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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免得为人所趁。

有了这件事提醒,禁军这边也不敢大意,连忙答应。

然后皇帝便命大臣们各自散了。

毕竟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加上今夜又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急切的需要回家去压压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这建造许多年,每年都进行翻修,从来没有出过问题的水榭,却忽然开始摇晃起来。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摇晃,但是很快便加剧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之前为了好看挂在水榭之中的各色宫灯都随着这震动而左右摇摆起来,有些砸到了人身上,还有些相互碰撞在一起,宫灯不少宫灯都是用纸,木头和打磨得极薄的琉璃片,这会儿一部分被打碎了,另一部分因为里面的蜡烛翻倒,开始燃烧。

这乱象让水榭之中的众人都慌乱不已,连忙走避,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是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有人大声惊呼。

这一声提醒了所有人,众人心下一惊,纷纷夺路往外奔逃。

大家都知道,越是这样四散奔逃,越是容易出乱子。所以没一会儿,水榭里就彻底乱起来了。

原本大家都站在皇帝身边,想要借机表现。结果现在一出事,这里反倒成了最乱的地方。

平安心中又是一跳,总觉得这个变故来得非常莫名。他又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测,如果对方本来就有对付皇帝的意思呢?这个时候乱哄哄的,有什么差池谁也说不清楚!

他连忙靠过去扶住了皇帝,“保护陛下,先送陛下除去!”

跟他一样反应快的是禁军统领,他将皇帝保护好,这才大声号令禁军们维持秩序。

好在刚刚因为出过事,所以禁军们将整个水榭都围了起来,这会儿要维持秩序不容易,但是要为他们开出一条路却并不难。况且皇帝过来的时候走的就是特别的通道,这会儿从这边离开也更方便。

至于其他人,这会儿暂时顾不得了。

水榭里摇晃得越来越快,禁军在前方开路,统领和平安扶着皇帝穿过乱糟糟的大殿往外走。

等到离开了水榭的范围之后,平安这才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才松到一半,他的脸色陡然白了起来,“殿下……陈王殿下还在里面!”

赵璨身上有伤,根本不可能走路。小隔间里只有他和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医,并一个打杂的小福子。要靠这三个没什么力气的人带着赵璨离开水榭,几乎是不可能的!

平安心下发急,对方到底安排了多少花样,怎么一样接着一样没个完?

皇帝经平安提醒,也想起了这件事。赵璨是为了救他才受了伤,又是自己的亲儿子,皇帝自然不会不管,立刻吩咐禁军统领带着人回去寻找赵璨。

平安本来打算跟去,但想到自己的小身板,去了估计也是给禁军拖后腿。再加上张东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皇帝这里也离不开人,只好强自按捺着,留在了这里。

然而平安眼睁睁的看着禁军统领带着人走到水榭边,正要进去找人,整个水榭就仿佛已经无法承受一般,在“轰隆”一声巨响之中,陡然垮塌了下来,砸在御湖之中,激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等到一层层的水浪终于平静下来时,整个水榭已成一片废墟。

亲眼见到那一幕的感觉,在许久之后平安还仍旧记忆犹新,并且心惊肉跳。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上辈子赵璨的确是有过所谓的生死之劫,被一杯毒酒葬送了性命,可是并不是这个时间啊!

平安完全无法相信赵璨会出事,而且就在自己面前,离得那么近,他却无能为力。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慢镜头,他眼中只有房屋一点一点垮下来、水花激荡的影像,整个人都有些愣愣的,完全无法回神。

水榭里还有走在后面没有出来的大臣,不少人最后一瞬间爆发,拼命从水榭里奔逃出来,纷纷跌落在水里。禁军统领眼见不能进去救人,只好转身命令禁军设法将水里的人打捞上来。

毕竟这寒冬腊月里,几乎滴水成冰,虽说这御湖之中据说是地底有活水,所以并未冻上,但实际上湖水的温度也很低,很容易感染风寒。

平安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总之他一直都保持着那个发愣的姿势,直到一声石破天惊的“找到陈王殿下了!”将他从这种状态之中惊醒过来。

找、找到了?

