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明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自记事起,他就被一个修为不高的散修养在身边。
那散修嗜赌如命,脾气非常暴躁,每次在外面输光了灵石回到家中,都要将气撒在他的身上。一面对他拳打脚踢,一面口水横飞地骂他是野种杂碎,不该捡他回来浪费粮食。
陆修明从小挨过他无数次的打骂,也曾试图反抗和逃跑,可因为年幼体弱没有能力自保,在外面流浪几日饱受过饥寒之苦后,最终为了活命,还是回到了家中。
他默默地忍受这一切,直到七岁那年有次被打得狠了,头上脸上满是血污,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之处,终于,他忍无可忍。
他蜷缩在角落里坐了很久,直到养父酒醉不醒后,他悄悄站起身,然后走到门口偷偷放了一把火,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陆修明烧光了家里的一切后,自此流落街头,饱受饥寒。冷了用一堆杂草简单编织成衣服裹住自己的身体,渴了便喝溪水雨水,而饥肠辘辘食不果腹时,只能到街上四处乞讨,讨不到东西,就和路边的野猫野狗抢食。
他年龄太小了,勉强撑了不到一个月,有一日,一个脸上长满毒疮的药翁老者经过他身边,告诉他,只要跟他走,就可以让他填饱肚子,往后生活再也不愁。
陆修明太饿了,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下来。
那一天,药翁将他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破庙里,给他食物之前,命他先吃下一颗药丸,并且告诉他,这药丸可以提升力气,只要吃下去,就可以轻松地搬动门口那只石狮子。
陆修明不在乎能不能搬动什么石狮子,他只是想填饱肚子而已。
他看着手里的黑色药球,又看了一眼旁边碗里的馒头,咽了一口口水,毫不犹豫地将其送进了嘴里嚼碎,快速地咽了下去。
殊不知,药翁给他的是自己独门炼制的“聚力丸”。
药翁每次练出新药都会试其药效,但他自己不敢轻易吃,只好骗一些像陆修明这样的孩子来试吃。
陆修明服用过聚力丸后,身体很快发热,渐渐温度越来越高,到最后,皮肤里赫然生出了大大小小的毒瘤,疼得他哭叫不止,满地打滚。
药翁站在旁边等了半天,直到瞧他折腾得已然没力气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而身上的毒瘤还没消下去,撇了撇嘴,遗憾地丢下一句“又失败了”,方才甩袖离去。
陆修明被遗弃在破庙里,孤零零一人。
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喉咙干涩,呼吸也愈发艰难。
他预感到自己即将要死了。
可他不想就这么死掉。
他祈求上天,希望有人能够经过这里,救他一命。
他在心里苦求了没有多久,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有被上天眷顾。意识昏沉中,一个头顶飘着两条红丝带的女孩子的身影,一蹦一跳地跃入了他的视线。
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向她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气息微弱地恳求道:“救救我~”
叶红染惊讶地走到他面前停下,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跑到门口,朝屋外另一人喊道:“娘您快来,这里有个人!”
……
陆修明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眼前坐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
小姑娘与自己年纪相仿,一张白净的小脸充满稚气,但五官精致,生得极其可爱,尤其是头上绾了两个缠着红发带的小揪揪,看起来灵动又活泼。
叶红染见他醒了,立时开心地朝身后喊道:“娘,他醒了!”
话音一落,在一边捣药的叶母回头看了一眼,旋即起身,朝这边走来。
陆修明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像是被什么碾过一样,浑身绵软无力,疼痛难忍。
他坐不起身,只能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开口询问:“你们是……”
一开口,声音低弱,沙哑得厉害。
面前的小姑娘眼里透着一股纯真无邪,十分清澈。她嗓音稚嫩地道:“我叫叶红染,方才你在外面昏迷了,是我娘将你带回了洞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红染的母亲是名修士,修行上百年,已经结丹,不过因为筑基较早,容貌看起来还十分年轻,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此时,她走到床前,皱眉盯了陆修明一眼,直言道:“小子,我刚刚为你诊断过了,你体内的毒性太强,以我的能力无法根除,你且有个心理准备吧。”
陆修明听懂她话里之意,不禁面露黯然。
叶红染见他情绪低落,心念一动,仰头看向自己的娘亲:“娘,我们救救他吧,他看起来好可怜。”
叶母刚刚说了谎,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救他。只因他来历不明,又与自己非亲非故,她不愿意将自己的宝贝灵丹拿去救一个陌生人罢了。
此时闻言,轻轻瞪了叶红染一眼,昧着心道:“救不了,我又不是大罗神医,拿什么救他。”
叶红染不顾母亲的眼神警告,想了想,问道:“您身上不是有一颗能清百毒的清龙丹吗?”
叶母一听,连忙捂住她的嘴,之后连拖带拽地将她抱去外面,小声给她解释:“你懂什么,那可是娘的宝药,我怎么可能白白送给一个外人吃?”
叶红染瘪了瘪嘴,戳着食指,表情有些委屈:“可是娘,您不是一直教育我,做人要有好生之德吗?我们今日若见死不救的话,岂不是与您说的背道而驰?”
叶母:“……”
叶红染又道:“您若觉得清龙丹送给外人亏了,那要不然……”她灵机一动,随口道,“您收他作义子好了。这样一来,您多了一个孩子陪在您身边孝顺您不说,往后我也有小伙伴陪我一起玩了!”
叶母:“…………”
叶母两手一抱,朝她翻去一个白眼:“收为义子?”
接着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果断拒绝,“做梦!不可能!!想都别想!!!”
……
当日,叶母还是收养了陆修明。并将自己的清龙丹喂他服下。
陆修明虽然清除了体内的毒素,保住了性命,但因为从小生活环境恶劣,身体孱弱的缘故,总是疾病缠身。
叶红染跟随母亲从小耳濡目染,知道持续服用沛元草,有增强凡人体质,延长寿命的功效。于是每次外出采药,都会寻觅沛元草的踪影。
沛元草不似普通灵草,不但生长在阴冷之地,十分难寻,而且即便找到了也不好采挖。需要连同所有根须一起带回,否则稍有损毁便会迅速枯萎,化为飞灰。
叶红染连续寻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一处隐蔽的洞穴中找到一小片。
她激动得不能自已,当夜便瞒着母亲和陆修明,趁着半夜二人睡熟之际,偷偷溜出洞府去挖。
因为要保证每一条根须完好无损,她只能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地慢慢刨去周围的泥土杂草。
洞穴阴冷,地面的泥土亦是冰寒至极,她徒手挖到后半夜,直到最后将一整株完整的沛元草挖出来捧在手心里时,那双手,已经变得红肿不堪。
但她没有关注这些,而是兴高采烈地护着沛元草回到洞府,用冰泉之水将其洗净后,喊醒陆修明,让他赶快吃下。
陆修明问她这是什么,从哪里得来。
叶红染怕他和母亲为自己担心,藏起一双红肿的手,笑盈盈地说:“只是寻常滋补的草药,我在外面随便挖的。”完了催促他,“你快吃。”
陆修明:……
叶红染连续挖了一个多月的沛元草,无论天气多么恶劣,从不间断。
这一日,她如往常一样趁着半夜溜去洞穴,之后挖到一半时,猛然察觉有人站在身后。
她回头看去,当即被吓了一跳:“修明哥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