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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人。

原来肉体交媾如此神圣,代表悲剧的逝去,幸福的到来。

进入经世那刻,出云虔诚对天发誓:尊重,爱护,还有再不伤害。

经世紧咬牙关,没有发出声音。结束时,他才说:“出云,爱原来是这么痛的。”

出云怜惜,为他处理善后,抱着他沉沉睡去。

次日天气依然明媚,房里开着空调,微风被玻璃窗挡在外面,阳光却大大方方进了来。

出云睁眼,满目光辉。

幸福已到,为何感觉少了什么?

低头,怀里却空空。

经世在何处?

“经世?”出云下床,进浴室。

浴室空荡荡。

房间一眼可以看遍,人去了哪里?

出云疑惑,再找。经世的衣物行李,居然一件不见。

心咚一声。

他拨经世的手机,没有人接,想了一下,拨服务台。

“我是302的客人,请问你今天早上有没有见过我的朋友?和我一起入住的那个。”

“曹先生,你的朋友已经离开。我看着他提着行李走的。”

“什么?那他有没有留言?”

“没有。”

坐在房间里,出云心头凌乱。

经世,为何不辞而别?

明明昨晚恩爱缠绵,尽表痴心。

出云坚信经世,他决定留下等待。

一连三天,还不见经世踪迹。

心烦意乱。

禁不住和方经婵联系,苏明夫妇存心躲避世俗,遨游加勒比海各处,根本没有留下联系方法。

出云心如火燎,终于再也坐不住。

事情古怪得没有道理。

他离开旅馆,决定开始寻找经世。

或,经世还不习惯被人所爱,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沉淀。

出云发疯一般追寻,他跑遍和锦辉去过的地方,最后坐上飞机,直扑阿曼群岛。

那间偏僻小酒吧里,同样没有经世的身影。

出云失望。

无计可施下,只好再到方家别墅一趟。

“三少爷没有回来。”管家在大门处就给了一个失望的答案。

“那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系方经婵?”

极度期望了解经世的方经婵,可以如上次那样给一个限期。告诉出云,某时某日经世就会自动出现。

管家笑着摇头:“二小姐现在度蜜月中,不想任何人打搅,没有留下联系方法。”

出云肩膀垮了下来。

管家同情他,请他在门口稍等。

一会儿,管家出来,说:“曹先生,二小姐我们是无法联系了。不过大少爷正在这里度假,他说了,如果你觉得有需要,可以见他。”

方经鸿在?

出云有点意外。

碰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经鸿,已经难得,不料还肯主动见他。

方经鸿在露天阳台上,穿一袭白色睡袍,拿着财经报纸,小圆桌上一杯香浓咖啡。

十分惬意。

此人继承庞大家业,事业如日中天,算得上是人中之龙。

方经鸿抬头,笑:“曹出云?”

“是,我是曹出云。”

他收起报纸:“久仰大名,请坐。”

“方先生,令弟曾和你谈起我?”

“从不曾,不过我知道你们有来往。”方经鸿坦然相告。

方家两兄妹,听到他的名字的第一反应,都是久仰大名。

这是方家习惯?

出云疑惑,坐下。

“我今天来,是为了经世。他失踪了。”

和方经婵一样,方经鸿毫不紧张,笑道:“失踪?”

“是的,清晨不知所踪,电话没有人接,无人知他下落。”

“你想找他?”

“当然。”

“恕我无能为力,经世要消失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找到他。除非他存心被你找到。”与方经婵同样的不在乎和漫不经心。

出云再度愤怒:“方先生,你不觉得正是你们这样的态度,伤害了经世,让他养成这种习惯?”

“出云,方家人并不脆弱。”方经鸿轻松地唤出他的名字,仿佛对他熟悉非常。“方家人可怕,无一例外。”

出云一怔。

“经世并不可怕,对我而言,他是命中的光。我爱他,珍惜他,不象你们,让他活生生被冷漠所伤。”

方经鸿忽然冷笑:“命中的光?你能肯定自己一生中命中的光只有一点?若不是唯一,怎能如此理直气壮,指责于我?”

