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他坐了起来,扭头朝床上看了一眼,这一看,只觉得刚才还在昏睡中的血液轰的一下全部都苏醒过来了。
他看到床上睡着的祁良秦趴在床上,手抓着枕头,头发乱糟糟地遮着半边脸,被子大半都落到另一边的地上去了,露着浑圆挺拔的臀。
严柏宗呆呆地看了一会,忽然察觉祁良秦梦呓着动了一下,吓得赶紧躺了下来,紧紧地闭着眼睛。可他的脑海却在翻涌,全都是刚才看到的旖旎景象,他心里热得很,口干舌燥,躺着不动也是一种煎熬。大概那么躺了十几分钟,身体的热劲也不见退下去,反而在煎熬中越来越燥热,他把手搭在额头上,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一样。
第84章
祁良秦醒过来的时候,严柏宗已经不在房里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子盖着他大部分身体,只有两条腿露在外面。他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再看看地上,地上的被褥已经收起来了,只有他昨天晚上脱下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凳子上。
今天他们军训要继续了,他早饭也来不及吃,就去学校了。严松伟坐在餐桌前,看着严柏宗对祁良秦说:“好歹吃一口。”
严柏宗说着,便递了块面包给他。祁良秦伸手接了,塞在嘴里含着就往外走。老太太说:“晚一点不要紧,不要急,也别叫司机开太快,不安全。”
严柏宗笑着说:“他不敢迟到,据说上次迟到,被教官罚得很惨。”
严松伟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低下头喝着碗里的热汤,却被烫到了嘴。老太太看见笑着说:“等会再喝,你也赶时间?”
严松伟摇摇头:“不赶时间。”
“你中午有时间,午饭就过去跟良秦一块吃,顺便去看看他。你不是很会讨女孩子喜欢么,怎么结了婚,就扔在一边不管了?”
严松伟还没说话,就听严柏宗说:“老二最近公司那么忙,还两头跑,太辛苦了,而且良秦在军训,吃饭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早有时候晚,你就别为难老二了。”
严松伟抿着嘴,没说话。
他以前真的以为他大哥坦荡正派,简直是男人典范。现在却发现他大哥原来也有这么腹黑的一面,也会撒谎。这叫他有点难过,他觉得他大哥变了,变得陌生了。
他并不知道就在严柏宗说了这些话之后,午饭的时候自己却跑过去找祁良秦了,带着祁良秦在学校外头的路边摊吃了一顿饭。祁良秦真是很久没有吃过路边摊了,虽然严柏宗一身派头坐在路边摊那低矮破旧的小板凳上有些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他有一种更踏实的喜悦。这才是他从前幻想的恋爱生活啊。他以前可从来没想过要去什么高档餐厅,他只想过和爱人一起吃遍大学城的美食。
因为刚下过雨,头顶又是大梧桐树,所以路边摊也并不热。旁边坐着的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这是附近著名的美食一条街,在他们学校南门旁边,天南海北的口味都有,是附近学生最常来的地方,有时候周围学校的老师也会过来吃。王泽开着车从大门出来,就看到了路边坐着的严柏宗。
他是先看见的严柏宗,因为严柏宗个头高,脊背直。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人,直到看到了祁良秦。
车子不能在路上停,他很快就开过去了,视线转到后视镜上,看到严柏宗递了纸巾给祁良秦擦嘴。
这个严家老二的对象,倒是和严家老大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也是很奇怪。
不过那个祁良秦是真好看,大学里帅哥美女不少,但大学生都有一个渐渐蜕变的过程,基本上大一会打扮穿衣的并不多,都是大学四年一点一点学起来的。何况军训日晒雨淋的,又穿着绿色的迷彩服,说实在话,如果不是脸蛋和身材都不错的,穿上那身绿迷彩都不会比平常好看多少。但是那个祁良秦,还是很出挑。
严柏宗也这么觉得。
祁良秦军训的时候要戴帽子,所以头发压的很扁,他摘掉帽子的时候揉了揉头发,那头发便翘了起来。因为军训比较辛苦,出了不少汗,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额头有一缕卷着贴着皮肤,更显得乌黑柔软,而皮肤虽然有些红,却是白里透红,整个人像是刚出笼的包子,叫人看了很有胃口。
祁良秦身上都有一种青春逼人的美感,感觉他浑身都是胶原蛋白。他的脸蛋明明很小,但是脸颊却给人圆润的感觉,配上一个秀气的下巴和一个润泽的嘴唇,怎么看都很好看。其实何止他的脸蛋,他身上的部位也是,明明是细长瘦削的体型,却有圆润的感觉,这种身材如果换做女人,应该也是直男最爱的类型了。