他的眼睛里再次有了神采,急切的往湖里看过去,果然不少人簇拥着一个身影朝湖边游了过来。

那一瞬间,平安的眼睛有些湿润,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隔着薄薄的水雾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他不敢抬头去擦,只能努力瞪大了眼睛。

片刻后那种湿润的感觉消退,平安转过头来,才发现张东远和皇帝身边的其他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找过来了。就连诸位皇子也全部都聚拢过来了,一个都没少,毫发无伤。

平安狠狠咬了咬唇,连忙后退了一步,掩饰自己的失态。

刚刚他差点儿魔怔了,所以始终站在皇帝身边,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提醒过。趁着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湖里,赶快退开,希望这一晚实在太乱,没人在意才好。

很快赵璨就被送到了岸边,早有人准备好了一切,人上岸之后立刻裹进厚毯子里送到不远处的宫殿内,再由太医诊脉开方。

毕竟这么冻了一次,不小心些,说不定会落下病根。皇帝已经发话,开恩允许落水的臣子在这里过夜,明日再回家也可。

平安眼巴巴的看着赵璨被送走,立刻转头去看皇帝,希望他能派自己过去探望一下赵璨。

好在皇帝对赵璨这个儿子还是关心的,沉吟片刻,便道,“朕过去看看老七,其他人没事都散了吧。”

“我们也该去看看七弟。”赵瑢开口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皇帝也没有反对,于是一行人便举步往那边走。

赵璨并不跟其他人混在一起,而是单独在一个房间。平安跟着皇帝进屋的时候,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才帮着将他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用热水擦过,再裹在厚棉被里——他身边的小福子自己也落了水,没法过来服侍了。

他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显然失去了知觉。想到他今晚受了那么多的苦,平安便觉得一阵揪心的痛。

太医正在给赵璨诊脉,所以众人并没有开口,而是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太医收回了手,皇帝才开口问,“小七的情形如何?”

“回陛下的话,情况恐怕不容乐观。”太医皱眉道,“殿下身上本来有伤,落水之后伤口重新裂开,失血不少。再加上寒意从伤口浸入,在水里泡的时间又比旁人更久,情况便也更加凶险。”

“可有什么办法?”皇帝闻言,脸色也有些凝重,问道。

太医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开了方子服下,将寒意发散出来。只是殿下这个样子,夜里怕是要发起烧来。到时候就只看能不能熬过去了。若能退烧,身体只需养一段时间便可。若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自明,若是一直这么烧下去,最后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把人烧坏了。

平安以前听过,发烧到四十度以上,只要烧个半小时,就有可能烧坏脑子,至于其他的隐患,更不必提。就算是在现代,也有不少人因为发烧烧坏的。更何况古代的医疗条件如此?

他是绝对不能够接受这个结果的。

他的赵璨,聪明、骄傲、自信,在他面前有有些粘人、傲娇、漂亮,那么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他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那么多的志向要去实现,他们还有长长的未来……

他一定可以熬过来的!

因为赵璨昏迷着,所以众人也没有在这里久留,问过病情之后便离开了。毕竟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他们也需要一点时间来理一理,想一想应对之策。

皇帝临走的时候,将平安给留下了。让他代为在这里照看赵璨,一旦有什么好消息便立刻派人过去禀报。

平安原本还想着等到众人都睡着了,要如何偷偷溜过来,闻言大喜,立刻开口答应。

第162章

众人都离开了,关上房门,外面的喧哗声便变得很小。太医们开了方子去熬药,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平安和赵璨两人。他在床头坐下,盯着赵璨的脸看。

大概是不在人前,所以心中的担忧和惊慌不需要再掩饰,平安的眼泪很快就落下来了。

不过只有一滴眼泪落下,他立刻便狠狠擦了一把脸,瞪着赵璨,“骗子!”

他明明说过不会有危险,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现在又算什么?

