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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接踵而至,陆裕林学会了抽烟,学会了酗酒,学会了泡妞,这些要不得的恶习又让他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陆裕林第一次哭着对他说“怎么办,怎么办,毁了,一切都毁了”的时候,陆小华心软地担下了一切。

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有第二次。

陆小华一直不太突出,比起出色的陆裕林更像是会做出那些事的人,于是越来越多人相信,越来越多人责备,越来越多人躲避。

陆小华想起当初自己曾经有多傻,他想的是“幸亏不是弟弟来承受这些”。直到发现陆裕林理直气壮地把一切往他身上推,直到那一切已经伤害到不少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陆小华才意识到不该这样。

他不该纵容,不该包揽,不该帮着陆裕林隐瞒。

陆小华开始学着拒绝,陆裕林发现他的转变后愤怒不已,兄弟俩的关系跌倒冰点。

陆小华一直想不明白,陆裕林为什么能把那些事做得那么理所当然。

后来想想,也许是他错了,他一开始就错了,要帮陆裕林的话,应该早早把他拉回正轨。

陆小华站了起来,走到病房门前看了陆裕林一会儿,给舅舅家打了个电话。

他和陆裕林的母亲在那儿。

年前刚送走了他的父亲,乍然听到陆裕林住院的消息,陆母一下子承受不了,差点晕厥过去。

陆小华说:“您来照顾他吧。”

陆母急了:“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你报复他,小华,是不是你,你放过他,你叫那些人放过他……”

陆小华听到这脱口而出的质问,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

原来只是以为。

陆小华往后一靠,倚着墙,手握着手机,听着陆母在那边着急地恳求。他那十几年的人生,果然是一场笑话,傻不啦叽地活成他那样的人肯定找不着第二个。

陆小华沉默,他正一点一点地为自己剥离曾经有过的那些痴心妄想的渴望、那些一厢情愿的期待,即使这样会让他的记忆支离破碎,他还是想把它们清理出去。

这样他才能把新东西挪进里面。

陆小华安静地等那一段停止说话。

陆母渐渐意识到这份平静之下隐藏着怎么样的暗涌。

陆母忍不住喊:“陆小华……”

陆小华“嗯”地一声,说:“您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去收拾东西吧,出来照顾好他。地址我发给你,不会看的话让舅舅帮你。”他顿了顿,礼貌地补上一句,“我挂了,再见。”

由始至终他的声音都不带任何情绪。

陆母莫名地有点心慌,连忙喊住他:“小华——”

陆小华冷淡地问:“有事?”

陆母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小华像是这才想起陆母刚才说的话一样,开口回应:“我现在过得很好,爸他对我特别好,薛思齐也是,我没有必要报复谁。事实上要不是他突然牵扯进别人的家族斗争里,受了重伤被人送了回来,我甚至想不起他这个人。”

陆母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她想要辩解什么,张口却发现言语太过苍白,根本无法挽回自己说错的话。

陆母安静了。

陆小华平静地挂断电话。

陆小华给陆裕林找了个看护,一个人走出楼外。

春季快过去了,春夏交替的季节特别容易生病,医院里的人比平时更多,不过相比其他地方还是比较冷清。陆小华漫步在林荫道上,心里想着的是老板电话里那愠怒的语气。

不听劝以后又跑去求安慰,好像有点没出息。

陆小华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看。

它没有任何动静。

陆小华正要把手机收起来,它突然显示封二来电。

陆小华刚按下接通键,封家老二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你小子居然和别人家签约,是看不起我们天下传媒吗!”

陆小华过了好几秒才明白封家老二说的是《二十九岁的女主角》那篇文。

陆小华说:“你不是搞男频的吗!”

封家老二:“是啊,但我可以开辟新市场嘛。不过算了,我是问你你上一篇文要不要出。你师父的档期排好了,你们是师徒,一起宣传效果应该挺好的。”

陆小华说:“我离师父那水平差远了,摆在一起不是寒碜人吗!”

封家老二:“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有你这片绿叶,肯定能衬得你师父更牛牪犇掰!”

