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樊御和燕赤霞隐匿身形赶到地穴深处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凶残的一幕。
那桃树妖不愧为原著中最是心狠手辣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加速伤口的愈合就生生夺取了数位女鬼身上的阳气，更毫不留情的吞噬了她们的魂核。
樊御的目光在跪俯在地的其余女鬼身上游走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最前头的白衣倩影上。
前几日笑容温婉可亲的女子此时卑微的跪俯在地，抵在地上的袖口被几抹葱白来回揪着。
心中的悲痛无法宣泄，她便将所有的恨意都落在了手上，以至于指尖生生将袖口划开了个小口子。
看来这桃树妖平时没少做这样狠辣的事情。
聂小倩心里的恨意已经达到了峰值。
樊御的眉心不自觉拧起，偶尔投向桃树妖桃卓的目光中带出了几分冷意。
或许是曾经千帆阅尽，苦楚尽看，樊御总见不得聂小倩活的凄惨。
并非是那种处处想要尽善尽美的心态，而是类似于读者工作结束深夜追文时怀抱着的“现实生活已经这么苦，所以我想要看到书里的人美美满满”的念头。
聂小倩于他，就好似被他喜爱的书中人。
而他，便是那个看故事，也想要为她谱写“甜美”故事的人。
若是他单独一人，恐怕碍于世界意识无法插手，可如今他身旁跟着燕赤霞。
只要有了燕赤霞，世界意识便会“默认”事情的发展。
无论它是否符合原定的剧情。
这是已然进化的世界意识，对于世界的修正和限度。
只要主导者是“聂小倩”、“燕赤霞”与“宁采臣”其中任意一位，“剧情”就是默认存在的。
所以，或许他可以试着帮助聂小倩彻底逃离桃树妖的魔爪，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这般想着樊御落在聂小倩身上的目光微不可察的柔和了几分。
燕赤霞无意间将樊御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向来沉静淡漠的青年会关切的望着白衣女子，会因着桃树妖肆意欺辱白衣女子一行人眼眸染霜，也会带着几分柔情和怜意温柔注视着白衣女子。
这般神情举止，让燕赤霞讶然又心绪起伏。
他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那白衣女子身上。
虽看不清面容，但那独有的气质与身姿却让燕赤霞想起了她。
是那日以玉指绕手帕的女鬼。
想到那一日打探地穴时见到的暧/昧一幕，燕赤霞隐约觉得他也许找到了樊御突然想要参与此次斩妖除魔事件的原因。
樊御曾经给过那女子一张手帕，莫非樊御他……
是为了这女子而来？
燕赤霞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心下竟有些不平静。
正胡思乱想着，那跪俯在地的白衣女子指尖颤抖时竟不小心将袖中藏着的手帕滑落了出来。
绣工精致的手帕轻轻落在地上，明明没有一丝声响却吸引了斜躺于白玉床上、面目阴冷的桃树妖注意。
桃卓嗅到了属于樊御的妖气，他先是警惕，随后满脸戒备的环顾四周，最后在发现那股妖气从聂小倩袖中传来时瞬间冷了脸。
“她”伸手，紧张的捏着手帕往袖中塞的聂小倩就感觉手下传来一道力道，随后她珍视的手帕就落入了桃卓的手里。
聂小倩眼眸里的怨恨一闪而逝。
燕赤霞眉心也是一皱。
只是一块手帕，这桃树妖为何看上去如此在意？
“此物，如何得来的？”
沐浴在或明或暗的目光中，女体桃卓阴恻恻地看着聂小倩，言语间满是恼恨。
阴冷庞大的妖力压了下来，聂小倩几乎魂体不稳，她苍白着脸，满脸惧意的匆匆解释。
“此物乃是小倩前几日的一位露水情缘所赠，因着小倩喜爱这帕上的幽兰便留了下来。”
“恰才掉落在地，扰了妖主修炼，是小倩的不是。望妖主责罚。”
燕赤霞瞳孔微缩，目光不由得转到樊御身上。
他竟与这修习采补之术的白衣女子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并没有注意到燕赤霞神色中的复杂，樊御眉心微皱，想着该如何让燕赤霞出手。
而此时，听完聂小倩回答的桃卓神色却越发冰冷阴翳起来。
“她”倏地抽出一根桃枝抽打在聂小倩身上，“这手帕的主人可是那黑山南侧的黑山老妖。”
“他向来冷酷无情，不染半分□□，怎么可能与你来一场露水情缘，成为你的猎物？”
桃卓说这话时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明晃晃的对樊御不受“她”蛊惑的事感到恼怒。
聂小倩的一席话更是踩在了“她”的痛处，让“她”恨的牙痒痒。
奈何不了樊御，折磨一个尸骸都掌控在“她”手里的鬼魂的能力，“她”还是拥有的。
于是，“她”上空的桃树再次抽出桃枝，以几乎能令聂小倩魂飞魄散的强劲力道抽了过去。
突然得知那位如月公子身份的聂小倩来不及思考其他，哀嚎与尖叫就齐齐从心口窜出来，又生生被那股逼近的力道压了回去。
求救无门！
聂小倩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便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冲击着。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从门扉处飞出，拦腰斩断了所有的桃枝。
无法眼睁睁看着明显受制于桃树妖的白衣女子魂飞魄散的燕赤霞出手了。
无论对于白衣女子的想法有多么凌乱而复杂，燕赤霞终究还是出了手。
而在燕赤霞出手斩断桃枝的刹那，樊御也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黑衣墨发的青年撑着艳色的骨伞漫步而来，周身的妖力随着他步伐的迈动步步攀升。
熟悉的强大气息从角落处传来，原本被燕赤霞狠辣的剑招惹怒的桃卓瞬间变了脸色。
“黑山老妖！你怎么会追到这里？”
桃卓难以置信的质问出声。
被那柄长剑惊到，刷的站起身戒备起来的诸妖脸上齐刷刷浮现了惊惧万分的神情。
他们心底无声的尖叫着，恐惧着那位杀妖无数，令妖血染红整个山脉的黑山老妖。
随后，他们就看清楚了那撑着骨伞的青年的面容。
刹那间，他们齐齐失了神。
漫步而来的青年很美，美到超越了种族与性别，美到让诸妖几乎遗忘了他的凶名。
直到青年周身的妖力随着他的靠近节节攀升，被妖力碾压的扑倒在地的诸妖才悚然的从美色中惊醒。
他们心有余悸地爬在地上，颤巍巍的看着青年走到聂小倩身边，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条斯理的朝着桃卓道。
“想来，便来了。”
樊御卸掉桃卓施在聂小倩身上的压力，朝着桃卓漫不经心道。
长剑入手的燕赤霞落在地上，目光控制不住的在桃树妖、聂小倩和樊御身上游离。
燕赤霞此时心绪颇为复杂。
他从未想过，那身份不明的男妖竟是黑山凶名远扬的黑山老妖。
传闻中，黑山老妖貌丑，性情残暴，嗜血好杀，是燕赤霞最厌恶、最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存在。
然而樊御看上去却与传闻截然相反。
樊御不仅性情淡漠如水，眉目亦是如诗如画，说是仙人也不为过。
就在此时，得到樊御回答，深知自己逃脱不了的桃卓露出了疯狂的神色，“她”看着樊御，身后的桃树拔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