然而细想来,也是因为自己对赵璨的能力太过信任的缘故。但是,这世上哪有什么人是能够将眼前的事全不够掌握在手里的呢?

即使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也不能,何况赵璨?

这么一想,平安只觉得自己嗓子里像是梗了什么东西,不上不下,让人难受之极。再开口时,便带上了几分鼻音,“你赶快醒,否则看我将来怎么治你!”

明明是发狠的话,他却说得哽咽不已。

赵璨当然没有回答他。

平安发了一会儿呆,又开始想今天发生的事。

他不敢让自己的脑子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他就会忍不住的担心害怕,然后露出软弱的情绪。可是现在赵璨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所以他必须担负起保护赵璨的责任。

现在还是在宫里,谁也说不清楚这一晚上的事到底牵扯了多少人,所以平安也不敢保证现在就真的脱离了危险。万一待会儿又出现其他问题,总不能找不到应对的办法。

只是平安虽然努力让自己去想正事,只是脑子里乱哄哄的,总静不下来,自然也就很难理清楚事情的脉络。

他唯一能抓住的便是结果。在赵琨传来的那些方法之中,高空坠物和落水最后都成功了。至于灌醉赵璨制造意外这一点,要做到很难,姑且可以暂时忽略。

但是宫灯掉落也就罢了,毕竟躲过去了。但赵璨之所以会落水,还是因为他先受了伤,在后面治疗,又行动不便的缘故。否则的话,他会跟其他皇子一样成功离开。

所以中间的刺杀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究竟是其他皇子下的手,还是他们只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虽说按照赵琨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只是打算制造意外,并不愿意弄出这种明显会让皇帝追查到底的事来,但那也只是明面上,谁知道私底下是不是有人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将挡在前面的阻碍全部除去?

当然,平安还是觉得他们不可能有胆子对上皇帝。要将赵璨的“生死之劫”坐实是一回事,但是刺杀皇帝,就完全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了。那几位主子若是有这个能耐和胆量,现在的情形恐怕又不是这样了。

但如果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太医便端着药碗回来了。

平安连忙起身接过来,“我来吧。”

“已经不烫了,尽量让他多喝下去一些。”太医道。

赵璨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根本咽不下去东西,所以太医们也只能是喝下多少算多少。

果然,平安用勺子喂了几口,却几乎都洒出来了,根本没被喝下去。他索性放下勺子,自己喝了一口,然后贴着唇给赵璨渡过去。

这样虽然慢些,但是效果更好。

两位太医最初时惊诧了片刻,但是这种晕迷的病人无法吞咽,以口哺喂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毕竟人命关天,礼教大防便暂且顾不上了。他们自己碍于君臣之别不敢这样对待赵璨,但有人代劳再好不过。

毕竟,目今最紧要的,是治好这位陈王殿下。

毕竟众所周知,陈王殿下之所以受伤到后殿休养,以致未能第一时间撤离,而后落水晕迷,正是因为救了陛下的缘故。若是当时他没有扑上来,万一受伤的人是陛下,说不准现在躺着人事不知的就要换成皇帝了。

毕竟皇帝身边人虽然多,但他若是受伤,当时肯定一片混乱,急切间未必能顺利把人带出来。

这番话虽然没有人敢说出来,但是不妨碍大家心里都有数。陈王殿下救驾有功,若治不好,他们二人自然也要受罚。

所以两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甚至还暗暗夸奖了一下平安的脑筋转得快。

一碗药灌下去,不久之后,赵璨便发起了烧。这一场高烧来势汹汹,转瞬间他整个人就烧得浑身通红,头上冒汗。平安稍微靠近就能够感觉到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温度。

太医们又连忙开了退烧药,熬了送过来喂给赵璨服下。

然而这药显然并没有多少效果,赵璨仍旧烧得厉害,看上去十分凶险。

到了这一步,太医也没有别的办法,如同他们之前对皇帝说的那样,接下来就是熬了。若是赵璨能够熬得过去,自然无事,若是熬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