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施雪一觉睡到天明。
不得不说,这段日子好吃好喝,她人都圆润了一圈。
呃,至于她怎么知道的,那就是提起小黑蛇来量腰围,看看长度。
经过几日的练习,她已经精准把控住蛇的七寸在哪里了!
蛇蛇宠妻无度,只能无奈沉默:“……”
但屋外的喧哗,很显然破坏了室内的旖旎。
王日月和韩都子猛拍房门,请施雪出来看看这一桩性命攸关的大事。
小黑蛇杀心渐涨中……沈赤想,宗门的人就没想过打搅旁人夫妻生活,也是可能遇害的吗?!
不管怎么说,施雪还是拉开了房门。
没等她开口说什么,一只庞然大物忽然从天而降,狠狠蹭了一下施雪的脸。
施雪回过神,她的腰上霎时间卷了一截黑色的有力的长尾。
筋骨折后,猛地一收,施雪顷刻跌入床围子的软垫中。
施雪被这一摔给摔懵了,迷迷瞪瞪抬眼,朝前方望去——好家伙,小黑张着尖锐毒牙,与面前的凶龙对峙。
一蛇一龙剑拔弩张,为争她这个主人,分毫不让。
最终,凶龙竟被黑蛇的威压吓退,望向室内的施雪,忽然眼冒泪花。
苦肉计?!
卑鄙,下作。
蛇蛇的人生观都要被冥龙给颠覆了。
施雪最见不得这样的情形,和气生财,何必打打杀杀!
于是,她爬下床,管教了一下小黑蛇:“不可以对外龙动粗。”
施雪伸手,摸了一下冥龙的头。
触感也是冰冰凉凉的,和蛇蛇的手感一样,她眼前一亮——“龙龙,真是乖巧又善良!”
施雪满意极了,再回头看一眼睡榻,就是床小了点,不能和蛇蛇雨露均沾,一起睡觉啊!
小黑蛇如何不懂自己的小妻子起了什么样的心思?!她竟邀人共眠?!也就是说……谁都能和她睡觉,他不是特殊的那一位!
这算始乱终弃吗……正房蛇脸色不大好看。
蛇蛇的尾巴啪嗒啪嗒砸地,发泄怒火。
他有必要,好好提醒一下这位龙弟,倘若敢入内室,今夜就将你五马分.尸。
妖兽有自家的沟通方式,冥龙虽是上古凶龙,但眼前的这位,咖明显更大一点。
它只是开了灵智的龙兽,并不像沈赤一样有人身。
施雪是它认下的母亲,它只是想亲近一下家人,何错之有。
冥龙委屈,哼哼唧唧蹭施雪的掌心。
施雪的心都要被冥龙磨化了,她哄小孩似的,对冥龙道:“房子太小啦,你进不来!等以后,我赚了更多灵石,给龙龙买大房子好不好呀?”
冥龙立马收起了眼泪,尾巴摇得比狗还欢实。
大黑蛇……脸色发黑。
但实际上没人能看出来。
沈赤还是一条很温顺的蛇,他要行凶,也是背着人。
唯有韩都子眼尖地发现,蛇蛇抽了一把切水果的匕首,在角落里,就着青石砖的地面,小心磨刀……
为了师门的和谐与正义。
韩都子决定,把库房拆了给龙龙住。
此项决策,得到了师门四口人与一条蛇的认可。
冥龙成功融入了大家庭里,余生幸福美满,而施雪因祸得福,就此……多了一只冥龙坐骑!
几日后一个稀松寻常的下午。
溏心蛋似的夕阳西下,沉入乳白色雾霭的山峦间。
余晖暖洋洋,披洒在人身上,仿佛一层被火烘烤过的薄被。
王日月师兄被樱玲催着下山一趟买吃食,他给施雪带了一个心心念念的西瓜和一摞油纸包的花生糕,又给樱玲带了一些乳酪樱桃甜碗子,韩都子师叔则要酒。
王日月想到灶房里都没什么菜,又跑到凡人居住的集市上买了点五花肉还有瓜果蔬菜,一把破风剑就这么挂满了大包小包的粮食。
施雪和樱玲小声道:“往后谁成为小明师兄的道侣真是有福了,这般贤惠的家庭煮夫,实难一见。”
樱玲深以为然颔首:“你说,咱们往后把阿明卖,不是,嫁出去的时候,能收点彩礼补贴宗门不?宗门养他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师姐,你是懂怎么吃男人的。”
“哈哈,过奖。”
施雪奉上一块花生糕:“师姐要来一口么?”
