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千条家规?

姜家看上的人,直接先下手为强。

不管嬴家是否答应,女帝的赐婚旨意当日就已经下达,高攀如此亲事,嬴家本就求之不得。

嬴家正领旨谢恩呢,姜家的车队已然到了,后面二十辆马车,拉满了彩礼,这只是前一半。

上门提亲的本该是一家之主,但是姜太师并未亲自前来,是姜家夫主来的,还一并带来了四名教习公公。

嬴家小门小户,没见过这阵仗。

姜父说明三书六礼从简和月底过门的来意后,将四名教习公公留下便走了。

嬴行止的妹妹今日也在,她看着下人一箱一箱往里抬的礼,这些箱子沉甸甸的,里面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她感叹道:“哇,兄长你这是攀上高枝啦,但不知姜家会待你如何。”

嬴母嬴父顿时大惊,姜家的四个教习公公听到了!

不等嬴母来捂女儿的嘴,就听教习公公厉声呵斥道:“姜家也是你配揣度的?!”

赢妹被吓了一跳,姜家连下人都如此之凶,她本想呵斥这下人两句的,但最后还是在母亲的眼神威胁下闭了嘴。

没人能和姜家硬碰硬,包括是和姜家的“狗”。

嬴父从教习公公的手中接过婚书,看了一眼,好言好语地问:“敢问是否拿错了?娶行止的不是姜二小姐吗?”

这婚书上是姜家长女姜婕啊。

教习公公冷脸说:“从来都是大小姐,国公府相见的也是大小姐。”

嬴行止闻言变了脸色,咳嗽了一声,他浑身紧张,不禁伸手捏住了领口。

为何不是姜二小姐?

他们胡说!就是二小姐!他绝没有记错人!她亲口说的!

而且他都被姜二小姐看到守宫砂了!如不能嫁二小姐,那岂不是不洁……

“嬴公子,是身子不适吗?”教习公公冷冷地问,话的内容明明是在关心,但语气却像是在质问,仿佛身子不适是嬴行止的错处。

嬴行止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记得是……姜二小姐……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教习公公的神色本就冷,如今更冷的不像活人了,“嬴公子慎言,从始至终都是大小姐,你从何处见过二小姐?除非……”他说着,看了一眼嬴母,问:“嬴公子不守男德,曾私会外女。”

“没有没有……千万别误会,定是他记错了,行止,莫要乱讲话,说是小姜大人那便是小姜大人!”嬴母生怕到手的好亲事吹了,她才不在乎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呢,儿子能嫁给姜家长女岂不是更好!

嬴行止微微蹙眉,他委屈地看向母亲,但见母亲一脸兴奋,正处于卖子求荣的开心中呢,又看向妹妹,刚才妹妹不过说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就被如此呵斥,她也爱莫能助,他又看向父亲,父亲也是认命地摇头,他低头回想小父,小父待在后院,连来前院的资格都没有,那小父更没法子了。

就当嬴行止准备也认命的时候,教习公公又发话了:“伸手。”

嬴行止不解,但还是照做,他以为要给他什么东西呢。

下一刻,“啪”的一声,教习公公快速从袖中抽出一个二指厚的戒尺,重重抽在嬴行止的左手上,发出极重的一声闷响。

这一下,嬴家的人全都抬头看过来,吓呆了,而正在搬箱子进府的都是姜家的下人们恰恰相反。

姜家下人没有一个抬头的,连脚步都没有停顿片刻,因为习惯了,府上经常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知道教习公公们躲在府上哪处暗中观察,他们随时抓到触碰规矩的人就会蹿出来将人抓走。

嬴行止顿时惨叫一声,随即不断喘着粗气,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好痛……

左手手掌顿时红肿起来,他痛得都麻了,担心掌骨是否被这一下打裂。

“不准哭!憋回去!”教习公公冷声训斥道。

嬴行止被吓坏了,他赶紧忍住了哭声和眼泪。

“嬴公子,这只是小惩大诫,如今你已是大小姐的准夫郎,心中不可再惦念其他女子,否则你可有得苦头吃了。”教习公公收回了戒尺于袖中,戒尺放在这儿,随取随用,十分方便。

嬴家的人见他突然被打,却连一声都不敢吭。

说几句话的功夫,二十箱彩礼搬完了。

教习公公说:“嬴大人,公子月底就要过门,时间紧急,我等就先带嬴公子去验身了。”

