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娘愣了半晌,指了指自己,“叫我吗?”
“是的,宝华,我的孩子,快过来。”巫祝摘下了斗篷帽子,露出了苍老的容颜。
“娘?您,是您……”
巫祝正是村长的娘,春来娘的婆婆。
她还以为她已经去世了,可没想到竟然还活着,就住在山上的祠堂里,成为了备受尊敬的巫祝。
“宝华,如今咱们村子遭受大敌,娘不得不以身为祭,以后巫祝的责任就交给你了!”
春来娘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巫祝慈爱地看着她,就如同当年的自己。
“你是织女的传人,得到了织女的认可,所以能使用织女的力量,我将它传给你,以后请用这神力来继续守护我们鹊桥村吧!”
巫祝双手递过一件破烂的黑色斗篷,春来娘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接。
这时候,一道明亮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明月的清辉撒在她的身上,像是披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王宝华,如果你接了,就再也没有做王宝华的机会了。”
时渊大步迈进了祠堂,众人盯着她,面露警惕神色,她不是安琪的同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是我牛家祠堂,不欢迎外人,还请你出去!”村长咳了两声,义正言辞道。
牛广发怒道:“跟她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扔出去!”
说着就伸手朝她抓来,时渊身形迅速,飞快地闪过,伸腿一绊,竟然没绊倒?
想起自己不及格的力量属性,翻了个白眼,往旁边一跳。
牛广发看她捍不动自己,更是得意,转身双手朝她肩膀猛得抓去,时渊矮身躲过,又从他胸前钻出,一拳捶在他的下颌上。
下一秒牛广发就轰然倒地。
呵,不需要力气大,击倒开关谁都逃不过!
时渊瘦弱娇小的身躯竟然战胜了庞大凶狠的牛广发,村长几人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巫祝抓紧手上的斗篷,想朝她攻击,可却丝毫没有动静。
她调动着力量,发现什么都使唤不了。
“想知道你的力量为什么用不了吗?”时渊随意地拍了拍手,“因为它根本就不属于你,现在已经物归原主了!”
“不可能!”巫祝的眼睛充血,这么多年她都能随心所欲地使用这股力量,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离开这座祠堂,可如今竟然调动不了了?
“如果我没说错,织女是被你们永世镇压在了鹊桥村,对吧。”
“让我猜猜看,最早是谁想出来的这个主意,应该是她的丈夫牛郎吧,他知道织女有神力,希望将此神力据为己有,可惜这神力只能为女子所用,所以就代代传给了最听话、洗脑最成功的儿媳妇,用她们的手来沾染罪孽,却做的是保护牛家血脉之事,反而可以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对不对?”
时渊鄙视地扫了一眼躲在巫祝身后的村长几人,遇事就躲在女人身后,这也是他们长久养成的习惯吧。
“你胡说!”巫祝恶狠狠地反驳。
“有没有胡说你自己知道,你们将织女镇压在祠堂,将她的梭子放在织女阁,偷取她巧夺天工的织布工艺,将她的神力抽取成丝线缝在斗篷之上据为己有,还在村口的阵眼处种下大树死死压制住她,对不对?”
另一边,村口,王柯正带着杜强和姜姗姗在月光下吭哧吭哧地挖着树。
“霸王,挖树真的能完成任务吗?”杜强有些不确定。
“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点,时间不多了,只能赌一把!”
王柯拿出道具腐蚀散,往松了土的树根上浇了一圈,很快粗壮的古树,叶子渐渐枯了,根部冒着白烟,逐渐消散。
“希望她能给点力,不能白让我出一瓶道具!”
回到祠堂,时渊淡定自如的神情,和对面呆如木鸡的几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罪恶的行为必然遭到反噬,所以织女对村子许下了诅咒,村子里的男人过了四十就会身体抱恙,命不久矣,可你们不仅不反省,还变本加厉地镇压,激的她开始织梦杀人,年老的一代病死,年轻的一代吊死……很快这些不肖子孙就都能清除干净了!”
时渊朝村长笑了笑,“我下午还问了安琪呢,才知道原来你只有46岁呀,看起来都像64岁呢!”
村长怒瞪着她,满脸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要剥夺我们的健康和生命,说到底我们也都是她的血脉!”
“你们有把她当做祖先吗?不说供奉了,你们内心有真正尊重她吗?没有吧,你们对自己的母亲、妻子都可以大呼小叫,随意打骂,从小的耳濡目染,你们早已不会尊重女性,只是将她们当做工具。”
说完又朝着巫祝和春来娘叹息了一声,“但要论工具,被利用的最彻底的还是你们。”
“虽然你掌握了织女的神力,但你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牛家。男人到了年纪就出去物色媳妇,然后你就会帮助他们暗中下控术,控制这些女子,将她们骗回或抢回村子,然后强行举办婚礼,在祠堂圆房。明明你们当年也是受害者,如今却变成了加害者,继续制造一个个命运悲惨的自己,既然是罪恶,为什么要让它循环下去呢?”
春来娘一脸茫然,巫祝冷笑了一声:“日子不都是这么过的,社会不都是这么发展的,谁让鹊桥村没有女儿,不从外面找,孩子们怎么成亲,怎么延续后代!”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鹊桥村没有女儿?”
“因为在织女的眼中,鹊桥村肮脏腐朽的土地上,不配生下纯洁善良的女儿。你以为她为什么只杀男人,只诅咒男人?因为她对你们这些与她经历相似的女人,深感同情,不忍伤害,可你们却被人洗脑利用,狠狠地戳伤她!”
“你胡说!哪里来的无知小儿,在我们牛家的祠堂里大放厥词!”巫祝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是很清楚吗?不然为什么洞房非要在祠堂里进行,那一排的牛骨娃娃又是什么?”
突然,巫祝大笑起来,“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巧,平时喜欢研究一些神话志怪和逻辑推理,猜谜也略懂一些。”
巫祝没听懂,但没关系,她已经在这个空旷的祠堂里独自居住了二十年了,除了每年的祭祀还有请她帮忙下控术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没人陪她说话,除了那个疯丫头,也只是送来住了十几天,让她修复裂开的娃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一代一代就这么传了下来,上一代巫祝跟我说,织女对鹊桥村有仇恨,必须要镇压她,而女子的痛苦会让她的力量变得薄弱,所以圆房安排在祠堂后室,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看着却无法拯救她们,正好处子之血滴在娃娃上,就会让娃娃彻底变成她的模样,从而对自己的丈夫死心塌地。”
“而不知为什么,每过一段时间织女的力量就会变强,这时候我们就需要以身为祭,将力量再传给下一代。”
时渊叹了一口气:“因为你们是作恶多端的直接动手者,所以将你们作为祭品,是做给她看,通过杀了罪魁祸首来平复她的怒气。”
“原来如此!”巫祝惨笑着后退了几步,“但已经来不及了,织女已经被再次镇压了!我完成了我的使命!”说着就抹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喷在了牛头骨前的铜盆里,火焰却烧得更旺了。
“阿娘!”春来娘扑了过去,想捂住她的脖子,可她却竭力将手中的斗篷往她手上送。
“我都来这了,你怎么会认为镇压还能成功呢?”时渊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