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潮心下有了打算,便定了神,静候衙役自小营村拿人回来。
虽说他有心避免为难,特地只说带一个林家管事的来府衙应对便可,却不想因为林权腿伤,最终带来的依旧是林初初。
罢了罢了,左右侯爷都有退路可保她,他也未曾在意,通知师爷准备就准备升堂。
却不料节骨眼上,师爷却带来了一纸新的诉状——临近开审,那沈知鱼竟然换了状纸,由小打小闹的贩卖劣质蔬菜,变成了状告林家故意投毒毒害。
张潮一眼扫过状纸,气急反笑:“好一个侯门主母!到底养了十几年的人,她还真下得去手。”
怕是这通修改,连林霆均都被蒙在鼓里吧。
这是生怕不能伤及筋骨,一心要斩草除根啊。
张潮也是在大理寺历练过的人,一下子就联想到诸多。虽有些不忍林权那一家子恐要遭大殃,但忠勇侯都说了秉公审理即可,他又何须思量再多?
沈知鱼有理有据能定罪林家,那是她的本事。
林初初等逃不开去,就只能怪她不幸了……
就是不知林霆均若是知道沈知鱼搞出的是这一出,他之前想好的后手还能不能顺利进行呢?
张潮摇摇头,通知师爷将公审一事快快传扬开去。
他不会偏颇任何人,但也不会任由沈知鱼仗着权势一手遮天。功过是非全在百姓眼皮子底下,如此他也算尽力了,小小的林家究竟有没有好运,就看造化了!
于是,就在林初初被带到府衙后不久,京兆尹要开堂审理忠勇侯府假千金毒害侯府主母的事情立刻传了出去。
林初初到达府衙之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她虽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但大体也能猜到。
从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站在这里,在大庭广众下被人审讯。
更让她难受的是,路上时候,赵虎已经透露,果真是沈知鱼问罪于林家。
纵使千般万般做好了心里准备,一股淡淡的疲惫感还是不由自主地溢满心头。
她深呼吸一口气。
自己家的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那对方肯定是故意构陷,而缘由也很显然——替她的宝贝女儿出气。
那一日鸿运楼中的相见,苏希庭的踟蹰、不安,以及对自己的愧疚,她和他心知肚明。
而同样在场的林晚晚也不是瞎子。
林初初自嘲一笑,怪只怪命运捉弄,自己平白占了别人十六年的繁华人生,总该是有罪的,在他们看来,被折腾也是活该……
人群忽地散开,她目光微敛,看见一身素雅的林晚晚扶着沈知鱼缓步走进了堂内。
与此同时,京兆尹张潮也坐上公堂:“来人,给林夫人看座。”
沈知鱼面色苍白,虽唇无血色目光却是清冷。
她点头告谢:“谢大人体恤。”便就着座椅撑着头坐了,这才抬眼,淡淡瞧着林初初。
这眼神里隐隐的不屑和愤恨,令人难以忽视。
林初初心口一刺,下意识地咬白了唇,却见对方唇角下沉,嫌弃地收回了目光。
随即“砰”的一声惊堂木让她收回了心神。
林初初屈膝跪下,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师爷开始宣读状纸。
当听到“怨恨侯府,心怀不轨,故意投毒……”时,林初初浑身冰冷。
不,赵虎明明悄悄透露,说看过状纸,只是一个小案子,最多不过破财免灾,怎么到了这,却成了投毒?
投毒乃是重罪,更何况是毒害当朝命妇?
此时此刻,任她修养再好,自觉欠缺林晚晚再多,不甘和恼怒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她微微侧头,看见沈知鱼用帕子掩着口鼻,不时轻咳两声。
而站在她身后的林晚晚则直接对上了她的目光,挑了挑眉,嘴角的讥笑虽努力压抑,还是清晰可见。
这是一个难解甚至无解的局,她们都知道。
只要沈知鱼一口咬死,她是吃了林家的菜身体不适,不管自己是否能证明自己并无投毒,坊间总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世人不会考证堂堂侯爷夫人为何会盯着一个小小的农家女过不去,他们只会说,能让曾经的母亲都质疑的人,人品怎样可想而知。
这场构陷,她不管对错,都将背负骂名,被人不耻。
林初初垂下双眸,感觉自己的呼吸随着那纸状书上的一字一句停滞起来,前额及两侧的太阳穴处,血管跳动,胀痛不已。
为什么?她偿还的难道还不够吗?
还是身份变换后,她身为农家女,就该被沈知鱼嫌弃,被林晚晚践踏?
她牙槽紧咬,不平、愤懑、反叛的情绪一再翻滚。
“堂下可是林家的人?报上名来!”惊堂木再响,拉回她的思绪。
林初初双手交缠攥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民女林初初,请大人示下。”
还算冷静!
张潮暗自点头,拿过状纸一边看,一边问道:“这状上所说,你可认?”
“回大人,林家的菜没有问题,至于投毒一事更是无稽之谈,请大人明断。状上所说,民女不认。”
“大胆!”张潮拍响惊堂木,“林夫人乃圣上亲封的二品诰命,难道她,或是侯府还会污蔑你不成?”
林初初没有说话,只拜倒,伏地不起。
沈知鱼咳嗽了一声:“张大人,她心存侥幸,自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买菜的小厮、看诊的医案,还有剩余的那些蔬菜,我均已带来,她若不认,可一一对峙。”
林晚晚闻声也行了一礼道:“小女也是亲历者,愿作证。”
沈知鱼插嘴也就罢了,这林晚晚竟也打断插话,张潮眉头轻皱,却笑道:“既是如此,就将证人一一传上堂来!”
作证的人立马被传到堂下,证词自然是佐证状纸所说,直言从鸿运楼购置的菜送至沈知鱼桌前,用了不消一会,便致使她腹痛难耐,几欲昏厥。
而随后大夫前来更是在不同的菜中验出了毒药的成分。
那大夫斟酌了半晌又补充道:“这些毒素下的巧妙,单独一种并不会对身体有害,只有挑选搭配加热烹制到一起才能起到效应。”
沈知鱼收起帕子,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初初:“张大人明鉴,林初初还在府内时,曾数次托人借阅各家医典,想来,知道一些稀奇的下毒手法也是轻而易举。”
林初初豁然抬头,想不到沈知鱼堂堂一门主母,竟然睁眼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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