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姜府迎亲,女帝下令,全城上下都张灯结彩。
女帝亲临送上贺礼,足可见姜家在女帝心中的地位。
姜府。
姜妚和长姐重重地抱了一下,神情皆跟生离死别一般。
姜婕当真是准备去亡命天涯!不过只需要逃一日,因为她们姐妹俩的计划一日一夜就能实现。
姜婕翻身上了高头大马,她低头看了一眼二妹。
姜妚郑重道一声:“姐,保重!”
姜婕带着迎亲队伍,出发了。
迎亲队伍鞭炮开路,一路敲敲打打,万人空巷看姜家娶亲。
去的时候,迎亲队伍是抬着空轿子去的,回的时候,轿子里装上了盛装打扮的新郎。
可迎亲队伍还是丢了一人,正是骑在白马上的姜婕。
迎亲队伍回程半路突然遇上一阵风,众人被鞭炮的烟迷了眼,再睁开时,马上空无一人。
嬴行止上轿前哭来着,他最舍不得的就是小父了,今日出嫁,小父都没资格来送,甚至连那张小父送的琴都不许带上,花轿里也一直传出哭声。
直到那阵风后,新娘丢了,新郎也不哭了,这喜轿也变沉了。
消息先花轿一步到达姜府。
“她敢逃婚?!”
姜母气得砸了手杖,她下令:“全城搜查!把这个逆女给我抓回来!”
姜府正门,道喜的宾客鱼贯而入,姜府后门,杀气腾腾的府兵鱼贯而出。
姜妚此时房里喂鸟,这只鹦鹉养了两年,她很喜欢。
“大掌柜,花轿快到了,现在更衣?”阿妩抚平新娘服饰上的一道褶皱,问道。
姜妚将鸟食全倒进去,拍了拍手,说:“不急,我要等母亲先开口。”
这鸟笼没顶,但鸟飞不出来,因为鸟的翅膀被剪了,这是当年央求母亲同意她养鸟的条件。
喜轿到姜府门口了。
城门早就已经落锁,不许任何人出城,姜婕还没被抓回来。
姜妚拿出那只白玉铃兰的耳环,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好生收起来,说:“走吧,去背我的新郎下轿喽。”
姜妚从后厅步入前堂时,将脸上的喜悦收起来,换成严肃冷漠,因为母亲不喜欢看到府里任何人出现嬉笑的神情,这家里就不许出现笑脸,哪怕今日是大喜之日。
因为母亲认为嬉笑使人松懈,会懈怠不查,不够敏锐。
花轿已经停在门口良久了,迟迟没有下轿。
“母亲,怎么不见长姐啊。”姜妚强忍心里的开心,明知故问道。
姜母一寸寸转过头,她的眼神如刀,问:“你姐呢?”
“母亲!我怎么知道!我还好奇呢!”姜妚装的十分无辜。
姜母没再发问,她的眼神更凌厉了几分。
姜妚心慌,她吞咽了一口,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说:“母、母亲,我月初被家法打伤,养伤到三日前才能正常走路,我真不知情,我被禁足至今,连阿妩都是今日才见……”她心虚害怕,不由自主地解释了起来。
姜母环视一圈,今日女帝亲临,满朝百官,各路宾客皆齐聚一堂,姜婕临阵脱逃,真是丢人现眼,骑虎难下。
“阿妚,如果今日你姐出逃,是你的计划,我会亲手打断你的腿,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想,到时候是选左腿,还是右腿了。”说着,姜母的手杖点了一下地。
姜妚顿时觉得两条腿都在痛了,选左腿选右腿有区别吗?
“母亲,我哪条都不选,这事真跟我无关。”姜妚嘴上这么说,但心里都已经打算好,腿断后怎么养伤了。
姜母说:“今日,你先替你姐拜堂。”
姜妚终于等到这句话喽,她早就准备好了,但仍旧装出做作的样子,问:“母亲,这样不好吧?兴许姐只是迷路了,一会就自己回来了?”
姜母的手杖又点了一下地,姜妚不敢再得寸进尺,立刻去换衣服。
母亲要发火了,再装,就过犹不及了。
花轿等她多时,就连花轿顶上的穗子都在来回抖动。
姜妚在一声声的恭喜中,步步走向花轿。
嬴行止,我终于娶到你了!
真是让我苦等!也让我费了好一番力气!
姜妚的手刚摸上花轿的帘子,就突然被里面的一只手拉住了手!
姜妚立刻拽下帘子,同时挣脱了那只手。
就见花轿里不光是“盛装打扮”的嬴行止,还有一个身上又是伤又是血的少女。
嬴行止和少女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捆满了火药,而嬴行止满脸是泪,嘴里也被塞了帕子,他被吓得一直在发抖。
这狠厉少女是江南分号姚掌柜的手下,八、九岁模样,名叫嫣姹,正是月前在阿妩抓人当夜逃走的那个,此时正手持燃烧的火折子。
“有刺客!护送陛下离开!”
姜母见状,立刻下令。
女帝在重重保护下离开姜府回宫,宾客不断后退,将门前速速让出来。
姜妚一眼就看明白怎么回事,她抬手,示意府兵不要冲上来,安抚说:“你就是嫣姹吧?别冲动,有话我们好好说。”
嫣姹一听自己被认出来,先是觉得奇怪,而后想通了。
“你不是姜婕!你是姜妚!大掌柜来的正好,我要找的就是你,把姚掌柜放了!再准备一匹快马放我们出城!否则我和他一起死!”嫣姹说着,她手中燃烧的火折子又靠近了火药两分。
嫣姹原本的计划是藏在花轿中,在姜婕掀开帘子的那一刻,挟持住她,如今计划有变,只能挟持新郎了。反正是女帝赐婚,姜家再如何,也不会对新郎的死活不管不顾吧?
