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便要毁去。
锦辉不属于方家,他的被毁已成注定。
经世不下手,有朝一日,经鸿也会下手。
甚至是经婵本人。
悲哀而狠心的家训,逼经世做了侩子手,让出云当了屠刀。
“出云,我今天揭开谜底,是因为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方经婵看着出云,幽幽说:“他爱得那么真,那么纯,那么自信,这一切注定被毁灭,但至少曾经存在。”
出云双眼已经失去焦距,他喃喃:“经世,经世在哪里?我要问清楚,我要知道锦辉在哪里……”
他终没有见到经世。
撑着最后一口气,坐上飞机。
经世取了钥匙,把锦辉困在屋内。
偏僻的郊外,无人,电话已经断了,无人知道他在那里,除非出云不舍得忘记,前去怀念。
可惜出云负心,他答应经世,不再前去。
经世用这个残忍的方法,嘲笑锦辉的爱。
锦辉把他的思念,写在墙上。
密密麻麻,一丝不苟,如他的爱。
但锦辉最后去了哪里?
他离开屋子,是经世放他走?还是逃了出去?
出云在座位上大哭,众人侧目。
原来锦辉爱他信他,从未停止。
他们不是悲剧,而是根本不曾结束。
到哪里去?
茫茫人海,哪里去寻?
他是否还有资格去寻?
到加勒比海,那间房里,曾有一盆断肠草,摆在窗台。
出云第四次,到那间熟悉的小旅馆。
他已是常客。
老板夫妇正站在服务台与两个穿着警服的人交谈:“对,我见过这人。他那天晚上晚上来找302的客人,很快下楼走了,脸色苍白得似死人,好像受了巨大刺激。”
老板娘一抬头,看见出云:“哦,就是这位曹先生,当天就是他住302,还有另外一个男客人和他一起。”
出云茫然。
警员向他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
“请问你是否曾在八月十日住过这间旅馆的302房?”
“是。”
“那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一张照片递过来。
出云低头,惊叫:“锦辉?”
“你认识他?”
“是我的朋友,我一直在找他,他在哪里?”
“此人八月十一日凌晨租了一条小船出海,多日不见踪迹。最后有人在海上发现这条空船。”
连续不断的重击,最后一下力比千钧,终于让出云眼前模糊。
一切失去意义。
“人呢?”他痴痴地问。
“船孤零零在离岸极远的地方飘浮,船上无人,我们在船上发现一张纸条,写着这个旅馆的地址和门牌号码302,似乎曾有人指示他到这个地方。写这个地址给他的是你吗?”
出云摇头。
是经世,经世放了锦辉,要他到旅馆里来。
出云问:“他来过?”
“老板说,他八月十一日凌晨来过,走时脸色奇怪。”警员问:“你们吵架了?”
“不,我没有见到他,但也许他见到我。”出云呆了半晌,目光呆滞地说:“也许他见到我们。”
事到如今,实在没什么好惊讶。
这不是经世的目的吗?
“经世,从今以后,我的爱属于你。”
“锦辉呢?”
“再没有锦辉……”
热吻缠绵。
当日,出云眼里,天地只剩一人。
不是锦辉。
而锦辉就在门外。
心碎的声音,被加勒比海潮声掩盖。
锦辉绝望,离开。
他失去最珍贵的,曹出云曾承诺给他的唯一的爱。
他目睹天地,毁灭在出云的彻底负心中。
他不再是带着曹出云的爱,走遍天涯的田锦辉。
所以选择孤零零的船,孤零零的加勒比海。
“你朋友已经被列入海洋失踪者名单。你是他的朋友,可以跟我们到警局一趟,提供一点资料吗?”
“何必资料,我知道他在哪里?”
“你知道?”
“对。”出云轻轻笑:“在加勒比海。”
―――――――――――――――――――――――――――――――――。
两天后,阿曼群岛方家别墅里。
露台上,经世靠着栏杆,无声看海。
方经婵坐着,品红茶。
“曹出云自杀了,尸体被冲到岸上。”
“我知道。”
“经世,你预料他会殉情?”
“不,”经世苦笑:“我只是预料,到最后,赢的还是锦辉。”
“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爱上出云,或出云已经爱上你。锦辉死了,你面目露出,可怕异常,他不能接受,只有选择去陪锦辉。”
“是吗?”经世默然,低头,良久才叹气:“那又如何?方家人注定无爱。加勒比海,已不复在。”
―――――
“出云,我们终有一天,可以拥抱于蓝天白云下。”
“不止,我们要在阳光明媚的清晨,把拥抱的影子投射在海里。”
“你如果摔交,便和你一起摔。”
“让我们忘了锦辉,好不好?”