严柏宗素来是个寡淡的人,他觉得他对于色这个东西并不是很看重,他更看重一个人的内涵。好像好色这件事,不是君子该有的,他也不会特别去想自己是否好色这件事。但是如今对着祁良秦,他的眼睛里却看到了许多爱情欲望,他的眼睛懂得去看嘴唇,下巴,脖子,胳膊,手,懂得欣赏这些或美或隐秘的地方,并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不该有的联想。
他有时候真不想回去上班,就想这样一直陪着祁良秦。
陪着一个自己爱,也很爱自己的人,真是美好到言语都无法形容,心里熨帖舒服的那种感觉,比春风十里还要温暖缠绵。
温柔乡埋葬英雄志,真是一点都不假。
吃完了饭,严柏宗又把车子开到了没人的地方。大概是吃的太饱,军训又太累,这一回祁良秦很老实,竟然没有撩拨他。
严柏宗竟然有点失落,不过他看祁良秦也确实疲惫,两个人就躺在那说话。其实两个人在一起的共同话题不算很多,严柏宗是话少的人,更多的时候是祁良秦在说,他在旁边静静地听。好的聆听者其实也不容易做,但严柏宗做的很不错。
祁良秦说着说着便睡着了。车里面温度适宜,不冷不热,严柏宗还是将自己的外套拿过来盖在了他身上,自己侧躺在那里,看着祁良秦睡着的样子。
如果倒退几个月,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他会做这种事,这种对方睡着了,就盯着对方看的,煽情又肉麻的桥段。
但是真的很想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也不需要做别的,怎么亲热,就是看到对方的样子,就觉得很高兴。
这种内心炙热的,仿佛很多话在心里,却又不知道如何说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心。他想他如果像他弟弟那样能说会道,大概会让祁良秦更幸福。很遗憾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很懊恼他的大男子主义,害羞于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内心。
他看了一会,便坐直了身体,看着车窗外发呆,然后再看一会,再转过头。时间在如此的反复中过去,等到他再看祁良秦的时候,祁良秦睁开了眼睛,睡醒了。
严柏宗就笑了,大概是笑的太温柔,叫刚刚睡醒的祁良秦觉得像是在做梦。祁良秦迷糊了好一会,忽然脸红了,笑着把手搭在额头上,遮住了眼睛。
两个人都为这样撩人又温馨的氛围感动,躺在座椅上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祁良秦掏出手机来看了看,说:“我得回去了,我们要军训了。”
严柏宗点头,说:“多喝点水。”
“知道了。”祁良秦推开车门:“那我走了。”
严柏宗点头,他不好意思开口让祁良秦走之前亲他一口。
他隔着玻璃窗看着祁良秦走远,然后发动车子掉过头来。但是车子只走了两三米远,他就看见不远处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是严松伟。
严松伟站在路边,双手插在裤兜里,这姿势流露出他的强作镇定,他的脸色是阴沉的,看着严柏宗。
严松伟来了有好一会了,祁良秦上午军训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他就过来了。他也不是过来捉奸,只是心里不舒服,脑袋里想的都是这件恼人的事,说坐立难安也不为过。所以他就开车来了这里,看着祁良秦,他心里好受一些。
但是军训完的祁良秦立即就朝外头跑,跑的很快也很急,一身迷彩服,跳过一处积水的时候身形矫健,和一般的男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他本来都下了车,想喊祁良秦一声的。他远远地看到了严柏宗的车子,心里头更沉。
很难受,远超过第一次在晚上撞见的那种难受。好像以前都只是猜想,还不够确定,他自己不愿意确定,如今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他的心跳很快,因为他见证了严柏宗和祁良秦的私下见面的整个过程,他们吃饭,在车里睡觉。尤其是在车里的时候,他看不清楚,也不敢看,只是脑子里想着严柏宗和祁良秦可能会有的举动。
很难去描述那种感觉,但那感觉抓着他的心,让他在冲动之下推开了车门。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和严柏宗说什么。两兄弟都把手插在裤兜里,靠在车身上。仰头看是东华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斑斓的阳光会随着树叶的晃动变幻,在地上投下更为迷离斑斓的光影。
“多久了?”严松伟问。
“云南的时候开始的。”
严松伟就沉默了很长时间,严柏宗说:“你有什么疑问,都一并问了吧,我不瞒你。”
严柏宗素来是这样刚正果断的人,他以前很是服气。但是如今看到严柏宗这个样子,他却气不打一处来:“祁良秦是我媳妇!”
