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舅家表妹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刚好前厅午膳摆好了,有家仆过来询问她是否过去一同用膳。

白真真一想刚刚听到的流言蜚语,就觉得没胃口,摆摆手,让人回话,说她已经吃过了。

而后,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她现在这样沉着脸的样子,要是过去,定会又让母亲担忧。

近日里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父兄在前朝整日里忙的昏天黑地,家中本是最让人省心的她如今又站在了皇都的风口浪尖,还是别再添乱了。

她扯了毯子在院中软塌上躺下,

阳光立刻暖洋洋地打在身上,伴着温柔的轻风。

她最近爱上了这种慵懒晒太阳的感觉,不管有多少烦心事,只要被这明媚的万丈光芒包裹,好似就获得了救赎。

一下子,烦恼都消散了大半。

池心取来一些小食,放在旁边:“姑娘还是吃点东西,紧着自己的身子。”

“嗯”白真真闭着眼几不可闻地应了声,紧皱的眉头渐渐消散。

池心见她这样心也静下来,想着:要是姑娘能一直这样,每天轻轻松松的就好了。

她自小就伴白真真身边,看着姑娘自懂事起,就一天不落地要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刚开始是认字习礼,大一点了,琴棋书画礼乐诗绣一样不落,每日里五更就要进宫,傍晚时分才回,到了大家都能休息的年节,便更是忙碌,需提前几日就要帮着皇后娘娘准备宫宴。

这么多年下来,竟无一日可以闲暇。

没想到,唯一能休息的几天竟是逝夫的丧期。

偏偏市井那些人从不考虑女子的苦难,将那样难听的名声按在她家姑娘的头上。

都说白家女命好,生来就是皇后,可她看着姑娘这么多年的日子,宁愿她就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可以悠闲度日,也可以择选自己中意的郎君当夫婿。

池心看向自己姑娘的眼神越来越心酸,眼看要落下泪来。

这些,正闭合着眼睛的她家姑娘是不知道的。

白真真正思索,要不要出银子试一试顾家三郎说的那个方法,将谣言压下去。

可若是这次出了银子,谣言是压下去了,百姓心中难道就不那么想了吗?

他们表面上可能惧于权势不得不闭嘴,但私下里怕是又要多给她安一个仗势欺人的罪名。

这方法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不是长久之计啊。

还是要再想一想......

这段时间她就不出门,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反正她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忙呢,婚期与修缮的期限撞上了什么的,就很糟糕。

想着想着她还是睁开了眼睛,时间不够用啊!

“池心,将东西拿到书房吧,”她示意池心移动桌上的吃食,起身往屋内走去。

“诶?姑娘......”

池心从悲伤中回过神,看着姑娘渐行渐远,又恢复斗志的身影叹气:哎,她家姑娘真是太辛苦了...

晚间,白真真还在房间里奋笔疾书,将宫城内需要修缮的地方,按照先后顺序排出来,又合理加派人手,计算出大致花费。

白母派人来见,来人是白母贴身的丫鬟。

“夫人知您事务多辛苦,遣我给姑娘送吃的补补,让您注意休息,别熬着眼睛,”丫鬟说着端上来一只羹碗。

池心接过来,递给白真真,是碗上好的血燕。

这东西金贵,一般宫里才有。

白真真先是尝了一口,问:“这样好的东西,母亲可有用过了?”

“夫人也用了一碗的,”见她关心母亲,丫鬟笑了笑,又说:“夫人还嘱咐,若是姑娘喜欢就再给送些过来,有好些呢,是今日里舅家捎来信时,附带着送过来的。”

“舅舅?”

她回想了一下已经在脑海中很模糊的人影,与母亲关系并不好、很多年不联系的舅舅怎么会想起给她母亲送东西了?

送来的还是血燕这样金贵的物什。

说起她的这位舅舅......不得不提起一段很多年前的往事,还有他们家的兴家史!

南阳白氏,确实是鼎盛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不过,那是在南阳不是在皇都,而他父亲那时也不是白氏的嫡支。

年少时的白丞相白浦泽,还只是白氏家族中旁的不能再旁的分支里的一个很不打眼的小孩,并且没有摊上一个好父亲。

他自小与母亲在白家受尽白眼与排挤,还有父亲的打骂。

因此,并不愿背靠着盘踞一方的白家势力堪堪度日,而是选择进入皇都寻名士自推荐,他要做官以谋出路!

可能是命里应有,他还真的就在不断的努力与折腾下,当上了一郡太守,不过是在距离皇都很远的北方。

也就是在那时,认识了白真真的母亲,平卢封氏的嫡支正房长女,封清荷,两人迅速产生了爱的萌芽。

但封家怎么可能会让嫡支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只能依靠自己、失去家族庇护的人呢,于是拼命阻止。

但压抑往往会起到反作用,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坚固,最后像很多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她的母亲与封氏决裂,拒绝嫁给同等世家里的纨绔子弟,毅然决然地嫁给了她父亲。

自那时起,舅舅与母亲几乎断了联系。

直到父亲被调入皇都一步步成为了宰相,直到南阳白氏族老将父亲记在了族长的名下,成为嫡支正统,她才在二哥的弱冠礼上见到过一次。

“是,从平卢寄过来的,”丫鬟回着。

白真真点点头,又问:“舅舅还寄了信来?母亲看了吗,可知道有什么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无求不献闲殷勤。

这血燕,可绝不会让她们白吃的。

“这个小的不知,不如姑娘过去问问夫人?”

