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下巴白皙浅薄,脖颈却很长。镜头晃了晃,他将焦距调了过来,严松伟便也跟着进入了镜头里面。他拍了两张,严松伟忽然喊道:“再来一张。”
结果就在他按下快门的刹那,严松伟忽然对着祁良秦的脸颊就亲了一口。
这一下严柏宗和祁良秦都愣住了。
严柏宗放下相机,问:“你这是做什么?”
严松伟嘿嘿笑了两声,小声说:“做做样子嘛。”
祁良秦擦了一下脸,也是非常尴尬。被严松伟亲一口本就很尴尬了,何况是当着严柏宗的面。这种感觉非常诡异,他觉得值如同被捉奸在床。
严松伟松开了祁良秦,一边走过来一边问:“拍下来了么?”
严柏宗手中熟练地按着相机上的删除键,眼睛却没看相机一眼,修长的手指动了动,便将相机递给了严松伟:“没有。”
严松伟接过来看了看,果然很懊恼地发现刚才亲那一口没被抓拍到。
“怎么回事啊大哥,你不是专门学过摄影的人么,抓拍都不会啊。”
严柏宗没理睬他,已经朝严老太太他们走了过去。祁良秦说:“谁准你亲我的。”
“亲一口怎么了,刚才没拍到,来来来,我们用手机自拍来亲一个。”
严松伟说着就要去搂祁良秦,祁良秦伸手推开他的头,自己就也朝严老太太那边走过去:“我要去听导游的讲解,不跟你了。”
导游正在讲解扎仓大殿,祁良秦走到严柏宗身后站定,听导游说:“这是松赞林寺最大的建筑,也是最高的建筑,叫扎仓大殿。大家看正门上的”慈云广覆“四个字,是雍正皇帝的弟弟和硕果亲王赠书……”
“果亲王,”祁良秦小声问:“是甄嬛传里头那个果亲王么?”
严柏宗回头看他,见祁良秦正望着他,摇头说:“那电视剧我只听说过,没看过。”
“大家看这边的壁画,是生死轮回图。大家都知道,佛教讲究因果报应说,认为世间万物都有特殊的原因和必然的结果,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这幅图又叫做六道轮回图,中心层为三恶趋变相图,画的是鸡蛇猪三种动物,分别代表贪嗔痴三种邪恶……”
祁良秦一边听着导游讲解那幅图的佛法道义,一边仰头看着那幅画,鸡蛇猪分别咬着尾巴在圆圈里旋转,据说是会走向地狱的恶道。可见贪嗔痴不是好事。
但是世人之中,能有几人没有贪念,没有嗔与痴呢。人们对佛法敬畏,是因为每个人面对佛法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满身罪孽吧。
“生死轮回图告诉我们,人生的痛苦,根源就在于无明而产生的爱欲,只有熄灭所有爱欲,才能摆脱人生一切痛苦,最后摆脱轮回之苦,步入佛国净土。”
祁良秦心里想,他果然是不适合念佛的,他心里满是爱欲,肉体因饥渴而疼痛,即便只是站在佛寺门前,他就心生羞愧。
他本来还想拜佛的时候求求佛祖保佑他和严柏宗修成正果的。他想着拜佛的人,无非就是求爱而能得,求家人康健,求事业顺利,求升官发财。不知道这些爱欲在佛祖眼里,是不是贪嗔痴。如此想来,佛法最想叫人舍弃的,偏偏是拜佛的人哀求的。
佛祖眼里,或许众生都是满身罪孽污秽的人。他祁良秦满心爱欲,身为男人,却渴望被男人操干,这样肮脏,所以畏惧神佛。可在佛祖眼里,他和别人或许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爱严柏宗,觊觎他的肉体和灵魂,也没有什么不可原谅。他即便身为同志,站在神佛面前,也只是个普通人。他或许要更坦然地面对自己的爱欲,接受自己是个异类的事实。
接受自己是个同志,更勇敢和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心。
第59章
祁良秦觉得严柏宗在偷偷看他。
这不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有几次他扭头的时候,都觉得严柏宗似乎在瞬间扭过头去。
祁良秦就觉得脸上热热的,他装作毫不知情,仰起头一边看一边听导游作介绍。
但是他的心跳很快,有时候喉咙攒动,那是他偷偷咽唾沫。
他觉得自己要保持一定的姿态,尽可能高冷,好看。除此之外,他还要瞅着严柏宗不看他的时候,偷偷瞄一眼。
多么神圣的地方,他却为心中春情荡漾起来。导游介绍的很详细,他们逛得也很慢。严松伟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严媛和赵浩就在不远处,还在拍照。
有些地方点了酥油灯,导游说这象征着佛光永不灭。祁良秦忽然看到旁边的一个石塔旁,有个僧人在我往里添东西,心里好奇,便走了过去。
原来那是僧人在往香塔里添加柏树枝,走近了便可以闻到淡淡柏树香气。不知道是不是心魔作祟,这柏树和严柏宗的名字有着某种联系,他便觉得那香气也是迷人的,不同于檀香,是有些清冽苦涩的香气,像严柏宗这个人。
那僧人看到他,微微笑了笑,十分儒雅的样子。叫祁良秦意外的是,这个僧人居然会说汉语,只是不大流利。他和那僧人交谈了几句,僧人请他进去喝酥油茶。
祁良秦还从来没有喝过酥油茶,但他不想一个人去,想叫上严柏宗,于是问那僧人:“我能叫上我朋友么?”
