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听他们说什么郎君,顿时想起阮慕青的婚事。
她急忙询问,得知阮慕青前些日子救了人,此人只是遂溪之地的年轻书生,不免有些失望。
她看向阮慕青道:“小姐,如今你年满二八,也是时候考虑婚事了。”
只不过一提起婚事就绕不过主母刘氏,她不喜欢阮慕青,又能给她们小姐看一门怎样的婚事。
去年侯爷倒是带着姑娘去了一趟商城,估计也是为姑娘的婚事做打算,只是回来之后,侯爷没有提过。
姑娘的脸色也不太好,她问过之后才得知姑娘竟然被长公主的嫡子何鹏星看上了,还出言调戏她。
谁不知道长公主是老蚌生珠,年过三旬生下嫡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养成了他飞扬跋扈,欺男霸女的性格。
好在她们姑娘是长信侯府的人,他虽然垂涎,也不敢妄动,姑娘从商城回来之后,也就再没听见这个何鹏星的事。
如今过了一年,那个混世魔王估计也该将他们姑娘忘了,如此甚好甚好。
只是这婚事还需早早相看,不然年龄渐长,怕是会惹人非议,好儿郎也成为他家婿。
崔嬷嬷跟阮慕青如此一说,阮慕青只觉得头疼,崔嬷嬷瞧她摸着额头,便道:“嬷嬷也知道你是担心康哥儿,才不想那么早出嫁,可长久以往,也不是事情,康哥儿有嬷嬷看着呢,即使拼上嬷嬷这条老命,也一定会护住康哥儿。”
阮慕青嗯了一声,拉着嬷嬷的手道:“我都知道的,我会考虑的。”
半月禁足已过,阮慕青照常出门,她先去了米铺,然后又去了瓷器铺子,一路走来,发现街上的人比以往要多。
许多人都是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神色凄苦而倦怠。
不时有人见她富贵,上前乞讨,她心生不忍,让秋锦给了他们一些银钱。
没想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常福也快招架不住,连连出声:“哎,哎,你们别挤,小姐,小姐。”
阮慕青被挤在中间,动弹不得,关键时刻,手腕被紧紧地抓住,她惊讶之下还未来得及看清面前人,就被人护在怀中,他被众人挤压,艰难的将她拉出了包围圈。
远离侵扰,她正要向人道谢,只听此人突然道:“阮小姐,你没事吧,可曾受伤?”
这声音……
阮慕青抬头,秦砚正紧张地瞧着她,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衫,头发仅以木簪束起,剑眉入鬓,双目含情,阮慕青发现他的瞳孔如同日光下的黑曜石,凝着与众不同的光彩。
“我无事,还要多谢秦郎君。”
她说完发觉两人之间离得如此之近,不仅如此,被他握住的手腕处如同火烤,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和薄茧。
她不由地望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秦砚急忙放开,给阮慕青赔礼道:“是在下失礼了,刚刚事出突然,看到小姐被人围困,来不及想太多,只想将小姐救出来,不小心冒犯了小姐……”
他给阮慕青深深施了一礼,脸上满是歉意。
“无妨,”阮慕青道,“其实我还要多谢你。”
这时常福等人也急忙赶了过来,瞧见阮慕青没事也都松了口气。
初荷赶紧给阮慕青整了整刚刚被挤皱的衣衫,言语间颇为后悔没有带府卫来,常福也十分后怕,如果小姐出了事,他们也要跟着受罚。
幸好秦郎君路过此地,及时救了小姐。
阮慕青安慰道:“没事,你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是啊,之前我们出来也是如此,咱们信阳城治安一向好,怎么今日会这么乱,这些都是什么人?”初荷心有余悸。
阮慕青刚刚已经听出了他们的口音,她道:“应该都是遂溪的人,他们逃难而来,难不成战事越发严峻了?”
她突然想起,秦砚就是从遂溪逃过来的人,她向秦砚打听之前遂溪的情况。
秦砚沉思一下,只说吴国军来势汹汹,一路上烧杀抢掠,奉朝的将领一经俘虏,即刻斩首。
遂溪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再待在城中,趁吴国军还没到的时候急忙就往信阳逃,路上便有人趁乱开始抢夺财物,老弱病残死在路上的不在少数。
阮慕青听了十分地忧虑,秋锦问道:“小姐可是在担心将军?”
阮慕青点头:“战场凶险,刀剑无眼,兄长虽然英勇,但我也怕他受伤,只希望兄长能打赢这场仗,两国能够恢复以往的安宁。”
秦砚在一旁道:“小姐心善,此愿必能实现。”
只要他杀了奉朝朱子翁,取了吴国皇帝燕飞天的脑袋,收复所有的失地,那的确是可以恢复安宁。
阮慕青道:“但愿吧,对了,秦公子此番想去何处?”
“我,”秦砚微微一笑,“我正是打算继续摆摊子代写书信,我带了纸笔……”
他低头一瞧,然后哑然,阮慕青瞧见他手上的纸不知破了洞,已经没法用了。
“这是刚刚救我的时候被划破的?”
秦砚轻松地道:“没事,稍微裁剪一下还能用,小姐不必挂怀。”
他手上尚有墨渍,不知道这些天是不是都在代写书信,一封书信一文钱,这钱他挣得辛苦。
阮慕青随即对秋锦道:“去买些上好的纸笔来。”
秦砚急忙阻止,阮慕青道:“不过些纸笔,你刚刚救了我,这些不算什么。”
“可姑娘还救了我,我与姑娘相比,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对了,你不是还送了我一些东西吗?”
说到这里,阮慕青才见这位秦公子松了口气,转而又目光炯炯地看向她:“那小姐,喜欢那些东西吗?”
眼神诚挚,带着些许期待。
阮慕青微怔,目光在他眉眼间扫过道:“倒是有趣的。”
面前之人双眸骤然间亮如星子,他眉宇如同春雪初霁,嘴角更是扬起激荡的弧度。
“是吗,小姐喜欢,太好了,我之前担心小姐是金枝玉叶,见过的金银玉石不计其数,定然对此不感兴趣,想不到小姐喜欢,”,他望向阮慕青,欢喜溢于言表,“秦砚很高兴。”
不远处,秦砚的两个侍卫苍东和司离紧紧地盯着这二人。
见他们主子宛如换了一个人,低声下气讨好阮慕青,他们也见怪不怪,他们主子既可以在燕施德身边扮成足智多谋的谋士乔铎,自然也可以在阮慕青面前演一个多情书生秦砚。
苍东戳了戳司离道:“你说咱们主子多久能骗得了这长信侯的嫡女,让她心甘情愿地答应嫁给主子?”
司离面色冷峻,言简意赅:“三个月。”
“太长了吧,”苍东不赞同,“要我说,一个月,最多两个月。咱们主子的这张脸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甭管什么名门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就连那瑶池上的仙女都抵挡不了,这拿下阮家嫡女同样不在话下。”
司离没说话,苍东嗤他一声无趣,见阮家嫡女愣住的模样,摸着下巴想,看来他们占领信阳指日可待,毕竟他们的主子恨长信侯,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