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得近了些,女孩子身上特有的清香瞬间席卷过来,谢承礼面上一热,努力静下心来,分析着对方话里的信息。
成纤纤他是知道的,成郡王已年届六旬,一连生了四个儿子,直到四十岁才得了这个女儿,一直当做眼珠子一样护着。
是以成纤纤性子嚣张,最是得理不饶人。
“那你准备怎么办?”谢承礼眸色一冷,既然毫无交情,必然不是为了替林初初出头,而是想她出丑了。
林初初扬起唇角:“所以要拜托你帮我打听一下,近期成郡主可会出府?我想先拜见一下。”
“先礼后兵?”
林初初失笑:“我哪来的兵?当然是自陈身份不配,恐扰了诸位雅兴,恳请她收回帖子啦!”
谢承礼摸了摸后脑,尴尬一笑:“行,打听消息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林初初抿嘴,自然是千谢万谢,倒叫谢承礼先红了脸。
自打求去归了家,她是一心想要与过去断绝,如今却被强硬递了这帖子,当然得想个法子要成纤纤一定把东西收回去不可。
至于对方为何会给自己送帖子?想来想去,除了林晚晚从中挑事外,也没别人了。
毕竟自己与她互换身份以来向来低调,熟悉自己地址、又有必须理由的,也就剩林晚晚了。
若说上一次集市的事她心里还有几分犹疑,这封强迫意味十足的帖子却叫她认定了七八成。
林晚晚对自己却有恶意,且难以消解。
虽说自己的确占了她十六年的好日子,但也不应以这种方式偿还。
林初初下定决心,待将百花会的事了结,她须得再去侯府一趟,林晚晚究竟想如何,还是早些说开了好!
……
话说谢承礼避开人回了府,青松苦着脸接过他手中的菜,后院小厨房各类蔬菜已经堆成小山一样。
他忍不住提醒道:“主子,咱们院子里就这么些人,天也在转暖,再放菜可就放不住了。”
近日这些事谢承礼都是避着人的,林权太热情,不拿又怕那边起疑心。他想了想,道:“挑些最好的给流云观送过去,其他的叫管家来,就说我路见不平,包了一家贫农的菜摊子,给家里长辈和各房尝尝鲜。”
流云观是他姨母长公主秦若瑜修行的地方,自从当年她丧夫又丢失独女后,这些年一直青灯古佛,避世不出。
谢承礼的母亲秦绡乃是大周第一位女将军,原是皇亲郡主,被圣上收为义女封为公主,论年龄对外称之为三公主。长公主与之关系最为亲厚,谢承礼出生后秦若瑜爱屋及乌,对他也甚是关照。
从小到大,母亲就念叨着姨母多年前丢失的女儿,谢承礼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多人手遍寻不得,却叫自己无意中寻到了些苗头。
他想到了那枚布料奇特的钱袋,眸色一暗。
他没有其他证据,不忍贸然将此事告知姨母,若是乌龙一场,姨母不知该如何伤心。
左右思量之下,他才与秦轩打了招呼,借了鸿运楼接近那户农家。也还好他自幼与父母长居边疆,年头才被祖母接回京城,没多少人知道他的长相身份。
如今只待找到机会跟林权夫妇套出那个钱袋子的消息便可了。
“对了,之前成郡王府送来了一封请帖,如今何在?”
青松愣了愣,自家主子对这些向来是不感兴趣的,难道这些日子种菜憋乎坏了,转了性?
他立刻翻到了东西递过去。
谢承礼颠来倒去地扫了几眼,唇角忽地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来。
他招呼青松:“还有件紧要的事情。你亲自去多宝阁,叫妙手书生仿制这封请帖,悄悄地再做上一百份,务必要一模一样,叫谁也分不出真假来!”
“是!”青松不明所以。
却见谢承礼唇边又溢出惯有的坏笑:既然是百花会,那他就让“百花”齐聚郡王府,好好的热闹一番。
一群见高踩底的货色,想借机羞辱林初初?你们也配?!
