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阁不动声色的在孟家那些旁系的小姐们身上扫了一遍,最后收回目光,给苏官又夹了一块芙蓉糕。
看来还是得在眼皮子底下将他喂饱,否则又要跑去吃别人的东西了。
苏官垂着脑袋,见面前的碟子里多了一块芙蓉糕,小鹿眼顿时亮了起来,看来殿下刚刚只是随口说说吓唬他的,正好他这会儿肚子也有些饿了,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孟清澈看着纪清阁和苏官这一个夹菜,一个埋头吃,莫名感觉和谐极了,虽说两个人的年龄差大了点,但看起来却十分登对。
他以前可没看到太女殿下这样照顾谁,裴书元喜欢太女殿下那么久,到最后就连太女殿下的衣角都没碰过,如此看来,还是官官跟太女殿下最相配。
若是他成婚之后,妻主有太女殿下一半会照顾人就好了。
孟清澈正也要开始动筷时,忽然瞥见不远处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慌忙低下头,脸蹭得一下红了,头都快埋到碗里了。
谢邙是代替谢家主君来给孟主君送寿礼的,礼到便是完成了任务,这门婚事是一定要退的,她也并不打算跟孟家有过多的纠缠,也就婉拒了孟主君邀她入席。
她知道并不适合在孟主君的寿辰这日商讨退婚事宜,便跟孟主君道:“先前孟伯父与家父说要来谢家商定婚事,晚辈想着,不如过两日就由晚辈亲自上门,对这门婚事也有个交代。”
孟主君原本还觉得谢邙这个未来儿媳妇有些太过冷硬,又是军营出身,看着也不像是个会疼人的,如今听她要亲自上门,这便是彰显了对自家儿子的看重,心里也多了几分满意。
“好,我到时一定让澈儿这孩子好好准备。”
谢邙本想说不用,毕竟退婚只需要退换信物便可,但孟主君说完后便去找正在闷头干饭的孟清澈了。
她就只看了穿着湛蓝色衣袍的少年一眼,就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孟府。
孟主君将孟清澈叫到一旁,过来将谢邙刚才说得话简单给孟清澈复述了几遍,孟清澈哦了一声,便又跑了回去,表面上没什么样,手下却快把碗给戳出个洞来了。
他别扭又开心的想,等确定下婚期后,他也要跟官官一样嫁人了。
裴书元也看到谢邙来了,苏官有太女殿下护着,他就只能气气孟清澈了。
他先是哼了两声,吸引来孟清澈的注意力,接着便故意道:“都要做孟家的儿媳妇了,也不知道吃个席再走,看来是不大重视你,等你嫁过去,肯定有你哭的,我劝你啊,还是别自讨苦吃了。”
孟清澈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了一半,他作势抡起拳头,“裴书元,我长那么大,还不知道哭字怎么写,我看你肯定知道吧。”
虽说孟清澈应当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动手,但裴书元下意识缩了下身子,依旧是嘴硬道:“那我们到时候看!”
两个从小到大的对头一顿拌嘴,最后又是不欢而散。
对于纪清阁来说,这些是小辈之间的事情,她的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苏官身上,当苏官放下筷子看向她时,她才停筷。
这是苏官第一次在宴席上吃饱,他以前有陪阿爹去外出参加过几次宴会,可无一例外都吃不饱,渐渐的他就不愿意去了,阿爹就只好带哥哥去。
如今他有了一个新的意识,跟着殿下能吃饱。
等宴席散了之后,纪清阁和苏官正准备回府,孟清澈这时候过来偷偷跟苏官咬耳朵,纪清阁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但看到苏官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眨着黑密的睫毛,像是在回问孟清澈。
听到孟清澈的请求后,苏官问道:“你怎么会想要半春给你梳头呀?”
半春梳头梳得极好,还会许多新的花样,但梳头要花时间,像是孟清澈这样的急性子,一般是不会花心思在这个方面的。
“阿爹跟我说,谢家要上门来商讨婚事,我肯定是要打扮得好看一点,好见未来妻主。”孟清澈现在完全是未嫁郎的心态,欣喜又紧张。
苏官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提前一日叫半春过来,我嫁妆里有几件好看的首饰,也可以一起给你,胭脂水粉什么的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叫外祖派人从苏州带一些。”
“好官官,你真好。”孟清澈抱住苏官的胳膊,若不是纪清阁在,他都恨不得当场亲一口这样善解人意的官官了!
