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朝:……
低低的‘哦’了声。
谢璟顿了顿,与她解释:“住在敬云院里负责本王每日的药,会方便一些。”
“嗯?”褚朝朝这下抬眸疑惑的看着谢璟,让她负责他每日的药?
他不怕被害死吗。
褚朝朝吞吞吐吐的:“我,我不会煎药。”
“无妨,有阿春在,你在一旁学着就行。”
褚朝朝无奈,点头应下。
待谢璟走远,她兴致缺缺的进了木荷院,直接就去沐浴了,她有时候老实的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在浴桶中玩水的时候,璟王府内议论她的人倒是不少。
那绿衣女子名为简儿,是璟王府管事孙嬷嬷的干女儿,在王府中孙嬷嬷的威严有多重,她就有多狐假虎威,偌大的王府,除了在敬云院里当值的阿春阿绿外,其余仆从见了她都要唤上一声简儿姐姐。
她敢这般对褚朝朝,那是授了林敏儿的意。
简儿是个聪明的,从前她便知道,这璟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会是林敏儿,一直对林敏儿献着殷勤,只求日后能一直在璟王府待着,接了她干娘的值管理璟王府。
谁能想到,林敏儿还没嫁进来,璟王殿下先是生了病,随后又要纳妾冲喜,若是谁都能进璟王府的门,她们这些有姿色的下人早就上了璟王殿下的床了。
简儿坐在一张矮凳上研磨着香料,她身旁是两个比她年岁小上一些的侍女,也就是那晚在褚朝朝窗边故意出言诋毁她的那两个。
她们见简儿面带愁容,其中一个劝道:“简儿姐姐愁什么,我去敬云院那边打听了,昨夜殿下没碰她。”
另一个附和:“咱们殿下那般矜贵之人是不会沾染她那般粗俗的女子的,简儿姐姐放心,待林家大小姐嫁进来,定是会将她给赶出去的。”
简儿瞥了她们二人一眼:“你们懂什么,她去摘了给皇后娘娘准备的樱桃,殿下不但不罚她,还让她去跟前侍奉着。”简儿说着,心中没来由的气恼,本想着给褚朝朝点下马威瞧瞧,让她在王府内安生点,却是适得其反。
她眉头皱着,也不忘指点身旁这二人一句:“你们两个才来王府不久,做姐姐的提醒你们一句,没事别去打听敬云院里的事,小心没了命。”
简儿说的认真,听的人吓得不敢再吱声。
她们二人自从来了璟王府还未见过璟王殿下,只知道这府中的人都很害怕殿下,却是不知是何缘故,想来殿下不是个善类。
简儿又研磨了会香料,起身出了璟王府,国公府里的敏儿小姐还等着她的回话呢,璟王殿下让她搬去敬云院里去住,她得跟敏儿小姐去说一声,让她想法子将这上不得抬面的小丫头给赶走才是。
褚朝朝在浴桶里泡了近一个时辰,就差没泡秃噜皮,她不愿从浴桶中出来,碧儿也不催她,从前在家中时,老夫人整日里说小姐上辈子定是条鱼儿,喜欢水,记性又差。
她看也是。
待褚朝朝从净室出来时,木荷院里多了个人,她长发半干披散在肩,阿绿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同阿春一样,喜欢的不行。
这位小娘子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澄澈明亮的看着她,莹白的脸颊因着沐浴染上绯红,颇有女子的娇羞之色,面上未施粉黛,却清丽如仙。
难怪她一回到王府,阿春就与她夸了这位小娘子呢。
阿绿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褚姨娘。”
褚朝朝虽然不喜欢这个称呼,可又没办法,还是回给阿绿笑意,问她:“可是殿下让你来催我的?”
阿绿眉目含笑:“并非,奴婢是殿下吩咐来侍奉小娘子的,日后小娘子只管吩咐。”
褚朝朝看着阿绿,她和阿春虽是生的一点都不同,可她们身上的温和气质是一样的,褚朝朝想了想,说着:“我去换件衣服,咱们一起去敬云院。”
待褚朝朝换了身豆绿色襦裙,碧儿给她用银簪将垂落在肩的青丝简单盘起,并未特意又给她梳妆,阿绿在一旁看着,心中在想,这小娘子一点不为了讨好殿下而锦衣华服玲珑珠翠的,而他们殿下,偏也是不喜繁杂的。
阿绿在心中笑了下。
褚朝朝与阿绿去敬云院的路上,碰到了好几个来来往往忙碌着的仆从,他们的年岁无论是否有阿绿大,都会唤上一声‘阿绿姐姐’。
褚朝朝灵动的眸子不解的看了阿绿好几次。
阿绿在王府这么多人敬着,以后有阿绿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人再欺负她了。
待到了敬云院,褚朝朝见阿春正要去小厨房里煎药,急忙跟上,谢璟说让她负责他的用药,她得操些心。
阿春一边往汤蛊里放着药材一边给褚朝朝说着,她听得认真,看的也很认真,只是有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阿春说完她也就忘完了。
药煎上后,她搬了张矮凳坐在一旁陪阿春说话,还拿起一旁竹筐里的萝卜啃了起来,没一会,阿绿过来喊她,说是该回去用膳了,她一边啃着萝卜一边回阿绿:“我还不饿,等殿下的药煎好再去用膳也不迟。”
阿绿与阿春相互递了个眼神,皆是一笑,阿绿上前扯住她的衣袖,说道:“这可不行,殿下可在等着你一同用膳呢。”
褚朝朝闻言轻轻‘哦’了声。
她其实是想在外面多待会。
回到敬云院正堂,褚朝朝先跟谢璟行了礼,随后坐在他一旁,谢璟正要让侍奉膳食的侍女给她夹菜,褚朝朝红润的唇动了动,似是在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道:“殿下,我喜欢自己夹着吃。”
谢璟看了一眼她,又看向桌上的饭菜,问她:“够不到的怎么办?”
