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做的吗？你把人全杀了。”
夏夜惊慌四顾，恐惧在内心深处蔓延。
她一直以为自己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对许多东西都没有同理心，但在上了“公爵号”短短几天以来，她的心仿佛被激活了一般。
西泽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你为什么不回答？你是哑巴吗？”
她的情绪越来越暴躁。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夏夜也不指望他回答什么了，他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失控的状态。
只是看着仓库里一地的尸身残肢，她红了眼睛，泪水从眼眶中满溢而出。
看着她落泪，西泽皱起了眉头。
他用手指轻轻擦去她的泪水，突然说话了——
他说：“不要怕。”
“……”
心脏蓦地紧缩。
“……那你放开我。”
他这样，就像个不懂事却执拗的小孩。
震动慢慢停歇下来。
只听几声呻+吟，一些幸存的人陆续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眨眼睛竟然有二三十个人从昏迷中醒来。
夏夜愕然地睁大了双眼。
这些人一开始就晕了过去，或者在无力逃跑时倒地，反而躲过了那波横扫的气流，成为了死里逃生的幸运儿。
差点以为仓库的人全军覆没了呢。
夏夜松了一口气。
刚才还强势不讲理的西泽，忽然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再度变得虚弱。
夏夜轻而易举地推开了他，起身就走。
以西泽这个爆表的战斗力，应该不需要她的什么保护，而且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万一是什么被改造后的怪物呢？
就算他没有吸她的血，之前他那个暧昧危险的举动，还是吓到了她。
他还杀了不少人……
尽管是在失控、没有理智的状态下。
他这次没伤害她，但下一次呢？
……
……
仓库外。
震动慢慢停止。
谢尔蓝和李佩斯还在走廊上，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门边……
猩红色的液体，从门内蔓延了一些出来。
以两人的能力，自然能感知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谢尔蓝有些好奇，问道：“人类也就算了，里面怎么还有F级的家伙？这跟任务有什么关系？”
他说的F级家伙，指的就是那些所谓的“丧尸”。
在他们的社会规则里，这些没有理智、只有兽类本能的吸血鬼，被归类为F级。
“只是一个小礼物而已。”李佩斯含糊其词。
正如那些被关押的人类，都是一样的作用。
等那位大人恢复之后，以免他觉得手痒无聊所做的一些小准备而已。
“小礼物？”谢尔蓝夸张地提高了声音，“里面可能有将近一百个人吧？之前没听说过谁买了人类，你们该不会偷偷动了我的财产吧？”
为了玩游戏，谢尔蓝从黑市买了一批人类。
李佩斯淡淡道：“你没听说，不代表没有。”
“这可说不准。回头我得点点人数，要让我发现了你们手脚不干净，别怪我跟你过不去。”谢尔蓝眼珠子一转，已经想好了事后找茬的理由，他摊了摊手：“里面没动静了，现在总能进去了吧？”
“不能。”李佩斯冷冷回绝，“进去了，然后呢？你要把她的尸骨收集起来做标本吗？”
事实上，除了两位科研人员，就连他也没进去过。而且听里面的动静，实验室的门都被打开了，那就更不能进去了。
大人发病的样子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所以S号仓库周围没有任何摄像头，包括那个内置的实验室。
“还是算了吧，可能会脏了我的脚。”谢尔蓝想象着里面的场面，也觉得有点恶心，打了一个寒战，“真是可惜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意思的玩具，就这么没了……”
一个小小人类，身手再利落，又能活多久呢？
谢尔蓝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
……
夏夜来到了通风口下，排在队伍后面，准备跟其他人一起离开。
她以为自己想得很清楚了，但是当前面的人都离开之后，轮到最后一个的她时，她还是没忍住往后看了一眼。
他坐在远处的一片血色中，直直望着她的漆黑双眼，就如一开始那般。
孤零零的样子，好似被整个世界所遗弃。
夏夜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她重新走了回去，微微弯腰，对他说：“先说好了，不要随便杀人，就算失控，你最好也忍住。同意的话你就……”
话还没说完，他握住了她的手。
夏夜抿唇。
他望着她，眸色温柔，暗藏了浓浓的哀伤。
得，这人还有两幅面孔。
一会儿是执拗小孩，一会儿又温柔得让人难过。
两人回到实验室中，夏夜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上面的数字显示23：45，就算两人离开实验室，也不一定能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地。
看来只能暂时留在实验室里。
夏夜把后门关好，将桌子柜子推过去，严严实实抵在门后面。
手又被牵住。
夏夜被烫到了一般，立刻抽回了手。
他依然望着她。
她很不自在，告诉他说：“你不要随便拉我的手，也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搞得她像个不负责任的渣女。
她很无辜啊。
“这里……”
夏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柜子搬走后，原来的位置露出一个按钮，墙壁上有一道不起眼的缝隙。