僧人笑着点头,祁良秦便跑到大殿门口:“大哥,那个僧人请我们喝酥油茶,你去不去?”
导游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说:“到这里不喝杯酥油茶实在可惜,他们也不是人人都招待的,看来都是缘分。”
老太太是最虔诚的了,听闻了赶紧说:“那你们去吧。”
严柏宗便跟着祁良秦进了那僧人的房间,进去之后祁良秦环顾四周,发现这僧人的房间和他想的不一样,桌子上竟然还放着
煮茶的功夫做了简单的交谈,祁良秦才知道这位是从印度佛学院念书回来的高僧,只会说一些简单的汉语,但是藏文和英文却很精通。严柏宗就和他用英文交谈起来,那僧人似乎很是意外的样子,两个人说着流利的英文,倒是叫祁良秦有些汗颜。
祁良秦英文算是不错的,经常考高分。但他是哑巴英语,说的远不如考试厉害。这也是他头一回听见严柏宗说英语。严柏宗声音本就好听,发音标准,说起英语来流利自然,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祁良秦心里艳羡,想着等自己开学了,到了学校里面,立即要好好学英文,争取说的和严柏宗一样好。
这个严柏宗,好像没有什么是不会的,是不好的,会打球,会游泳,会骑马,会说英文,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还有很多会的东西,是他还没有见识到的。
造物主造出几十亿人,里头能有几个是严柏宗。
祁良秦简直没办法把眼睛从严柏宗的身上挪开。
喝了酥油茶,他们道谢出来,却已经看不到老太太他们在哪里了。严柏宗说:“我们自己逛吧。”
祁良秦点点头,带着点羞怯,说:“你英语真好。”
“也都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学的,后来在美国住过一段时间。”
祁良秦说:“你真厉害,什么都会。”
严柏宗嘴角抿起来,但是没说话,慢慢沿着石板路往前走。
祁良秦察觉严柏宗总是在偷看他,而且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会瞬间扭过头去躲避。但事实上,严柏宗自己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这个行为。
大概是下意识的看,不着痕迹,轻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依然坦荡清白,并没有那种偷看的感知,因此也不存在偷看的羞愧感。
但刚才祁良秦夸他厉害,什么都会,他心里是得意的,那种得意感甚至于无法掩藏,浮现在他的嘴角。
抬头仰望松赞林寺,有乌鸦在金顶上盘旋,檐角的风铃随着风轻轻晃动,发出细微声响,像佛音叫人心生敬畏,廊柱上舞动的经幡色彩斑斓,什么颜色都有。大概是因为新奇,这边的佛教有某种浪漫情愫在里面。他们两个沿着石阶往上爬,不急不缓,便也有了那种不急不缓的浪漫。
祁良秦想,要是只有他和严柏宗两个人就好了,要是他们两个现在是恋人就好了。他的终极梦想,一直就是有一天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走遍全国南北,游遍世界各地。
旅游,还是要和爱的人一起去才有意思。平常的生活太琐碎平淡,时间久了可能就记不起来,只有靠旅游的色彩点缀,可能老了都不会忘怀。
他突然加快了速度,从严柏宗身边跑过,蹬蹬蹬跑到石阶的最高处,然后兴奋地看着严柏宗。
严柏宗愣了一下,怔怔看着他。祁良秦喘着气,脸色微红。
这种神经病似的突然发作祁良秦自己都说不出原因。他嘻嘻笑着,说:“大哥你快上来,这里可以看到一个湖,特别美。”
严柏宗上到了最高处往下看,果然看到了一个碧蓝如玉的湖泊,湖中心有个小岛,岛上有个白塔。
“你们两个才出来,”远处严老太太朝他们招手,严柏宗说:“走吧。”
祁良秦跟着严柏宗朝老太太走去,老太太问:“酥油茶那个味怎么样?”
