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方才的旖旎散漫瞬间消失殆尽,林初初心里一揪:“怎么了?今日送货可是遇到什么事?那边为难你了?”
但苏希庭并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她皱了皱眉头:“是国公夫人吗?”
谢承礼是帮着自己去送货,难道高氏听了谗言计较迁怒于他?
想到那些高门大户多的是整治人的手段,林初初赶紧拉着他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有没有受伤?”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谢承礼抿了抿嘴,许久才轻声道:“我没事。”
“你真没事?”林初初的鼻头沁出了一点薄汗,粉腮微动,“可不许骗我!”
看到对方似乎真的没事,她喘了口气,又瞪了谢承礼一眼:“那你刚才怎么说最近不太平?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谢承礼默不作声地将袖子抽了回来。
方才被林初初触碰过的地方似乎烈火拂过一般在灼烧着,他的后心腾腾的全是热气,喉咙也紧的许久才发出声音来。
“真没事。”吐出的话低哑得吓人。
林初初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忠勇侯府在生事,恐是朝着你来的。”
忠勇侯府?林初初方才落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又是林晚晚?”
谢承礼深深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这才道:“是她的母亲,沈知鱼。”
林初初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寒冬腊月里的窗户突然破了个洞,冰冷刺骨的寒风瞬间呼呼地从那道缝隙里全部灌了进来。
那是自己唤了十几年的娘亲,虽然到头来知道不是亲生母女,可她心中总是觉得,沈知鱼对自己应当还是存些感情的。
那些承欢膝下的日子,那些疼爱和笑语是真实存在在记忆里的,总不会忽然间就什么都不是了……
可现实总是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的妄想。那个自己曾心心念念唤了多年母亲的人,其实,真的并不在乎自己。
林初初手脚冰冷,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强撑着问道:“她,做了什么?”
方才还红润的脸庞瞬间没了血色,谢承礼有点恼恨自己没想好说辞,他还是低估了林初初对侯府的感情。
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多年的人,忽地置之不理也就罢了,这会子还为替林晚晚撑腰倒打一把……若是她知道忠勇侯也默认了这一行径,不知又该多伤心。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况且若是不提前提醒,万一毫无察觉直接碰上了那些人,她怕是要吃大亏。
谢承礼的眸子深处暗光流转,藏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收紧,早知道如此,自己不应该以一个小厮的身份接近林家。
导致如今他有心做些事,却畏手畏脚,生怕林初初瞧出了端倪来。
不过还好,明着他不能做什么,背后,他有的是法子护着她。
林初初还在追问,他斟酌好了字句,这才轻声道,“今日我去送米,国公府门外聚了一堆人……”
话说,国公府高价购买一户农家小米的事传了出去,各家对给鸿运楼供菜的人很是好奇。
谢承礼在京城里虽然脸生,但也有个别人是见过他的。
于是他一早故意涂黑了脸,打扮的邋遢些,再佝了身子,如此一来,不仔细看,包管亲妈秦绡当面也认不出来。
苏希庭倒是看重这小米,听说林家来了人,竟然亲自到门口迎接。
谢承礼只是嗤笑,他迎的是小米还是心里想的那个人,也只有苏希庭自己知道。
他默不作声,干脆彻彻底底当了回挑夫,帮着国公府的下人将东西搬下来。
银子是早就付过的,谢承礼看着人将几袋小米抬进府内,这事便也了了。
可惜围观的一堆人却是铁了心要看热闹的,看草草交接了哪里肯放人走?
一个活络的便远远的招呼他问道:“喂,小哥,这小米当真有奇效,能值一百两?”
不过是围观之人的好奇之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谢承礼根本就没准备搭理。
可是其他人显然就在等着。
一个年纪稍长,黑面长须的男人,立马紧跟着嘲讽起来:“屁,你当那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不过就是最普通的小米罢了,能卖百两,还不是因为……嘁!”
这话里有话,围观的人瞬间不安分起来。
“哎呀呀,因为啥呀?”
“是呀是呀,小兄弟你咋说话只说一半呢?”