“方家家训,借给人一分钱,必定要收回九千九百九十九万。”
“你吻我,带我去你最宝贵隐私的小屋,亲手做饺子给我吃,然后说:你教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世界冷漠得似坟墓。出云,只要你有一日可以如记住锦辉一样记住我,方经世心甘情愿被你抛弃一万次。”
“一屋子的证人啊,请你们记住这晚。曹出云的爱已经不属于田锦辉,它属于我。”
……………………
―――――――――――――――――――――――――――――。
又是一年过去。
方家阿曼群岛的别墅,再次宾客满堂。
有人的地方,难免有闲话。
“真奇怪,明明主屋富丽堂皇得多,婚礼这般人生大事却选在别墅进行。”
“听说新郎喜欢加勒比海的迷人景色,特意选这里举行婚礼。”
“方家二小姐三少爷都选这里结婚,不知道将来大少爷是否也会选这里。如此,我还是早点购入一点加勒比海边的物业,将来一定升值。”
众人一阵轻笑。
新娘淑珍娇俏可爱,系出名门,正在招呼自家前来参加婚礼的亲友。
“淑珍,帮我安排一间好景色的房间。”好姐妹美瞳对她要求。
淑珍笑:“这么多客人,房间早排定了,哪里找好景色房间?”
“不要骗我。我看过了,三楼还有一间正对海景的客房没有人住,我就住那里好了。”
“嘘,快不要作声。”淑珍小声说:“那个房间谁都不可以睡,你千万不要进去,经世会生气的。”
“哦?为什么?”
“不知道。”淑珍娇憨地皱皱鼻子,脸上满是小女人的幸福,俏皮道:“也许是因为那里风景独好吧。”
一屋子的宾客,喧闹整个别墅。
只有三楼一个房间,正对加勒比海,风景绝美。
静,只有潮声缓缓淌泻进来。
但加勒比海,已不复在。
写在墙上的思念
我在四周墙上,疯狂地写着字。
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细致用心。
经世亲自送过来的饭已经冷了,放在桌上。
没有胃口,我已经写了一天一夜,四面墙,已经有三面被我的思念覆盖。
满墙的思念,满墙的出云。
出云,多好听的名字。
那不是我的名字的,我的名字,是锦辉。
田锦辉。
这样的囚禁生活,我已经过了半年。一切起源,不过是一句错误的话。
当时我潇洒自信,拒绝了一个美人的垂青。
我说:“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田锦辉,带着曹出云的爱,走遍天涯,自由自在。”
也许错的不是我的话,而是我当时露出的骄傲和满足。
那一刻,她的眼中,流露出我不明白的妒忌和心碎。
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姓方,一点也不知道。
赫赫大名的方家人。
若我知道,或许我会收敛一点。因为我知道,许多有钱人,总无法接受别人拥有他们不能拥有的东西。
我有一样最宝贵的东西,他们今生无法拥有。
那是爱,出云的爱。
它属于我,仅属于我,只属于我。
我把思念写在墙上,出云,但愿你能看见。
无法形容我对你的思念,只能借你的名字,向你倾诉。
出云,你一定在寻我,对吗?
否则,他们何必把我囚禁起来?方经婵,方经鸿,甚至方经世,他们都嫉妒,嫉妒我拥有你的爱。
你的爱,独一无二,只属于我。
方经婵可怕,她执着;
方经鸿更可怕,他善用强权。
但对方经世,我没有言语可以形容。他在眼中,原是方家最普通最正常的人。
他从方经鸿处把我救出,成为我的好友,答应帮我隐藏行踪,答应帮我注意你的动向,答应当有一天你开始寻找我,他会把你带到我面前。
我轻信他。
直到某天,他来到我的面前,对我笑着,轻说:“我见到了,你的曹出云。”
那一刻,可怕已经不能形容我的感觉。
只有心悸。
那天开始,我再度遭遇囚禁。
地点不断转变,不能相信的是,最后地点,居然是我们最秘密的小屋。
经世说你已经放弃,他说你的爱已经给了他人。
不是田锦辉,是另一个人,方家人。
我不信。
如何能信?
如何肯信?
我淡淡反击:“这爱属于我。莫说你,经世,即使是出云本人,也无法收回。”
看,我一句话,让他逃了。只余空荡荡的屋子和一把用尽方法也无法打开的锁。
我把思念,写在墙上。
一笔一划,用心细致。
出云,你终会看到,对吧?
不要忘记,你的爱在我这里。
你已经,要收也收不回。
看,我的思念。
满墙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