陆小华:“……”

陆小华:“有时你可以学着委婉一点,谢谢。”

封家老二说:“你考虑考虑,考虑完以后答复我。”

陆小华答应下来,翻出联系人找出编辑。

编辑激动地说:“不错的机会,你好好把握!”

陆小华被编辑感染了,心情也渐渐好转。他和编辑多聊了几句就挂断,拨通另一个号码。

像是在和他闹别扭似的,那边久久没人接听。

陆小华锲而不舍地反复重拨。

老板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有事?”

陆小华说:“没事。”眼看老板似乎要挂电话了,他启动“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模式,“我这边没事了,家里还有饭不,我没来得及吃,早上又满课,饿死我了。要是没饭吃了我路上带一点,你要不要吃点啥,我帮你买回去!”

老板:“……”

陆小华说:“薛思齐?”

老板说:“回来,管家给你热饭。”

老板这么一发话,陆小华总算放下心来。

老板之所以“好哄”,往往是因为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产生真正的矛盾,可这次不同,老板明显不乐意他来处理陆裕林的事,他却还是来了。

这相当于他在挑战“权威”。

陆小华跑回家。

老板正坐在饭厅看报纸。

陆小华忍不住问:“早上没看完报纸吗……”

老板五指一收,差点把手里的报纸揉成一团扔掉。

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把陆小华扫了一遍。

陆小华主动交代:“陆裕林还没醒,我给他找了个看护,然后打电话到舅舅那边让他们出来照看一下。我真没打算多管,不过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掉。”

老板把报纸往下挪了一点,瞅着陆小华下禁令:“不许再去医院。”

陆小华说:“好!”

管家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给陆小华。

陆小华见老板这么好说话,心情更好了,三下并两下地把午饭一扫而光。

陆小华和老板说起封家老二提的事,顺口把《二十九岁的女主角》已经签出版合同的事也提了提。老板还没发话,在一边旁听的管家两眼放光:“书什么时候出来?印多少本?搞不搞签售?不行,我得去查查资料,看看得准备什么。”

管家风风火火地走了。

陆小华:“…………”

只剩两个人独处,老板抬手按了按陆小华的眼眶。

陆小华一怔。

老板不悦:“哭过了?”

陆小华说:“没有。”

老板说:“最好不是因为陆裕林。”

陆小华无法辩驳。

老板心里很不爽。

特别特别不爽。

他不想陆小华去见陆裕林,因为陆小华曾经愿意为陆裕林做任何事。如今陆裕林躺在病床上,要是醒过来了,要是稍微服个软认个错装个乖,陆小华指不定又心软了。

老板心里除了怒气之外,更多的是不确定。

他不确定如果自己和陆裕林两个人摆在陆小华面,陆小华会怎么选择。

他不确定陆裕林会不会耍什么手段让陆小华认回他这个弟弟。

他有太多的不确定。

老板逮住陆小华,发狠地吻了上去。

陆小华从老板的举动里感受到了焦躁。

陆小华总算意识到老板到底在想什么。

陆小华指天发誓:“我对他从来没有那种想法。”

老板当然知道陆小华没那种想法,真要有的话,他早把陆裕林剁了!

老板还是问:“为什么哭了。”

陆小华说:“只是红了眼,没哭。”

老板盯着他。

陆小华只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老板。

老板听完以后沉默半饷,将陆小华拉进怀里抱紧。

“你有我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ω?)?╰ひ╯

小剧场君表示它要休息!

☆、92您今天到底怎么了!

陆小华的心情很快平复过来,第二天他还要跟进《文化论坛》和秋女士的戏曲节目,在获得老板的特批之后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他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老板在享用早餐后的茶点,却看见管家在周围转个不停,欲言又止的神态摆得分明。

老板敲敲桌子。

管家说:“我想去医院看看。”

老板横了他一眼。

管家说:“既然她不要儿子,那我要了。我把小华的户头迁过来,到时我和小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老板脸色一黑。

管家不明所以:“……思齐?”

老板阴森森地说:“你不会忘了,他现在在我的户口本上吧?”

