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据臣了解,昨夜,几乎每个学子都曾遇到过这群刺客,从行动刻画来看,他们似乎是在竹林中乱窜,这与目标清晰的刺杀截然不同。”
“其次,英国公世子曾遇到过刺客,当时刺客曾欲发起袭击,但最终没有动手,根据调查,这些刺客都会选择在学生落单时发起冲击,但每次行动都很快,并不给他们造成致命伤,直到金吾卫集结,黑衣人陷入包围才选择追杀五皇子。”
“所以,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刺客并非为了刺杀某人而来,更像是为了落实这些学生口中的鬼神之说,就连在穆青阳那里搜到的证据,也带有一个鬼物面具。”
嘉乐帝听完裴昭观的分析后敲了敲桌角,“这么说,他们是为了扩大这所谓鬼神的影响?”
裴昭观点点头,“很大可能是这样,要知道国子监乃清净读书之地,此处渲染的鬼神之说更容易吸引目光,若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恐怕第二天国子监闹鬼之事就会传遍锦都,而那隐藏在幕后之人也很容易借此机会来掩盖他们的真实目的。”
该说裴昭观不愧是大理寺卿,除了真凶是谁外,他已经推理出了全部真相。
虽然知道这次事件并非兄弟成仇而起,但嘉乐帝并不感到轻松,这样一个能潜心在国子监安插奸细的人究竟是在觊觎什么,若不是这次突发事件,他又会隐藏多久……
只要一想到这些,嘉乐帝就有一种被挑衅的愤怒。
“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无论如何,要继续往下查,我倒要看看这人能隐藏到什么时候。”
“微臣遵旨。”
裴昭观知道,自己又领到了一个长期任务,难度之大,只要想一想就感觉光洁的脑门儿又清凉了许多。
“穆卿”嘉乐帝又叫了穆之荣。
“臣在”穆之荣立刻站起身,向嘉乐帝展示自己的忠诚与清白。
“朕允许你随裴卿调查,在你没洗清你儿子身上的嫌疑之前,你就先不必来上朝了。”
“……是,微臣遵旨。”这就是暂时停职了,穆之荣含泪应诺,他明白这事不处理清楚,那就不是暂时,而是永远了,想及此,穆之荣又一次心中唾骂那个尽给自己退后腿的儿子。
将事情安排清楚,苏韫释站起身来准备说点儿轻松的事情。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苏卿你有何事啊?”嘉乐帝想不到这里有什么事值得苏韫释这个国子监祭酒插一脚,难不成他想以后专门调一队金吾卫来守着国子监?
“是这样的,陛下,这次行刺虽然背后之人隐藏极深,行动莫测不好对付,但也确实暴露了国子监目前的问题。”
“哦?什么问题?”
“那就是这群学子只通文墨,却四肢不勤的问题,他们面对刺客不说将人制服,却是连最基本的自保都无法做到,若不是这次叶学录和金吾卫来得及时,还不知要酿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因此,臣申请,为国子监开设武学课程,让这些学子磨炼体质,不要再像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
苏韫释刚说完,萧闯就立刻紧跟附和,“是啊,陛下,我觉得苏祭酒这个提议实在是太对了,自古文武双全是人才,国子监乃锦都第一学院,总不能只熟文,不通武吧。”
这话说的,哪怕知道萧闯是在向着他说话,苏韫释还是有点不爽,谁说他们国子监只熟文,不通武了,他苏韫释可是现在也能绕国子监一圈依旧气定神闲的高手,那明明是这届学子不行。
“嗯,言之有理。”嘉乐帝一想到这次萧云庭差点被俘就忍不住后怕,便是到了现在他仍心有余悸,苏韫释这建议倒是提到他心坎上了,往日教他们习武不愿意?好啊,这次大家一起吧,有了攀比,想不愿意也不行了。
“朕亦觉得众学子强健体魄迫在眉睫,既然这样,那不如就由英国公你来担任总教吧,再从金吾卫抽几个能手,好好练一练他们。”
“是,微臣遵旨。”×2
异口同声的回答响起,苏韫释和萧闯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一时之间,只有学生受伤的局面打成了。
五日后,国子监太学门前广场,乌泱泱的人头不断攒动,宋筠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挎着一张脸,当然,不止是她,环顾一圈,众人皆是一副哭丧样子,眼中流露出生无可恋的神情,衬得宋筠这点不愉都不值一提起来。
“肃静——”
英国公的大嗓门终于有有了用武之地,只见他沉气于丹田,一声咆哮分外喧嚣,震得站在前排的那些人一愣一愣的。
看着场子终于静下来,萧闯满意地露出笑容。
该怎么说呢,萧闯这两天心情极好,自从他回家告诉自家老母自己得了这个机会去国子监后,萧老夫人那叫一个笑容满面呐,简面色红润,胃口大开,一顿饭能下两碗大米饭。
至于萧老夫人的殷切嘱托,萧闯左脚踏入国子监,右脚收回时已全然忘了个干净。
什么照顾萧印星,什么帮人定期换药,根本不记得了好不好。
萧闯渐露兴奋,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折腾死这帮小崽子们!
