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过后,走读的学生也陆续返校,冷清了一个假期的教学楼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高三(9)班的教室内。
顾渚拿着一本练习册在那装模作样。
同桌兼发小的周墨看着他若有所思,过了会儿,推了推眼镜很肯定地说道:“顾渚,你不对劲。”
“你才不对劲呢。”顾渚说着,眼神都没往过瞥。
周墨心想,就你这副鬼样子能对劲出怪事了,可嘴上还是说:“我不是说你不对劲……淦,我的意思是,你坐下还没五分钟,都朝门外看几回了?”
“怎么?不能看?”
顾渚面对春茗时绷不住,可不代表他在其他人面前同样会破功,要不然也不会同班三年都没人发现端倪。
“能看,当然能看。”周墨一脸高深,“不过,得看你到底想看谁。”
“你管我看谁。”顾渚哼笑,脚撑着地身体靠在椅背上。
许是因为练习游泳的缘故,他的身高和比例都格外优越,窄小的课桌容不下他的那双大长腿,指望顾渚规规矩矩地坐着显然不可能。
春茗和韩语岚在教室外分别后,抬眼就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顾渚叉着腿和周墨说话,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看着很像人们刻板印象中坏学生。
从后门走到座位旁,和周墨说话的顾渚此时正好背对着她。
“顾渚。”春茗开口。
被叫到名字的人脊背一僵,下意识坐端正,哪还有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春茗收回视线,又和周墨打了个招呼,才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下。
看到春茗,周墨也想起了匿名群里的那个视频,但对于颜控来说,那个视频带来的影响还不及他感慨一个假期没见,校花的颜值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来得多。
作为好友的顾渚早就知道周墨的这副德行,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后,开口道:“春……沈春茗,假期作业借我抄抄。”
顾渚是典型的没话找话,春茗也不问,从书包里拿出作业递过去,顾渚赶忙伸手去接,结果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春茗捏着卷子的指尖,整个人又是一僵。
借着有卷子遮挡,春茗用手指挠了挠顾渚的掌心。
然后不等顾渚反应,便回过身,只留下轻轻晃动的马尾。
周墨一时半会儿还没将两人联系到一块,压低声音问:“你假期作业不是写完了么?”
顾渚手握成拳,侧过脸含糊道:“对答案。”
周墨抽了抽嘴角,“你脑子没坏吧?哪个老师会检查假期作业的对错。”
“滚滚滚,我乐意行了吧。”
顾渚的回答让周墨无言以对,知道自己撬不开顾渚的嘴,周墨只得放弃,将桌上的试卷整理好,拍了拍春茗的肩,“学委,假期作业。”
见有人交作业,教室里在的其他人也走过来。
春茗能感觉到偶尔有一两道打量的视线,但不含恶意,并不会对她造成实质的影响。
没人出言询问,春茗乐得装傻。
靠卖惨来博取同情最不可取的方式,因为在下一刻,你可能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取笑的对象。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有共情的能力。
对外人揭开伤疤,等于露出你最脆弱的地方。
面对质疑,最好的办法不是解释,而是坚持自我。
所以当开学测验春茗以断层高分拿下年级第一后,关于她家庭的一些言论,自然而然就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几乎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冲刺。
黑板右下角的倒计时每天都在减少,与之相应的,每个人心中的弦也在不断拉紧。
这样的生活紧张而平静,可有人却并不满意。
和往常一样。
早晨九点四十,第三节课结束后,春茗和其他同学一起下楼去操场做课间操。
短短的十五分钟后,再回到教室,离开前还整齐的桌面此时一片狼藉。
桌上的书和试卷被撕得七零八落,笔袋里的文具也扔了一地,座位上湿漉漉的被倒了水,蓝色的桌布上有人用修正液写满了“骗子”、“谎话精”,还有一些带有侮辱性质的字眼,空气中类似于香蕉水的味道还没彻底散去,刺激着春茗的鼻腔。
看着眼前的一切,春茗想,总算来了。
晚一步上楼的顾渚刚纳闷门口怎么堵了这么多人,下一秒直接怒火中烧,挤开人走过去看清楚情况后,忍不住骂道:“艹,谁干的!”
无人回应。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同样的疑惑。
顾渚也知道始作俑者不可能在这,刚刚的话不过是他发泄情绪,“周墨,把拖把拿过来,顺便找个抹布,卫生纸也行。”
周墨听到后,二话不说就去拿东西了。
“别怕,我在呢。”顾渚蹲下身,去捡落在地上的纸片。
春茗没有回应,她走到课桌旁,将写满污言秽语的桌布取下来,修正液水性大,有一部分甚至渗透了桌布在桌面上留下了痕迹。
顾渚看她红着眼眶却又极力忍耐的样子,抿着唇咬了咬后槽牙。
班里也有人反应了过来,几个相熟的同学主动过来帮春茗打扫这一片混乱,班长见春茗的情绪还算稳定,和生活委员商量了一下后,便赶忙跑去找班主任了。
预料之中的事终于发生。
春茗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踏实了。
不论是她,还是沈春茗,都绝不可能因为几道探究打量的目光,几句背后的窃窃私语就乱了阵脚。
系统给出的剧情将很多事一笔带过,现在春茗所经历的,才是完整的因果。
鼻子一酸,忍住险些又抑制不住的哈欠,春茗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
此时,顾渚已经把地上的纸片清理干净了,他站起身擦了擦手,沉默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春茗。
春茗接过后从里边抽了一张。
既然顾渚已经误会了,那就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