……
万万没想到,见成纤纤比自己预想的要难得多。
可能是忙于百花会,成纤纤几乎闭门不出,专心筹备,林初初想退回帖子的事情自然也只能耽搁下来。
不过谢承礼倒真的打听到了消息,说是这位小郡主与忠勇侯府的林晚晚新近最是交好,已经私下互相拜会了好几次。
这样看来,到是佐证这次百花会,恐真是鸿门宴无疑了。
请帖留在手上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林初初愁眉不展。谢承礼刚刚翻了一垄地,见状丢下锄头宽慰道:“称病不去便是了,左右不能欺人太甚,派人架着逼你去。”
“你不懂,没那么简单。”林初初摇摇头,折了一根树枝再地上胡乱的画着。
“成纤纤最是好脸面,我若得了帖子不去便是驳了她的面子。就算她碍于名声不与我为难,难保其他趋炎附势的找上门来……而且,已经知道那边可能是故意的,恐怕是难躲过这一遭。”
她看了一眼自家的院子,眼下爹娘的日子才好点起来,若再因为自己生了波澜,可怎么是好?
罢了,左右不过是嘲讽自己几句,去便去了。往年自己交好的姐妹也有不少,她不信,她们都会置身事外!
谢承礼瞧着她的脸色,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只不经意道:“怕就怕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你若真的赴约,可要做好打算,我瞧那些个世家贵女,看着个个鲜亮,内里却不见得多磊落。”
林初初笑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抿嘴道:“我到不知你有远见如此,即是如此,可否指点几招?”
“我哪有什么高招?只不过,我还得了一点旁的消息。”谢承礼眼角一弯。
还有别的消息?林初初赶紧连身催促。
谢承礼却压低了声音,狡黠道:“我听说,百花会的帖子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见她着急,谢承礼倒是卖起了关子,一边席地而坐,一边扯了根狗尾巴草叼着,眉梢扬了扬:“叫声好听的就告诉你。”
“真的?”
林初初的眼睛亮晶晶的,谢承礼差点晃了神,赶紧别过头去,嘴里嘟囔道:“当然真的,快,叫声好听的。”
“好听的!”林初初脆生生道。
“呸,就知道你没这么痛快!”他吐掉草茎,笑道,“罢了罢了,不逗你了。”
“我也是听说,黑市里突然流出了一大批百花会的请帖,真假难辨,要价也不高,一堆人在盯着这个帖子,想要浑水摸鱼。我估摸着,那位郡主最近甚少出门,也是在为这事烦神。”
林初初不解:“可是年年百花会圈子就那么大,名单在那,左右一对比不就成了?多了帖子对不上名单,也是无用呀。”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为了她,谢承礼可是好好打听了一下今年的游会,“今年不同往时。据说是忠勇侯府那位新千金第一次参加聚会,侯爷夫人四处游走,有意将百花会搞得声势盛大些,早早放了消息出去,加印了数十张请帖,不拘家世、只看学识,额外邀请了一些颇具才华的年轻女子参加……”
林初初颔首,心中了然,这是沈知鱼要借机为林晚晚造势。
谢承礼瞧着她已不在乎直接提起那位的事,心下更是坦然了几分,继续道:“那多出来的请帖多是请各家私下相邀。普通女子平时哪有机会参加这类宴请,届时据说诸家青年才俊均会出席,那些得了多余帖子的人大抵都存了私心,暗中给了谁,哪好意思登记造册?”
没想到这样一来,到给自己见缝插针寻了便利。
他心中得意,面上却是不显:“如今黑市里多了一大批帖子,却无人知晓是谁散出去的。听说郡王府高价回收,但哪里收的回去?你去或不去都已无碍了,乱成这样,他们哪里顾得了许多?我看,今年百花会可有好戏看了。”
“果真如此,倒真是甚好。”林初初若有所思。
不过为防万一,百花会那一天,她还是悄悄去了成郡王府,而现场正如谢承礼所说,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郡王府外堆积了数百女子,堵着大门,嘟嘟囔囔地要来赴宴。
那些女子打扮妖娆艳丽,脂浓粉重,竟然都是京城各大烟花场所的门面担当。
现场调笑声、嬉闹声一片。
成郡王府派人出来赶,反倒引得诸女愤愤不平:“我等持了帖子来,闭门不理便也罢了,怎么还如此粗鲁对姐妹们动手动脚?”
“正是,百花宴百花宴,少了诸位姐妹,怎能称之为百花?”
“要我说,还是人家怕了,要论才女,谁能比得过咱们姐妹?区区琴棋书画,真要比试一番,这头筹还得是咱们!”
“那是自然,莫说四艺,就是再多来几样,嘻嘻,对咱们姐妹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哈哈哈……”
那些原准备赴会的高门贵女哪里见过这等场景?早早得了消息,纷纷称病不来,徒留主理的成纤纤和郡王府成了笑话。
不出半日,百花宴“百花”登门的事便传的大街小巷人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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