按下按钮，墙壁从中分开，形成了一个入口。
夏夜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非常惊喜。
她恍然大悟道：“你之前见别人打开过吧？”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里面是一个豪华套房。
一个宽敞的主卧、书房，旁边还有配套的衣帽间、会客厅、浴室和小型的厨房，冰箱里还准备了一些食物，旁边还有一个玻璃酒柜。
简直就是绝处逢生、意外之喜啊！
令她最惊讶的是，这个休息室直接通往外面，也就是说，等到了天明，他们可以直接从这里离开，不用再回到实验室爬什么管道。
只希望能安稳度过这一夜。
夏夜找到了一个医疗箱。
里面的东西还挺齐全，纱布、酒精，还有消炎药什么的。
她让西泽坐在沙发上，想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西泽指了指她的手臂，说了几个字：“你的。”
“我的不要紧。”
她的只是小伤，也不流血了，他身上那才叫一个惨不忍睹。
伤口纵横交错的，到现在还在流血，每走一步地面上就是一个血脚印，如果在一个地方停留着，很快地面就会积出一小滩。
也不知道一个人怎么有那么多血可以流。
“不，你的要紧。”他皱眉。
她随便给自己喷了点药，就要去帮他，结果他再次推开她的手，说：“还没包扎。”
夏夜无奈道：“我怕你失血过多。”
“我是男人。”他强调了一句，“男人。”
身体却摇晃了一下。
“……”
她心里软软的，抿唇一笑道：“好吧。”
花了两分钟，她就包扎好了伤口。
举起手臂在他眼前一晃，让他检查：“行了吗？”
他拉过她的手臂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点点头，允许她为自己处理伤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夏夜有些好奇，但每次往深处想又觉得可怕，“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把你绑在那里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许久，回答说：“……我做错了事。”
“那也不能这样。”
她算是知道了，从他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现在的智商最多三岁。
他的伤遍布全身，夏夜给他处理了许久，额头上都有了一层薄汗……但有些地方，却不大方便。
西泽却突然不傻了，指着大腿根提醒她：“还有这里。”
夏夜：“……”
夏夜的脸立刻红了，连忙把酒精和消炎药塞到他手里，清了清嗓子：“你自己来吧。我去弄点吃的。”
冰箱里有红酒和果汁，还有吐司、火腿、牛排和一些蔬菜，调料也是一应俱全。
食物看起来都很新鲜，像是每天都会做饭的人的冰箱，调料和锅却是全新没有被动用过的，有点奇怪。
夏夜简单做了两个三明治，煎了两个黑椒牛排，还给自己倒了一杯NFC橙汁。
她早就饥肠辘辘，闻着食物的香味，已经食指大动。
吃了半个三明治后，终于想起了西泽。
主卧里的浴室里传来水声，磨砂的玻璃映出修长挺拔的身影。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跟一个男人独处一室。
还有，不是刚给他上了药吗，怎么去洗澡了？
夏夜微微皱眉。
浴室的打开，西泽从里面走出来。
夏夜愣住，差点没认出人来。
他的黑发湿漉漉的，脸上的血污已经擦干净了，露出了一张清隽的脸，东方人的皮相，西方人的骨相。他的皮肤苍白，鼻梁高挺，还有一双看似多情实则清冷幽邃的双眼。
跟一开始那个狼狈不堪、还脏兮兮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穿着白色浴袍，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很有一些压迫感。
夏夜忽然有些局促，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磕巴了好一会儿，才说：“呃，你的伤……不能碰水啊。”
“没有洗澡。”西泽说。
“呃……”
“你要看吗？”
西泽扯了一下领口，作势就要脱掉衣服。
夏夜慌忙阻止：“不、不用了！”
她已经看见了。
睡袍是交领的，露出的胸膛上还有着血污和纱布……应该只是洗了一下脸和头发。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她还注意到他锁骨旁的红痣，。
不过他这么一打岔，夏夜就不紧张了。
这人一开口，依然只有几岁。
“来吃东西吧。”
夏夜继续吃起了三明治，三两下就解决了一个，又开始吃牛排。
她吃得很快，仿佛经过训练一样，又快又没声音。
十分钟后，她放下了餐具。
西泽慢条斯理地吃着三明治，动作慢条斯理，很优雅，如同一个真正的贵族，餐桌礼仪绝对是满分的答卷。
他在遇到人贩子之前，家境一定很好吧！
可惜现在沦落至此，成为了惨无人道的实验品，真是令人唏嘘。
夏夜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俊不禁道：“我之前还担心你不吃东西。”
“为什么？”
“怕你是吸血鬼。”夏夜想到这里，唇角忍不住弯了一下，又说：“吸血鬼不都是只吸血，不吃东西的吗？看你吃东西，我就放心了。”
“哦。”他微微颔首，“我不是。”
“怎么不吃牛排？”
他的牛排放在一旁，只切下来了一小块，只咬了一小口……吃完三明治后，他就开始擦嘴，看起来已经结束用餐了。
夏夜关心道：“多吃一点，伤才能好得快些。”
其实平时，她的话不是很多，大概是劫后余生，他又一副需要人照顾的样子，她的话就不自觉多了一些。
西泽说：“牛排糊了。”
夏夜：“……不要挑食。”
很好，聊天欲望一下子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