方经鸿的话,正中痛处。出云再度一怔。

“经世为什么失踪?你要答案,去找经世本人吧。”方经鸿转头看海,且转移话题:“多美的加勒比海,这地方是为了经婵的婚礼而特意买下的。自从定下婚期,经婵每天都用一半的时间,对着这海。”

谈话没有结果,出云始终还是没有得到经世消息,反而更多了一点狐疑。

方家,其中似乎层层叠叠藏了不少蹊跷,待出云抽丝剥茧。

从方家别墅出来,出云茫然举目。

心空荡荡,经世踪迹渺然。

他不甘心,刚刚寻到的幸福,怎能消失得无声无息。

毫无理由。

搜肠刮肚,只有最后一个可能的地方。

在那里,出云忘记对锦辉的誓言,亲手带经世走进原本只属于他和锦辉的世界,奉上只有锦辉尝过的天上美食。

航运发达的今天,世界已经变小。

出云为经世奔波,再飞回香港,直奔小屋。

来到门外,才发现没有钥匙。

钥匙在经世处,他当日问出云要了,以寻找锦辉下落。

无声的门,默默挡在出云面前。

“经世!经世!你在里面吗?”

出云大叫。

没有回应。

无处可寻,出云垂头丧气回到公司。

珍妮一见他,立即说:“曹先生,方经世先生送了一件礼物过来。”

“什么?”出云精神一震:“在哪里?”

包装得很漂亮的礼物盒立即递到出云手中。出云一边拆,一边问:“那经世的人呢?为什么不留住他?”语气中有不假思索的责怪。

珍妮小心解释:“方先生没有亲自来,是派人过来的。”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钥匙。

正是那小屋的钥匙。

这是什么意思?

出云只觉得迷雾越来越浓。

他拿起钥匙,冲了出去,只剩珍妮一人担忧地站在办公室里。

驾车一口气狂飙到小屋外,出云跳下车。

难道经世,就在屋中等他?

那他刚才为什么不开门?

出云心底,忽然泛起不祥感觉。他害怕,更加用力地扭动钥匙。

门开了。

“经世?你在吗?我是出云。”

里面空无一人,安静得令人害怕。

屋中四面墙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

鲜红的颜色,乍一看去,象道士作法的符咒。

出云吃了一惊。

出云,出云,出云……满墙都是他的名字。

一字一划,写得极为用心细致。

这是锦辉的字!

出云几乎要狂叫起来,他慌张地凑近,担心那些鲜红的颜料是血凝固而成。

幸好,不是。

他松了一口气,随即跳了起来。

锦辉,锦辉回来了!

他在哪里?他到哪里去了?

“锦辉!你在吗?锦辉!”

只有回音。

出云把整个屋子翻个底朝天,找不到答案。

锦辉回来过,他写下满墙的名字。

经世呢?他又在何方?

一屋子的字都在眼前旋转。

出云激动、喘息,渐渐安静下来,筋疲力尽,瘫靠在墙角。

他轻轻摸墙上的字,沉沉问:“墙啊,他们到哪里去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

墙没有回答。

惊醒出云的是手机铃声。

滴沥滴沥…………清脆悦耳。

“出云,是我,方经婵。”方经婵的声音,此刻听来特别优美动人,恍如天籁:“我已度完蜜月,回到阿曼的别墅,你找我?”

出云激动:“经婵,经世不见了,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你当我无所不知?我已经说过,经世消失的时候,无人可以找到他。”

“求你告诉我,我一定要找到他。”出云满心焦虑,几乎哽咽起来。

经婵顿了片刻,才开始叹气:“出云,来这里吧,我们谈谈。”

“好。”

出云一口答应,挂了电话,再度直飞阿曼群岛。

自从认识经世,便是这样天南地北的连续往返来回。出云到达方家别墅时,已十分憔悴。

管家同情地看他一眼,引他到二楼露台见方经婵。

这是上次方经鸿见出云的地方。现在,方经鸿已经走了。

“出云,坐吧。”

出云坐下,迫不及待提问:“到底怎么一回事?经世和你,你们有什么瞒着我?”

方经婵品一口红茶,徐徐打量出云。

她忽然笑,真正地笑。

“出云,我警告过你,不要接近经世。”

“把事情说清楚,到底里面有什么蹊跷?”出云如被人玩弄的老虎,愤怒不安:“我有权知道。”

“经世就是这样,把麻烦惹来了,就不吭声地消失几月。”方经婵感叹,然后正色道:“出云,你以前可认识经世?”

“不,”出云摇头:“我们今年初识,经世的名字,我从前听都没有听过。”

“但经世早知道你的名字,不但他,连我,连大哥都知道你的名字。”

“怎么会?”