白真真也正有此意,她也想知道一下有何事会让自诩高贵的舅舅求到母亲这里。

收拾了收拾手头的一应卷宗,她带着池心去了母亲的院子。

“给母亲请安,”白真真进门后福福身。

白母封氏正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封信,见到女儿这么晚过来,有些惊讶,下意识将信往身后一收,“真真,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父亲今日忙碌,女儿怕母亲晚间觉得无聊过来陪陪您。”她上前,亲昵地挽过封氏的胳膊,顺势与她坐到一侧的软塌上。

“好孩子......你近日里也辛苦,”封氏一边赞着,眼神撇到那信纸,现在就夹在两人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呀,这就是舅舅寄来的信吧?”白真真装作刚看到的样子,一下将信纸扯了出来,摊开在手中。

封氏伸了伸手,似乎想要阻拦,但又缩了回去,事情总是瞒不住的,索性直说。

“你舅舅来信说......想让明玉到皇都来,与你......一同进宫学礼。”

说是学礼,实际都明白是想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这事......有好也有坏。

“封明玉?”白真真想了想,貌似舅舅最小的女儿,她的表妹是叫这个名字,“舅舅要让表妹进宫?”

好嘛,她嫁两回都还没进宫呢,表妹先惦记上后宫的位置了。

“你舅舅说,明玉上次来京城,见到过一次当时的陛下,倾心已久,如今新帝登基自是要选妃的......”封氏轻声轻语地说着,“你舅舅还不知道你被重新立后的事。”

平卢在北方,消息传递确实没那么快,那这信件寄出的时候,估摸着是刚得知新帝是萧令迟的时候吧。

这样一想,那表妹封明玉倾心萧令迟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不远千里就想嫁给心爱之人,也算可歌可泣了,如果对象不是她的未婚夫君的话,白真真一定为她的勇气鼓鼓掌。

可现在,她就得好好思量思量了,毕竟这关乎到她以后在后宫的生活。

深宫六院,可不是多么好玩的地方。

多少阴谋诡计,多少孤魂怨鬼,那是可以让人一步登天也可能下一步遁入深渊的地方。

而这一切旋涡的中心都围绕着一个男人,皇帝陛下。

她很小的时候因为每天的劳累艰难也曾抱怨过,但很快她就知道,抱怨是没有用的,宫里比她会抱怨的女人多了去了,一个个什么凄惨的下场都有。

后来她理智的思考过后得出结论:要想日子过得好,除非皇帝死的早。

当然,不能跟她似的,死这么早......

导致原本希望尽快熬成太后在后宫养老的计划就这样戛然而止,

看,皇室就是这么危险!

“母亲是怎么考虑的?”白真真没有说自己的想法,而是先问封氏。

她母亲封氏虽然平时是个性子柔弱的人,将所有的冲动与决然都用在了与父亲私奔那会儿,但,在权衡大事上,她的眼光并不比父亲差多少。

至少,她为自己选了个对她好到骨子里的男人,从未在父亲那里受过半分委屈,这就值得很多人佩服。

“明玉毕竟是我的母家,与你有着血缘上的关系,如若以后能在后宫与你做个伴,当然是好的,”封氏出言这样说起。

但下一句又皱起眉头,“但,我不知明玉的脾性,若那孩子刁蛮任性,是个好惹事的,那到时候岂不是给你添麻烦。”

封氏细细与她分析利弊,脸上满是纠结,又添一句“况且,也不是她想进宫,那位陛下就能要她......”

“到时候若是答应下来没办成,反而是我们家的不是了;可若是不答应,你舅家寻了别的法子将明玉送进宫,那就是活生生的对头了......”

最后寻思来寻思去,也没想好要如何。

看封氏又要开始忧愁,她伸手抚抚封氏皱起的眉头,建议道:“既然母亲担心表妹的品性,我们不妨先将人接来皇都,看看再说?”

“反正选妃的事情不是还没信呢,等看出品性了,觉得合适了,我再安排呗。”

“那若是不合适呢?”封氏问。

“不合适就......带表妹认识认识别的儿郎,”她眨巴眨巴眼,“想她能一面之缘倾心陛下,也未必不会喜欢上别人啊。”

一见钟情,往往都是被长相迷魂了头脑。

论长相......那个顾家三郎顾平渊,不是也长的不错嘛!

作者有话要说:

被惦记上的顾家三郎,彼时正摸着扇柄,

突然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啊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