谢承礼停住脚步,一眼就找到了那两个挑起话头的人。
两个人都是普通百姓打扮的模样,但油嘴滑舌,显然不是寻常路过的普通人。尤其是后来的黑脸男人更是装作忠厚模样,一双眼珠子却滴溜滴溜转个不停。
谢承礼自认从不会看错猎物,这两个人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
此时,宣国公府的大门已经关上,没看见林初初,苏希庭更是早早就离去了,现在国公府的门口,就剩下了一堆等着听八卦的人。
谢承礼想了想,干脆先打发了小虎子回去,自己则停在了当地,他倒是想看看这两个人究竟想说些什么……
他隐在人群里,只见那后说话的黑脸汉子细细捻须,看着吊足了众人胃口,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诸位聚在这里想必也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小米能卖出天价?只是呀,大家都瞄错了方向,这值钱的并非小米,而是种小米的人!”
“嘁,就算是神农在世,悉心浇灌,但那不过就是五谷杂粮,又能有什么稀奇的说道?”这是最先挑起话头的人,一句话说的周围众人皆是点头。
“我听说,这小米是鸿运楼特供的,难不成真有什么神奇的功效?所以苏世子豪掷千金也在所不惜?”也有人知道一点消息,立时就插嘴道,“高门大院里讲究的就是个精细,说不得这特供的就是非同凡响呢?”
“呵呵,鸿运楼虽好,但你我省吃俭用也能去吃上一顿,但你能花这价钱买个区区小米吗?”黑脸男显然不苟同,老神在在地摇了摇食指,“要说这内幕啊,我若不说,你们怕是难猜地很呢!”
“哎呀,都是看客,不过就是瞧个热闹稀奇,你这人到真拿捏上了,究竟是为啥,你倒是说啊,尽在这吊人胃口,忒不厚道。”
“就是就是。”
眼看周围众人开始不耐烦了,那黑脸男人见时机已到,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害,并非我拿乔,而是这其中涉及弯弯绕绕,可大了去了。罢了罢了,都是左邻右舍的街坊,我就直说了吧——苏世子原意出高价,只因这小米是林家那位刚换回去的姑娘种的!”
但还是有人没反应过来:“林家?谁啊?”
不过随即周遭便有人在那人耳边耳语几句。都是爱瞧热闹的,哪里会不知道先前坊间的一大内幕?
随即他便发出了然的声音:“林家?艾玛,您说的是跟忠勇侯府抱错的那个,农户?”
“正是!”男人的声音更加低了,却正好叫围观的人听个清清楚楚——
“据说先前二人已经快到了定亲的时候。只是发生了这事,门不当户不对,事情当然是吹了。不过那位姑娘可是了不得,吃准了苏世子温润良善,即使回到农门也是不安分,一直想方设法攀交情套近乎。否则,你当谁家的小米能卖出这等高价来?”
这话一出,周围都是长吁一声。
“呼……你是说,那个农家女仗着跟苏世子的交情,贪得无厌,故意收了高价?”
当然也有人怀疑的:“不会吧,先前那位林姑娘人品口碑可是不错呀。而且好像说苏世子与她青梅竹马,感情甚是不错呀。”
挑事的男人闻言故意甩甩袖子,半开玩笑道:“算了算了,我也是听说罢了,大家啊就当个乐子随便听听就算了。”
这话一说,有人立刻笑道:“你这话说的,那是从前不愁吃穿,现在成了农家女,过不得往常的金贵日子,这不好不容易攀上宣国公府这条大腿,哪能轻易就这么松手了?”
“说的也是,哈哈哈……”
黑脸男只是看着众人七嘴八舌,自己倒是不再吱声,但脸上笑意意味深长,似是而非的样子,却也让众人心中更信了几分。
“没想到那假千金竟是这样的人,呸,一个农户女,肯定是不忿丢了贵女的身份,贪图往日的富贵,这是故意勾勾搭搭,估计心里还存了重温旧梦的心思,想要勾??引世子呢!”
谢承礼眉眼瞬间冷了几分。
说这话的人突地举得后背莫名的有些发凉,这天也没到起风的时候呀!
他尤为未觉,八卦难得,他紧了紧衣服,又加入了吐槽的行列中。
听着众人已经开始转向对林初初的调笑和侮辱中,谢承礼默不作声地从地上捡起几个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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