心中轻叹了声,男人怎么都这样,她哥哥那人再爱欺负她,可只要她一乖乖的喊哥哥,哥哥就会对她很好。
“嗯?”谢璟垂眸看着她。
褚朝朝:……
这是没听够?
“哥哥。”
见谢璟还在看着她,褚朝朝就又大声些:“哥哥,放我下来吧,我困了,要去歇着了,明儿一早还要去读书呢。”
说读书他应该就会放开她的吧。
谢璟见人家这么努力想从他怀中离开,只好放开她,见她从他怀中下来就要走,又唤她:“朝朝。”
褚朝朝揪着眉头回身看他:“哥哥还有什么事?”话虽问的好听,心里却在想,他怎么这么多事,又喊她,褚朝朝掩饰住心里的不耐烦,等着他的吩咐。
谢璟也不知喊人家是要做什么,今夜他也不知是怎么了,不想她走,就想看着她,可若让她留下来跟他一起睡觉,怕会吓着她。
谢璟轻咳了声,目光落在他的床褥上,语气平淡道:“本王的床被你躺乱了,你给本王铺床。”谢璟说完,转过了身,不去看褚朝朝。
褚朝朝:……!
他,他,给他铺床?
褚朝朝看了他几眼,身上的束胸本就捩的她不太舒服,还要爬到他床上给他铺床,她小小声的叹气,倒是认真的给他铺起了床,猫着个身子,很是有些无奈。
用过早膳,褚朝朝挎着一只绣荷挎包,抱着顾凉一早让人送来的小狗跟在谢璟身后,一同去购置笔墨纸砚,走在王府的青石板路上,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谢璟今日一早好像没吐血。
他的病不是加重了吗,她怎么瞧着他好似比从前脚步还沉稳了些许,适才她听阿绿说就要到清明了,她还在心里想着,待他走了,以后每年的清明她都要给他多烧些纸钱,也算是赎罪了,不过看他现在这状态,还能活段时间。
褚朝朝与谢璟走出王府,却是遇到了隔壁定安候府的夫人容蓝,今个一早,褚朝朝的包袱就被人给送回了王府,容蓝本是想来王府拜访,却是在门外迟迟未进,正巧,碰到了璟王殿下带着他的小娘子出门呢。
容蓝是个温婉端庄的女人,气质娴静,透着与世无争的大度,先是跟谢璟行礼,随后眼角余光在褚朝朝身上扫了几眼,语气温和道:“王府里的吴伯常去侯府,我们家那几个性子爱玩的姑娘都被我说落了一通,给殿下添麻烦了。”
谢璟神色微凝,侧首对褚朝朝道:“去马车里等。”
褚朝朝正听着侯夫人说话,她气质端庄,说起话来,让人很舒服,闻言乖乖的进了马车,还不忘跟侯夫人颔首了下。
容蓝被谢璟的目光看的有些怵,很明显,璟王殿下这般睿智深沉之人看得出她是何意,而他,不愿意她打探王府里的事。
“本王一直觉得,夫人深居简出,做个清静之人,是明智之举。”他说完,转身上了马车,褚朝朝急忙坐直了身子,不让他发现,她在帘缝里偷偷看侯夫人。
褚朝朝在马车内抚着狗毛,见谢璟神色冷彻,也不敢说话,只逗狗儿玩,谢璟看了眼被她抱在怀中的狗儿,问她:“喜欢?”
褚朝朝点头:“喜欢,我家也有一只,不过是条大黄狗,我常牵着它在镇上玩,没人敢欺负我。”
她怡然自得的说着这话。
谢璟:“等下本王带你去顾府,他家养了十来条狗,也才生了狗崽子,给你多抱几只回来养着。”
“好。”
木漾赶去顾府与顾凉说他家主子和褚姨娘一会要来府上时,顾凉正在院中逗他小侄子玩,闻言整个人怔在那。
璟王殿下一人前来倒是无妨,主要是还有褚朝朝。
上次去王府他就差点被那小姑娘看到正脸,好在璟王殿下生的比他高,给挡着了,若是见了面,朝朝定是会认出他就是陆臣。
不行,不能见。
他得主动找个机会去跟殿下坦白,不然——他都不敢想,会被怎么折磨。
也怪他,大早上的非让人往璟王府送条小狗崽,再多的狗崽那也都是有人排队要的,他搁这给献什么殷勤。
顾凉将小侄子交给奶娘,刚去换了身衣服打算溜出府去,就见谢璟和褚朝朝被人引着走了过来,顾凉身边的小厮小跑着上前,行礼道:“殿下,真是不巧,木漾刚走,尚书府里的大小姐就传话说有急事要见我家公子,这会已经出门了。”
没等谢璟问话,褚朝朝是个眼睛亮堂的小姑娘,她抬起小手往一片绿油油的植物处指了指:“好像有个人钻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璟王殿下一手提剑一手提醋(脑补),还有,阿毛是谁?
顾凉:朝朝,你能不能别喜欢我?
朝朝:为什么,陆臣哥哥。
顾凉:我想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