“不必啦,师姐吃花生就起疹子,你吃吧!”樱玲今儿起太早了,她和施雪打了声招呼便回房小憩。
迟些时候,施雪又冰镇了西瓜,给韩都子还有樱玲师姐送去。
待坐回藤椅时,她忽然想到熟睡的小黑,忙晃动腕骨:“小黑小黑,吃瓜啦!”
小黑无动于衷。
也不知怎么的,蛇蛇一整日犯懒,只想化成蛇镯,不愿化形。
幸好有西瓜作陪,施雪也不算寂寞。她美滋滋地咬了一口瓜,感受甜腻的汁水在唇齿间爆开,杏眼弯弯,笑眯成一条缝。
施雪吃瓜正开心,远远见竹扎的篱笆外,行来一道白色的身影。
熟稔的山桃花馨香被夜风徐徐卷入鼻尖,丝丝缕缕的香味温柔、清寒,一点都不凌冽。
施雪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直到她看到那一点如焰如火的观音红痣,终是确信,真是他来了。
普度众生的神祇啊。
施雪放下手里的瓜,心急火燎地跑去水井边老老实实净手,擦干指缝里的水渍,再规规矩矩地奔向仙君。
“师、师父?”她有点紧张,说话时,舌头都捋不直了。
“嗯。”
沈赤头一次在现世里以人身见施雪,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实则负于身后的修长指尖微微摩挲,平复心境。
他也会……稍许无措。
施雪抬头,杏眼明亮。想看沈赤,又不大敢。
师父是振衣濯足的端方君子,身上自带着一股子清逸出尘的气质,符合施雪对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的想象。
她原以为还有很久才能见到师父的真容,怎料这一天来得这样仓促、这样迅猛,教她一时没了防备。
兴奋过后,她又不免想到了那日入梦的事。
眼神儿心虚地极了,不住往沈赤白润如玉的颈子处瞟。
幸好,咬痕与婚契皆无。
师父绝无仅有的一次不得体,应该就是被她冲撞的吧?
沈赤忽然回宗门,韩都子和师侄们纷纷来迎。
樱玲和王日月对这位常在民间传说里出现的师叔很是畏惧,只敢侧立于韩都子身侧,毕恭毕敬行礼:“见过师叔。”
沈赤一如既往冷心冷肺,轻飘飘应了句:“嗯。”
施雪手上仍圈着蛇镯,只不过镯子里无魂,沈赤早已金蝉脱壳,现了人身。
他极为怜爱施雪,下意识伸手,以长者之姿,抚了抚施雪柔软的发顶:“你住宗门里,一切可好?”
闻言,韩都子翻了个白眼——狗老友,明知故问。
施雪得了师父偏疼,心里一派暖融,守礼地答:“多谢师父关心,弟子一应都好。”
顿了顿,她又道:“师父一路舟车劳顿,一定辛苦了吧?!弟子这就为您收拾起居,您先回房中歇歇脚。”
刚要为沈赤引道儿,施雪猛然想起师父的寝房被她鸠占鹊巢。
施雪大为窘迫:“弟子无礼,占了您的寝房,我这就腾出来。”
“无妨。”沈赤止住她焦急的步伐,“为师可和你……”
“咳咳咳!”韩都子大声咳嗽!
“韩都子师叔将就一间房。”沈赤漠然一张脸,补完这句话。
“嗳,咱俩老朋友,一间房正好叙叙话。”
“嗯。”
沈赤看了韩都子一眼,不悦地蹙眉——不知老友防贼似的防谁。嗯?他应当不是那起子冒犯乖徒的宵小吧……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父对自己的认知不够准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