“不过只要半春就行了,宋伯父给你的嫁妆我不能要,至于胭脂水粉...”孟清澈顿了一下,因为他不会用这些,不过他没有苏官这般天生丽质,还是要试着用外物打扮一下的。
他道:“我去京城的胭脂铺子里买几个就行了,要是从苏州带,那太麻烦你了。”
苏官本来想说他有两条船,来返很快的,但孟清澈却是个急性子,今日就要去将胭脂水粉都买回来备好,他也就没再说了。
跟孟清澈道别后,苏官回到纪清阁的身边,坐上了东宫的马车。
孟清澈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如今他要成亲了,虽然已经见过了对方,苏官觉得有必要好好打听一下,他朝纪清阁身旁挪了挪,开口问道:“殿下,谢家少将军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纪清阁一听,便知他是为孟清澈问的。
她想了一下道:“谢邙不喜文墨,最善武艺,年少从军,功勋卓越,虽然看起来难以接近,但实际上为人最是仗义,不过却也执拗了些,有时候反而一叶障目。”
苏官晃了晃脑袋,继续问道:“那她会不会凶人?”
纪清阁笑着摸了摸苏官的头,把他往怀里揽,“放心,肯定是不会凶自己的夫郎的。”
苏官现在还不想靠在纪清阁怀里,他还有问题没问呢,挣扎着坐直,道:“那殿下知道,谢家的院子大不大吗?”
“谢家世代英烈,谢府是祖上传下来的宅子,自然不小。”纪清阁道,“谢邙这次回来,母皇还赏了她一座大院子。”
苏官想着,院子不小的话,那孟清澈就能有地方玩蹴鞠了。
他把想问的都问完了,便主动靠到了纪清阁的肩膀上,纪清阁感觉到他的气息似羽毛般蹭过自己的脸颊,不禁把人搂紧了一些。
也不知道在成婚前,他对自己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问题。
回到东宫后,纪清阁将苏官送到了房间,便去了凌霄阁,苏官一个人有些无聊,便跟雪团玩了一会儿。
雪团养在东宫后,毛发就变得光亮了许多,也不似在家里那样懒蔫蔫的,听东宫里的下人说,时常能见到它在花圃里扑蝴蝶,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都很少来找苏官这个主人了。
直到雪团跑开后,苏官才发现它的猫爪上沾了泥土,都把他的衣服弄脏了。
他在心里给雪团记了一笔,下次要少给它吃一条小鱼干才行。
他将衣服换下来后,顺便去了一趟浴房。
沐浴后,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在床上看账本,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账本还未看完,可他却有些困了。
他躺在被子里,在心里默念自己就只睡一小会儿,等到殿下回来后,他再醒过来,重新跟殿下一起睡。
有时候习惯是很容易养成的,他现在就适应了跟纪清阁同床共枕。
纪清阁今日是特意将政事推迟了几个时辰,才能去陪苏官赴宴的,等她从凌霄阁出来时,早已披星戴月,回到房间后,床上也早已躺了个人,看样子苏官应当是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殿下,我等您好久了。”苏官刚睡醒,声音软软懒懒的,坐起身时乌亮的头发散了满肩,遮住了半张白皙漂亮的面,纪清阁走过去,拨开他的头发,完整看到那张还带着困意的脸。
苏官伸手双手穿过纪清阁的腰侧,抱得紧紧的,毛茸茸的脑袋贴在她的胸前,像个依恋人类的小猫,纪清阁很喜欢他这样,简直乖得不像话,顿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低声问怀里的少年道:“还记得我在孟府时说过的话吗?”
苏官哼唧了两声,茫然道:“殿下说什么了?”
“那就是忘记了。”纪清阁没有回答他,记性不好的人总是要给点惩罚的,她开始故作思考道:“罚你些什么好呢?”
苏官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纪清阁这样一说,他就想起在家里时,闯了祸后,阿爹好几次要打他手板,可疼可疼了。
他抬起脑袋,着急道:“殿下不能罚我。”
纪清阁问道:“为什么?”
苏官的鼻尖几乎要跟纪清阁的鼻尖相碰,小鹿眼目不转睛的望着纪清阁,“因为我喜欢殿下啊。”
他看到殿下的时候心跳会加快,会想跟她在一起,还会想很多很多关于她的事。
按照这样算的话,那他应该是喜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