祁良秦点头:“挺好喝的,就是我以为是奶茶那种香甜的,没想到竟然是咸的。”
“我不喜欢那个味,”老太太笑着说:“还是你们年轻人胃口好。小秦,给你这个。”
老太太说着就递给了祁良秦一个手串:“这是大师开过光的,特意买给你的。”
“谢谢妈。”祁良秦接过来,戴在了手腕上,红佛珠看起来不像是寻常可见的那种纪念品,品相特别好。导游说:“这个是姻缘手串,保姻缘的,戴上它保证你称心如愿,姻缘美满。”
导游都挑好听的说,说不定老太太之所以买这个手串,就是这导游撺掇的。反正老太太人傻钱多,也信这个。
祁良秦戴上去看了看,严柏宗说:“挺好看的。”
“你啊,也去给松伟买一个物件,虽然花不了几个钱,但是是你的心意。叫他去哪都戴着,看一次对你多一个念想,”老太太循循教导:“你这孩子,我不提醒你,你就想不到?”
祁良秦臊臊的应了一声,就按着老太太指的地方走了过去。那是个卖纪念品的小店,有个僧人看管。祁良秦挑了挑,实在不知道要买什么给严松伟好,感觉这里的东西十有bā • jiǔ平时都用不到,最后他看中了一个银制八宝图,上面画着和合、玉鱼、鼓板、磐、龙门、灵芝、松、鹤这八种吉祥之物,这是祈求平安吉祥用的,可以挂在严松伟的车里面,精巧,也算用得着。正准备付钱的时候,严柏宗过来了,站在他旁边看了半天。祁良秦心里砰砰直跳,佯装镇定说:“大哥,我要不要买一个送给你?”
“行啊,”严柏宗说。
祁良秦又仔细看了看,可是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藏香,银刀,腰带,还有那些天珠,也不好分辨好坏,最后他看中了一款银戒指。
那银戒指大概含银量很低,银白中泛黑色,比较粗犷古朴的感觉,售价也不贵,不过几十块。其实这戒指更像是藏族男人长佩戴的那种,因为不精致,倒也算不上什么定情信物,只是寻常饰品。但到底是戒指,他觉得给严柏宗买戒指,太暧昧,他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
他又重新看了一遍,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咯乌,是个银护身佛盒,小的可以挂在脖颈上,大的可以佩戴于腰间,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戴在脖子上的方便些,于是就买了一个小的,让僧人开了光。
这大概既能表达他的情谊,又不至于太暧昧,而且和严松伟的一样都是祈求平安吉祥用的,就算严家人知道了,也不至于太奇怪。
不过他还是有些心虚,又给严媛也买了个羊角梳,给严老太太买了一个大的佛盒。赵浩他想了想没有买,毕竟和他的关系又有些不一样。
他把咯乌递给了严柏宗,严柏宗接在手里,说:“谢谢。”
因为太客气,祁良秦反而不好意思,说:“不用。”
严柏宗大概也是想买些纪念品送人的,但是看了看没有什么想买的就没有买,反正后面还有好几天的旅程,总能碰到好的,到时候再买,也是一样的。
他伸手将咯乌套在脖子上,祁良秦忽然害臊了,贴身佩戴这件事让他心里热热的。他越发觉得买这个比买戒指好多了,算是挑对了礼物。
其实在给咯乌开光的时候,他是很诚心地在心里默默许了愿望,不是乞求让他和严柏宗的感情怎么样,只是单纯地希望能保佑严柏宗健康平安。
他们又回到了老太太身边,老太太问:“买了么?”
祁良秦晃了晃手里的盒子,老太太并没有过问他都买了什么,转而问严柏宗。严柏宗说:“没看到喜欢的,再看看。”
他们继续跟着导游往前走,祁良秦说:“刚才看到严媛和赵浩在那里站着,怎么一会就没影了。”
那边的严媛总算拍够了照片,就把相机拿了过来,要给赵浩拍,但是赵浩不大习惯面对镜头,总是会害羞,要么就是一成不变的那个姿势,手插在裤兜里,酷酷地看着镜头。
有点呆,有点憨。
不得不说严媛很爱赵浩这种样子,害羞但是绝对和娘无关,是那种直男憨厚的害羞,眼睛里却有光。
她越看越爱,拉着赵浩就朝没人的墙角处走,赵浩大概是猜出了她的意图,一张脸都黑红黑红的,又不好挣扎,然后严媛搂着他的脖子就亲了上来。
舌吻,很浓烈。赵浩虽然紧张,却也觉得刺激。
谈恋爱有时候不是找同类,而是在找观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