“对啊,鼎鼎大名的方家,为什么会这么熟悉你的名字?”方经婵的眼光,移往海平线,仿佛要开始一段极美好的回忆。“老土一点,说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开头十分美丽。在一年前,维也纳有一个街头画家,他租住一个小阁楼,有时候到餐厅兼当钢琴师。”

出云顿时一震,失声说:“锦辉?你说的是锦辉?”

“这个人过得并不富贵,但很满足。他年轻英俊,总散发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光,把每一个遇到他的人深深吸引进去。”

出云沉声问:“经世遇到他?”

“不,遇到他的是我。”不用多问,方经婵脸上的甜蜜已经说明一切,她深深呼吸一口海风,继续说下去:“我被他耀眼的光芒迷惑至不可自拔,情不自禁亲近他,每天到他的小摊要他帮我画画,每晚到餐厅听他演奏。经世开始妒忌。”

“他爱你?”出云若有所失。

“不,他不爱我。”方经婵苦笑:“他说他不会爱上任何人。田锦辉,带着曹出云的爱,走遍天涯,自由自在。”

出云的头,仿佛被人重重锤了一下。

他摇头:“不不,我们已经分手。锦辉必定伤心绝望,远走天涯。”

“出云,他深信终有一日你会寻他。你的爱在他那里,已经要收也收不回来。你不曾见他自信的样子,真是无人可比的英俊。”

浪花起伏,拍打在出云带伤的心头,永不停止。

“我愤怒,无奈,死心之余仍不能忘记他,于是一意孤行选择有锦辉影子的苏明为夫。方家的人从来不能让人辜负,大哥知道此事,决定见锦辉一面。谁料一物克一物,方家人见到锦辉,竟然就如穷人见到稀世珍宝,再也不可自拔。”她静静凝望出云,最后绽放出一个凄绝的笑容:“结果,大哥爱上他。”

“方经鸿?”出云惊呆。

“比我更疯狂,也必定比我更悲伤。方家兄妹的爱,被锦辉抛之若敝,视若粪土。在他心中,天地只有一人,曹出云。大哥恨极,失去理智,把他囚禁起来。”

出云跳起来:“他囚禁锦辉?他……”

“锦辉一直试图逃跑,在他心里,只担心有朝一日曹出云寻他,却寻不到。经世更恨,他连失大哥二姐的独爱,誓言报复,一日夜里,救走锦辉,把他藏起。任我们怎么问,都无法得知锦辉的下落。”

“经世?”

“是的,经世。”方经婵冷冷问:“你忘记了,他也是方家人?”

一股冷意,从脊椎分散到四肢,让出云几乎打起冷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海风吹来,抚得方经婵长发轻颤。

她笑得淡淡,居然有几分与锦辉相似:“当经世和你一同出现,我们终于不再追问锦辉下落。经世已经准备复仇,他要夺去锦辉最珍贵的东西。事情应该告一段落,我和大哥,决定不插手,静观其变。”

经世的精心布置,不过是为了让锦辉绝望。

他要让锦辉在一旁,默默看着出云如何收回只属他一人的爱。

出云震撼,无法置信:“你们怎能袖手旁观?你们不是口口声声爱锦辉吗?为何竟如此忍心?”

“田锦辉的心,天下只有曹出云一人可得。方家家训,得不到的,便要毁去。你忘记了?”

出云狂叫一声,吼声回荡在加勒比海上空。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撑着露台的栏杆,全身力气象被抽干:“经世不可能这样做。他怎会知道我会去那酒吧?怎会知道我会和他交谈?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你要耍计分开我们。”

方经婵不为所动,冷冷说:“那倒真是你自己送上门的。经世未决定如何报复,你就自己一头栽了过去,你一开口,他已经知道你是何人。游戏开始,直到得出胜负。”

“荒谬,完全荒谬。”

出云无法接受,不断摇头。

但心底,他知道方经婵没有说谎。

事情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经世的脸,在他眼前晃动,举着酒杯说:“我们的相遇,是孽。”

经世哭着说:“不甘心有罪吗?出云,请不要和我说应该当一切美丽幸福,我渴望做点什么,让自己不再如此悲伤。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悲伤。”

出云当初如何回答?

对了,他说:“不甘心无罪。只要可以让你忘记悲伤的事,就尽情去做吧。”

一句话,打开送锦辉下地狱的大门。

方经婵淡淡的模样,与出云的激动全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