嬴父从恐惧中回过神,连忙说:“府上已备下了厢房,这些时日就劳烦四位公公的教导了。”他嘴上这样说着,但是心里有些心疼。

高攀来的亲事,也不容易啊。

但看向妻主满意的眼神,就知道,这桩亲事不过是交易,嬴行止算是被卖了。

——

嬴行止的闺房布置得极为素雅,各种书都是《男德》《男经》《男工》《男容》《男行》《男二十四孝》。

教习公公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他的琴上,说:“家主不喜欢芍药,芍药妖媚,这张琴不许带过门。”

嬴行止张口想要说他就这一张琴而已……但临开口前,左手还在发痛,就将话咽了回去,毕竟男德有云:不争不抢的才是好男子。

那张琴上的芍药图案是小父一刀一刀雕刻的,小父是被母亲收留的孤儿,也没什么嫁妆私产,这可是小父唯一送给自己的礼物,为何不能留下……

“脱吧,当着我等的面就不必扭扭捏捏了,这副模样留给大小姐就行了。”

嬴行止脱光了衣裳,绝望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锁骨上的守宫砂还在,但现在被四双眼睛反复端详,他觉得这些审视端详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凌迟,他觉得自己已不像个人,完全成了个物件,随便任人挑挑拣拣了。

他觉得极其不舒服,于是闭上了双眼,试图逃离这些审视的目光。

可闭上眼还能听到说话声。

“为何你膝盖有伤?”

嬴行止不能理解,这也算问题吗?

“昨夜被母亲罚跪。”他还是如实回答。

“从今日起,到过门前,不许再受这种会留下痕迹的伤,公子要把完整无暇的身体嫁进门,记住了吗?”

嬴行止难以理解,人活于世难免磕磕碰碰,这要求未免也太霸道无理了吧!

教习公公验完了身,示意他可以穿上衣裳了,又捧来五摞厚厚的书,放在桌上。

“这是姜家的千条家规,限公子三日内全部背会,要倒背如流,有一条不会,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嬴行止自从五岁开蒙就开始背各种《男德》,他习惯了,但三日背千条是不是太多了……

他不敢辩驳,怕又被打手,那戒尺打在身上太痛了,他从小至多也就是被母亲罚跪祠堂一夜,可从未被如此打过。

教习公公一挥手,其他三人突然在他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嬴行止脱口而出:“你们……”

怎么能搜查他的屋子呢!当他是犯人吗!这可是他家!

很快,教习公公从他的枕下搜出了一张字条,上面的七个字是姜妚的字迹:小美人等我娶你。

教习公公互相递了个眼色。

嬴行止顿时觉得没被打的右手也在发痛了,估计马上又要被打了吧。

“嬴公子,第一日,循序渐进,给你留一只右手吃饭,自己交代,还有没有这种东西了?”并非是教习公公动了恻隐之心,他们可不是会怜惜的人,主要是他发现嬴公子有点不经打,那细嫩的手才打一下就红肿成那样,白皙的皮肤下全都是血印子,第一日也怕把他打残了,这回欠着,等回去换一个薄一点的戒尺专门打他。

嬴行止连忙摇头,但是眼神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梳妆台,那里还有一只白玉铃兰的耳环,虽然这耳环本就是他的,不过……还是带了点别的意味。

“那就好,好好背家规吧。”说完,四人出去,直接将房门锁上了,不光他们出去,还将那张琴一起抱走了。

等人都走了,嬴行止直接落下泪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刚才那四人在,他连哭都不敢,生怕又被打。

左手好痛啊,他轻轻吹了两下,还是很痛,他想捏捏骨头有没有被打断,但是连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昨日见的明明就是二小姐,为何偏偏要说是大小姐。

为何指鹿为马,他纠正还因此被罚?

他委屈极了,但来不及伤心了,他坐到桌前,右手翻开家规第一页,开始背。

时间太紧了,万一背不完……

他又想起那四个公公冷漠的眼神,和二指厚的戒尺,不禁打了个哆嗦。

就把二小姐忘了吧!

他看着眼前的白底黑字,突然之间,好像闻到了一股好闻的乌木檀香。

正是二小姐身上的味道。

他看着眼前的家规,第一条写的就是:不许搂抱。

二小姐,抱过我了。

他想到这里,吞咽了一下,被领口盘扣封印住的喉结又上下滚动了一次。

扣子太紧了,他被勒的有点难受,不禁又吞咽了一下,但这导致喉结又滚动了一次,他真是更难受了,这里是他的闺房,虽然左右无人,但他仍旧不敢松松被勒得难受的扣子。

作者有话要说:记住这张刻着芍药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