他言简意赅直指要害。
“假的。”严柏宗说。
“……”严松伟脸色微红:“就算是假的,那也是亲戚朋友都知道的,别人可不知道是假的。你是跟他玩玩,还是认真的?”
严柏宗沉默了一会,脸色也有些阴沉:“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这就是说是认真的了。严松伟更气,冷笑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原来是知道的,现在说不准了。”这话出来,大概他意识到语气有些难听,便收敛了一些,说:“你认真,你要怎么认真?亲戚朋友不说,妈那边也不说,就说你自己。你不觉得丢人么?”
严柏宗嘴唇动了动,叹了一口气,说:“松伟,你是我弟弟,我跟你说真心话,我知道你现在怎么想我,要是搁在以前,我也觉得荒唐不堪。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怎么对他动了心。我也不是没考虑过你说的那些,我都想过。如果不是那天去找你,我们被埋在车里面,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和他怎么样。事到如今,追究是怎么发生的也都没有意义了,你说我不觉得难堪么。我也是人,自然也是多少有一点的,可是这点难堪和良秦比起来,又怎么能比呢,比不上……说起来你可能笑话我,我头一回觉得日子这么甜蜜,谈恋爱这么好,有时候荒唐地觉得,有了他,我就算是被扫地出门六亲不认,我也觉得值。”
他大概人生第一次说这么肉麻的话,脸色都红了,但是窘迫中又有几分痛苦,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就又变成了平日里冷淡镇静的模样。他扭过头来,对严松伟说:“弟弟,我需要你的帮忙。”
大概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严松伟就知道有一个大哥的好处。小时候贪玩,有时候闯了祸,他会让严柏宗替他背黑锅,严柏宗总是二话不说替他背了黑锅。有一段时间,他是不太喜欢这个大哥的,因为他太优秀,成绩太好,人人夸奖他,自己这个严家老二,除了父母的宠爱,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个大哥。他那时候就会故意闯祸,然后嫁祸给严柏宗,心里想反正这个大哥那么好,出了什么错都不会有人责怪他。
这种情绪大概一直持续到他父亲去世,那时候他才十多岁,突然没了父亲,虽然依然家大业大,但好像少了一个庇护,心里很是不安,葬礼上看着大哥和亲戚一起在灵堂上忙碌,十四岁的严柏宗一身黑色西装,面孔出奇地早熟。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严柏宗成为他亦兄亦父的存在,后来他大学毕业,进入公司,也是这个大哥手把手地教导着他。他们两兄弟,从小不像别人家的兄弟那样打架吵闹,也不像别人家的兄弟那么亲密无间,但血浓于水的感情,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如今这个帮助了他这么多年的大哥,开口说:“弟弟,我需要你的帮忙。”
严松伟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拒绝不了。他掏出烟来,抽了一支,要噙在嘴里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旁边的大哥,于是便把那支烟递了过去。严柏宗接过来,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机,但是没摸到。严松伟便打开了自己的打火机,那蓝色的火苗在阳光下跳跃,严柏宗凑过来,将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
烟雾在斑斓的阳光下轻薄缥缈,本就是淡淡的,被风一吹更是很快消散无痕。严松伟说:“男人能有什么好。”
他的意思,是说男人没胸没那地方,搂着硬邦邦的,能有什么好,哪里比得上温香软玉。严柏宗也听得明白,但他不好意思跟自己的弟弟讨论祁良秦好在什么地方,如果说他看中的只是祁良秦这个人,无关色相,似乎也有些恬不知耻。所以他苦笑了一声,说:“你不用懂。”
严家的同性恋,有一个就够了。大概是有了这个意识,严松伟觉得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也不过是从严老二喜欢男人,变成了严老大喜欢男人,严家搞基的男人,并没有多,还是一个。不知道这么安慰他妈,他妈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你怎么会喜欢上祁良秦呢。”他最后还是发出了一句这样的感慨,他还是想不通。但是一个人爱上另外一个人,说莫名其妙,有时候也确实说不上具体爱上对方的哪一点,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