管家:“……………………”

迁户头这种事老板早八百年已经暗搓搓地干了,他帮陆父花钱治病可不是白给的,他给钱,他们放弃和陆小华的亲子关系。

陆小华早成了他家的人!

这件事他没和陆小华说起过,一来是怕陆小华伤心,二来是……那时候他不太顾忌陆小华的想法,只管拿自己想要的,做事没留半点情面,说不定陆小华知道以后会和他翻脸。

老板想了想,觉得这正是把迁户头这件事洗白白的好机会。

反正在管家那边也没差。

老板说:“你去把小华的户头弄到你户口本上。”

管家想追问什么,但看到老板不容置疑的神色以后又把话都吞了回去。

老板目送管家出门,抬手把最后一页报纸看完。

老板出门去了医院。

陆母正坐在病床前抹泪。

见到老板,陆母想到了没见上面的陆小华。

陆母忍不住问:“小华他没一起来吗?”

老板笑了笑,说:“没有。”他邀请陆母一起去外面坐坐。

陆母始终很局促。

她感觉老板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拼命想隐藏起来的所有的丑陋无所遁形。

老板很有风度地让陆母点完菜,说道:“陆小华并不知道我当初让你和你们谈的事。”

陆母抬起头看着老板。

老板这样的大人物是他们永远都无法企及的存在,当初陆父还在世,老板那边找人过来谈判,说他们可以代付一切治疗费用,前提是和陆小华断绝关系,再也不去找陆小华。

陆母以为陆父会一口答应,没想到陆父却拒绝了,反而让她继续找陆小华回来。他说他一辈子就那么一个疙瘩,他想弄个清楚,弄清楚了,死了也没什么。

她在陆父面前答应了,转头却答应了老板的条件。

陆母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叫嚣,那本来就不是他们儿子,那本来就不是。

她和陆父当了一辈子的老实人,怎么可能有那么个浑事做尽的儿子。

既然他都不认他们了,那还不如换个救命钱。

陆母觉得自己没做错,躺在床上的丈夫却一天天憔悴下去。

陆母坐在床前反复说:“我已经联系裕林了,他过几天会回来。”说完却连自己都不相信。

有天她醒得比往常早,转头一看,丈夫居然已经起来了。

她急忙问:“怎么了?”

丈夫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头脑昏昏沉沉,说出来的话也不清不楚:“点灯了,点灯了,娃子们要去上学了。小华呢,怎么还没起来,小华很少睡过头,是不是不舒服……”

陆母坐在一边不停地哭。

她发现自己又做了错事。

丈夫其实已经接受了陆小华这个儿子,只是面子上抹不开,口上总不提。他一直知道陆裕林跑去找他哥,总不阻止,心里分明是想着陆裕林能把陆小华带回来,毕竟陆小华那么疼陆裕林。

没想到她亲手把他们父子间最后的机会断送了。

陆母红了眼眶。

老板说:“我不希望他知道,因为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来自你们的伤害。你儿子是为了向我表弟通风报信而受的伤,他的治疗费用我会负责。但我并不是多善良的人,也不习惯做慈善,我希望你们以后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保护好自己,不要再以这种方式来打搅小华的生活。”

陆母脸色微微发白。

老板顿了顿,递给陆母一份资料。

他说:“这些东西你慢慢看,虽然小华早就不在意那些事,但我还是派人下去逐一还原了事实,把该改回来的档案都改了回来,该放进去的记录都放了进去。”他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事,您慢用。”

老板给陆母的资料很简单,是陆小华和陆裕林的新档案以及无数的辅助材料。

前段时间陆小华呆过的学校都贴出了不少声明,表示当初处分错对象,特此更正云云。

这是老板亲自去跟进的,他怕再闹出当初那种乌龙,所以每一件“错位”的事他都逐一把关,力求把当初的一切整得水落石出。

陆母只看了几眼就眼前发黑。

她想到如果这些事传开了,陆裕林即使醒过来了也没法回家,一回去肯定会被流言蜚语包围!

陆母心里发急,没把资料翻完就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