谢璟并未想到,是因着这桌上有她不爱吃的菜。
他吩咐厨房做的,都是她从前爱吃的。
褚朝朝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殿下,我有些挑食。”
一日三餐,不能迁就。
谢璟:……
昨日不还说不挑食吗?
她澄澈的眼眸透着真切的询问,乖乖的似只狸猫,别说她一旁的是个人,就算是条鱼儿,也心甘情愿被她这只小狸猫给填肚子。
谢璟放下手中的筷子,垂眸将她打量了眼,却是严肃道:“你还在长身体,不可挑食,要慢慢改掉这个坏习惯。”
褚朝朝:……?
阿娘明明跟她说,她已经不长身体了,他是怎么觉得她还要长身体的?
褚朝朝垂眸也开始打量自己,难不成是她裹了胸,让他觉得她还在长身体?是阿娘觉得她在璟王府,或许连璟王殿下的面都见不到,怕有人会对她不轨,才会让她日日裹胸的。
褚朝朝带着小情绪看了谢璟一眼。
她的个头并不低,身量纤细,在镇上是出了名的小美人,只是这姑娘年纪不大,又裹了胸,让人看着就觉得她还在长身体,也只申嬷嬷那般见多识广的人能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姑娘看似身量纤薄,其实身上有滋味着呢。
谢璟自是看不出来。
褚朝朝有些不满,挑食这件事,她爹拿着棍子要打死她都没有让她改掉,怕是谁也改不了的,她垂下眼眸不说话。
来表示她的不愿意。
她不敢说她不改,这里毕竟不是在家中,璟王殿下也不是她爹,没有祖父祖母还有阿娘护着她,璟王殿下若真要打死她,怕就是真的要打死了。
谢璟抬手让一旁侍奉用膳的侍女离开,不觉间对人家示了弱,问褚朝朝:“哪道菜不爱吃?”竟是变了口味。
褚朝朝抬手给他指了指。
随后专心用饭。
谢璟却无心用膳,记下了她挑的食物。
小姑娘不吃豆腐,不吃海带,不吃香椿。
爱吃蛋羹,爱吃肉,也不挑青菜。
还算营养均衡。
待用完了晚膳,谢璟去沐浴,褚朝朝想去院中消会食,正巧看到木微木漾在院中拿着铁锹在那里挖什么,她好奇心似猫,就走了过去。
木微清瘦如猴,木漾身躯壮阔,木微话少,木漾话多,见到褚朝朝走过去,木漾先是跟她礼貌见礼,随后说道:“这处石榴树下埋了坛长安街上张家酒楼的仙人酿,殿下今日心情好,要饮了它。”
褚朝朝向着屋内看了眼,有些担忧:“殿下都病的吐血了,能饮酒吗?”
木漾嘿笑了声,看着褚朝朝,也不知怎的,他莫名觉得这小娘子与他家主子很是般配。
小娘子生的明媚又娇俏,一看就没有那么多的坏心眼,而且能被他家主子收进王府,更是不得了。
他回着褚朝朝:“酒能消毒,殿下身上的毒没准酒能给治好了。”
褚朝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眸子都放大了:“是哦。”她从前爬树蹭伤了腿,爹爹就是拿他的酒给她消得毒。
她有些聪明的说着:“还可以以毒攻毒呢。”
许是刚吃饱了饭,脑子不愿动,褚朝朝与木漾聊的挺热乎。
木微在一旁听着,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一个敢胡扯,一个敢信,他们家主子的毒若是饮酒能好,也不至于整日吐血,还要纳妾冲喜了。
木漾与褚朝朝说着笑,没一会就将一坛密封好的酒给挖了出来,他问褚朝朝:“褚姨娘可饮酒?”
褚朝朝对他摇了摇头,她只偷喝过爹爹的酒,并不会饮酒。
木漾又开始多话,怂恿她:“等下你陪殿下饮上一小杯,不然殿下一人独酌,多没意趣。”
木微在一旁拿了根木棍在木漾屁股上扎了下,提醒他不要太多话,这小姑娘毕竟是王府的妾室,他们二人虽是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还是要有些分寸的。
褚朝朝倒是没在意木漾的话,她有些纠结,眉头都揪在了一处,璟王殿下今日吐了血,怕是已时日无多,她会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对他好些的。
她应着木漾的话:“好。”
待褚朝朝提了仙人酿走进寝殿时,谢璟已沐浴过在屋内书案旁翻着书卷,他的神色很认真,一张俊朗的脸庞轮廓分明,因着才沐浴过,身上的冷厉之气稍弱,坐在那里宛若仙人,褚朝朝走过去将仙人酿放在他的书案上,又小步子极快的走了出去。
等她再进来时,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一碗浓黑泛着苦味的药。
她蹲在谢璟的书案前,认真的问他:“殿下是想先饮酒还是先把药给喝了?”
谢璟看了眼面前的酒,又看向褚朝朝的小手一直在偷偷往他面前推着的药,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仙人酿上面,他嗓音清润道:“先甜后苦。”
褚朝朝只好收了让他先用药的期待,拿起酒壶给他添了杯酒递给他:“殿下用吧。”她说完,也给自己添了杯。
谢璟指腹刚触上杯盏又顿住,蹙眉看着她:“要陪本王饮酒?”
“陪殿下小酌一杯。”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