嬴行止抖得更厉害了,他泪眼婆娑地望向花轿门口的人,他当然听到了嫣姹的话,他没想到,今日见到的又是二小姐,明明这一个月的磋磨,他已经快要将初遇的感觉忘了!
如今那种感觉,又如潮水一般涌来,他又闻到了那股霸道的乌木檀香,这香味还是那么令人安心。
姜妚的一只手背在背后,在朝阿妩比划打手势,面上说:“好,你不就是要姚掌柜吗,我马上就让人将她带来,我放你们走,你先放开他,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为难一个今日出嫁的男子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你恨的人是我,来,我不反抗,你来挟持我。”
说完,姜妚高高地举起了双手,眼神真诚地看向嫣姹。
嫣姹并不上当,说:“我不见到姚掌柜不可能放人!休想骗我!”她知道大掌柜身手高强,若是一击偷袭不成,就不可能再有机会!而且大掌柜绝不可能束手就擒!
可是姚掌柜早在五日前,受不住刑,就死在诏狱了,今日可带不来活的姚掌柜了,若是现在去乱葬岗刨人,还能拉来死的姚掌柜,不过都面目全非了,就算真拉来,嫣姹也未必认得出人。
“嫣姹,姚掌柜到底许诺了你什么好处?我可以十倍百倍给你,也会放你一条生路,只要你现在肯选一条明路,再不识时务的话,可就走向死路了。”姜妚根本就带不来姚掌柜,今日根本就不可能谈判成功!
嫣姹一听“死”字,眼睛更红了,她咬牙切齿地问:“你把她杀了?!”
“没死,姚掌柜人在诏狱,派人去请了,诏狱带出人可不容易,来回需要时间,若是你很急的话,不如我带你去诏狱亲提?”姜妚只想先将嬴行止救下来,她看着嬴行止脸色惨白如纸,如此胆小,估计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真怕他被吓坏了,今日还要跟他拜堂成亲入洞房呢,可不能吓萎了。
此时此刻,正值性命攸关之际,姜妚却抽出半分功夫去打量此刻的嬴行止。
他浑身上下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姜妚此刻想,这绳子要是红色的就好了。
姜妚立刻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性命危急之际,乱想什么呢!
真是不正经!
嫣姹怒道:“姜妚!你别当人是傻子!你是不是真把姚掌柜杀了!那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她和嬴行止身上绑了如此多的烈性火药,足够将姜府大门前的空地都炸得粉碎。
阿妩见谈判失败,她站在花轿后,嫣姹看不见的地方朝二小姐比划手势,意思是:家主有令!放弃大姑爷,撤!
姜妚当然看懂了阿妩的手势,她不同意。
下一刻,妘管家带人上来要抓走姜妚,花轿外已经布满了弓箭手。
只要姜妚一离开,定会万箭齐发,射向花轿。
不管火药是否被点燃,花轿里的两个人,都得死无全尸。
姜妚不许!这是她看上的人!她曾许诺定会娶他!她才不肯放弃。
嫣姹见到有人来抓二小姐,她也慌了,连忙说:“你……你们姜家,连新郎的死活都不顾了吗!这可是女帝赐婚!新郎死了,你姜家如何跟女帝交代?!”
姜妚挣脱武婢,闪身钻进了花轿,同时说:“我的新郎我当然在乎死活了,所以我来陪你,这花轿有点挤啊,你举着火折子累不累啊?”话没说完,就打斗起来。
嫣姹震惊得火折子差点脱手,她来不及震惊,拼命招架,而嬴行止更是惊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也来不及震惊,面对这两个大打出手抢夺火折子的女人,他只得缩成一团,最好缩得再小些,恨不得将自己缩进缝隙里。
好在姜家财大气粗,迎亲的二十四抬花轿也宽敞的很,让姜妚和嫣姹在里面打来打去,也不会波及到一旁无辜的嬴行止。
值此危险关头,嬴行止心跳如雷,他短短片刻,被接二连三的震惊连番轰炸!
接亲之人为何是二小姐?
他想起那日国公府池塘边,他想起那张许诺的字条。
二小姐竟来救我?二小姐并未食言!
他藏在怀里的那只白玉铃兰耳环仿佛变成了烙铁,烙得他的胸口好烫好痛。
可他最痛的还是左手,这一个月来,被戒尺连番打得从未痊愈过的左手,现在还肿着呢。
嬴行止闭上了双眼,眼前浮现的却是背过的千条家规,那些家规仿佛变成了无数的经文,如同天罗地网,将他这个胆敢动了欲念的罪人笼罩其中。
姜母得知门前的消息,咬牙说:“阿妚她敢?如此不知死活,我要亲手打断她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应该废除学生作文”,灌溉营养液 +1
某妚:有夫郎盯着,战力加成100%
说出一些事实,如果掀开轿帘的是姜婕,下一刻就是姜家府兵万箭齐发了。
嬴行止你要是有心就赶紧给自己洗白白擦香香送到阿妚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