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阳家宴

重阳节这日一早,贾琏和王熙凤早早准备妥当,带着平儿、丰儿和兴儿一同去了郑家。

荥阳郑氏这几年在京中愈发低调,郑家如今掌家的家主郑宽是大理寺卿,二老爷郑毅亦不承多让,目前任工部侍郎,加之荥阳郑氏族中子弟多在朝中为官,即便是家宴,郑府门口亦是车水马龙。

贾琏和王熙凤的马车径直停在了郑家门口,早有婆子候在一旁,见到荣国府的马车,立即迎了上来。

“可算将琏大爷和琏大奶奶盼来了,我们太太一早已问起了三回,琏大爷、琏大奶奶快随老奴进去罢。”

迎接贾琏和王熙凤的是一个圆脸婆子,听说是极得姨母崔九娘倚重的管事,一路上早已将今日赏花宴的人给他们夫妇介绍了一遍,这才分别领着他们夫妇去前院和正厅见礼。

“见过伯父、姨夫。”

贾琏到前院的时候,前院已坐了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公子,贾琏朝郑宽和郑毅兄弟二人行过礼,便寻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琏哥儿到底是跟在他三叔身边长大的,这性子倒跟他三叔如出一辙。”

郑宽往郑毅身边挪了挪,打趣道:“我瞧着琏哥儿回京这几年,比从前稳重多了,竟跟他幼时顽皮的模样大相径庭了……”

郑毅朝贾琏招了招手,示意他往跟前坐。

“上回你姨母让郑六儿去给你送蟹,听说那日你在晒书,可是想明白了,明年打算下场一试?”

贾琏没想到姨夫郑毅居然这般见微知著,只从些许小事就能想到他的打算,既然已经被姨夫看穿,他也没打算瞒着。

“不瞒姨夫,是打算明年春县试,如今所剩时间不多,我只好多花些精力。”

郑毅捋了捋胡须,满脸赞同。

“既然有想法,就好好努力,当初你三叔也是考了几回都不见有好成绩,后来沉下心来便一鸣惊人了。你如今还不满十八岁,正是读书的好时机,且好好准备罢,缺什么、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郑毅的话刚一说完,就听到了郑宽的笑声。

“若我是琏哥儿,我可不来问你,你连学问都做不明白,如何给琏哥儿讲解?倒不如让他去问他岳父,王阁老当初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子,多年来又外放做官,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识,都远在你之上。”

提起王子京,郑宽满口赞誉之词,也不等郑毅反驳他,他便转身看向了贾琏。

“有不明白的你还是去问你岳父,你姨夫自个儿都是半吊子,你若是问他,他大约也是一知半解的……”

说起这个,郑宽便满脸遗憾。

“要是你三叔在就好了,你三叔可是咱们大宣头一个小.三.元并大.三.元,要论学识,咱们这些老骨头里,唯有他是最出挑的,偏偏他去了金陵丁忧,也不知还有多少日才能回京……”

说起贾致,郑毅也不由叹气。

“他啊,怕是在金陵丁忧了几年,舒坦日子过久了,舍不得回京了,这些年他为了朝廷殚精竭虑,即便是丁忧,皇上也还是再三派人去金陵叨扰,好不容易有了歇息的时候,我只愿他再晚些回来。”

郑宽懒懒看了郑毅一眼,忍不住笑着摇头。

“你以为贾致跟你一样?他对公务十分上心,便是金陵的日子逍遥似神仙,他也会赶着回来的,你啊你,你这是自个儿想歇息了罢?”

郑毅看了眼坐在他跟前的贾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好歹琏哥儿还在呢,大哥也给我留些颜面,总不能让琏哥儿觉得我这个姨夫一味的不上进……”

“知晓自个儿不上进呢,就该改一改,也好给他们这些晚辈们做做榜样。”

贾琏意外的看着郑宽,难怪郑家的家主是他,只单这份对弟弟的关爱和不让人难堪的提醒,就足以让人叹服,更遑论他如今尚不到不惑之年,已稳坐大理寺卿的位置。

贾琏心中叹服的同时,对姨夫郑毅便报了几分同情。

“琏哥儿,别听他瞎说,我也是上进的,只是这上进也有快慢之分,有的人进的快一些,像我这般,进的缓慢又均衡的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是不是?”

郑毅自个儿给自个儿打了圆场,再看贾琏时,满脸关切问道:“下场科考也要做不少准备,你如今准备的如何了?”

听到姨夫问起学业,贾琏立即精神了,前辈子读书读了二十多年书,说起读书,他完全可以接住任何话题。

不过,在郑家众人面前,他十分谨慎,便是连回答也格外谦虚。

“这几年在孝期,不曾好好温书,这几日刚刚将从前先生讲过的书拿出来温习,想来到明年下场,时间应是充裕的。”

贾琏这话一说出口,一些早到的郑氏子弟们到底年轻,脸上不免露出轻慢的神色来。

“你师承谭斋老先生,温习一遍昔日先生所授的课,县试绰绰有余了。”

郑宽温和看向了贾琏,神色间满是长辈的关切。

“你如今只好好温书,记下你不懂的问题,待你三叔回来了,再找他查漏补缺,便是前几名对你来说也如探囊取物一般。”

“大哥这话说的极是,当年我们那届学子科举的时候,贾致对我们而言简直是噩梦,一路从小.三.元到大.三.元,不管当时的情况对他有多不利,他总是能凭实力让大家心悦诚服。”

贾琏听着郑家兄弟二人的谈话,心中对贾致这个三叔愈发好奇。

不过再仔细一想,贾致一个庶子,当时尚且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拿到这样好的名次,他好好努力,得个功名肯定也不在话下。

“有三叔珠玉在前,我定会好生努力,不辱没三叔幼时的教导。”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说的中气十足,紧跟着一道颀长儒雅的身影从门外信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俊俏的少年,只观容貌便知晓三人乃是父子。

凭着原主脑海里的记忆,贾琏一眼就看出信步走来的正是三叔贾致。

他凭本能立即站起身来,往前迎了几步,尚未开口,眼圈已红,待开口说话时,语调颤颤,满是激动。

“三叔,您怎么……您怎么今日就到了?”

“原是还要几日的,不过我们在扬州时,你姑父说官府有官船要送盐来京中,我们便坐了官船回来,紧赶慢赶,好容易赶上了你姨夫家的重阳赏花宴。”

贾琏欢喜之余,心里不免忐忑,生怕在贾致面前露了马脚。

“三叔回来就好,请三叔恕侄儿未曾远迎之罪。”

贾致伸手拍了拍贾琏,摇了摇头,示意他并不在意这些虚礼。

“这有什么?便是你去迎,也得咱们自个儿走回家,况且,感情亲疏原不在这些虚礼上。”

贾致说完这些话,上下打量了贾琏一番,满心满眼都是欣慰。

“几年不见,琏哥儿如今瞧着愈发稳重了,看着你如今这样,三叔很是为你感到骄傲。”

说完这些,贾致立即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两个少年。

“早跟你们说过,你们大哥勤学上进,刚刚你们也瞧见了吧?你们可要好生跟你们大哥学学才是。”

“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哥瞧瞧当年读书的时候,贾致是咱们这届学子的噩梦,如今他自个儿做父亲了,倒成了孩子们的噩梦了……”

郑毅一番打趣,贾致父子三人与众人见过礼,郑宽和郑毅兄弟两个有许多话要跟贾致说,三人自顾自的说着话,许久不见贾琏的贾珣和贾瑰也有一肚子话想跟贾琏说。

霎时间,正厅里便成了小型的茶话会,每个人都找到了自个儿说话的人,一时间热闹非凡。

贾珣和贾瑰被教的极好,贾琏跟他们聊天时,他们兄弟二人从诗词歌赋到山水游记,以及这趟去金陵守孝时的见闻皆跟贾琏说了一遍,谈吐间谦逊有礼,又极有自个儿的见解,令贾琏心生叹服。

“大哥,你不知道,姑母家的林妹妹,那才是顶有才学的人,连父亲都感慨,也不知姑母和林姑父是如何教导的,竟将林妹妹教养的那样好……”

听贾珣提起林黛玉,贾琏艳羡的直叹气,他怎么就没机会见一见林妹妹?

“姑母、林姑父和林妹妹可还好?老祖宗前儿还絮叨呢,说是多年未曾见过姑母了,也不知林妹妹是何模样。”

“姑母和林姑父都还好,倒是林妹妹身子骨弱些,姑母原本是想让林妹妹跟咱们一同回来的,偏偏咱们要走的那几日,林妹妹患了风寒。按林姑父的意思,大约这几年,他也能调回京中的,到时候,咱们就能在京中团聚了。”

贾琏听着贾珣的陈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

不过,按贾珣话里的意思,姑母和林姑父都还好的话,林妹妹自然高枕无忧。

不过,现在还是深秋,只看今岁入冬后,一切是否还会按照原著的轨迹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