“来来来,都听好了——”
“知不知道几日前发生的案件,问题极其严重恶劣,让陛下对你们的表现很不满意。”
萧闯话说得严重,最关键的是还有苏祭酒在旁边为他背书,“英国公所言即是,陛下希望国子监众学子乃是刀剑纸笔无一不通的全才,陛下对我们抱有如此高的期望,我们就更不应该让陛下失望。”
萧闯接过话头,“所以,陛下特意委派我来好好为大家上一课。”
说完,他就露出了一个令人恶寒的笑容。
噫!
有人受不了的将脑袋后仰。
季明宵痛苦地捂着额头,“我已经有预感你爹会怎么折腾我们了。”
被突然提到,萧印星摆着一张臭脸不说话。
台上,萧闯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最终图穷见匕。
“那么,现在就给我绕着国子监跑十圈,未及格者不许吃饭——!”
“啊啊啊——”
闻言,太学门前哀鸿遍野,声音大得飘出了务本坊,引得来往行人心声疑惑,这国子监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疯?
宋筠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上国子监也要经历军训,而且还这么丧心病狂。
死死地卡住标准线,宋筠深刻贯彻咸鱼理论,让自己淹没在人群里。
“啊,我要不行啦。”一旁,季明宵夸张地大叫着,用十分羡慕地眼神瞅向因有伤在身而被允许不必训练只需站在一旁欣赏的萧印星等人。
可实际上,萧印星他们一点也不好过,萧闯是懂得怎么折腾人的,他们有伤不能动弹?没问题,那就静站吧。
就这样笔直地站在太阳下一动也不自动。
这可折磨坏了萧印星,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想法,看他休假时怎么回家像祖母告状,萧大少爷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遇事告状不寒颤,那是聪明人的做法。
跑过了几圈,宋筠隐约在前方看到了一个应该很熟悉的身影。
是江宛白……
宋筠悄悄地看着她,江宛白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她脚步虚浮,脸色煞白,似乎随时有可能晕过去。
宋筠想起来,书中曾提过,宋筠身体孱弱,但女主也半斤八两,两人一对病秧子,也只有在这时他们不是什么对照组,倒是有些同病相怜。
只不过现在宋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弱鸡了,但江宛白还是原来那个小菜鸟,萧闯这十圈压下来,差点没把江宛白压趴。
她现在还能狼狈地奔跑,那纯粹是仅剩的潜意识在支撑,但是再跑上一圈,恐怕她的潜意识也该失效了。
看着江宛白的样子,又瞅了瞅已经跟着苏祭酒离开的萧闯,宋筠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加快了几步,就在她即将超过江宛白时,宋筠右手轻轻摆动,然后一个不注意将江宛白推到在地。
本就是强弩之末,现在再被一推,江宛白是彻底只撑不住扑在了地上。
“同学,你没事吧?”宋筠惊呼一声,早有准备立马将人扶起来,她将江宛白的胳膊架在脖子上,然后虚扣住她的腰将人带到一旁。
“先生”宋筠礼貌地向被抽来给他们训练的金吾卫小哥行了个礼。
那金吾卫年纪轻轻哪里感受过被人叫先生啊,登时耳尖发红抿住嘴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乐出声来。
“怎么了?是有何事?”金吾卫心情很好,很有耐心地询问道。
“先生,怪我刚才不小心撞到这位同窗,她摔在地上,脚部一时使不出劲儿,所以能不能让他在旁边歇息片刻再继续。”
宋筠声音略急,流露出几分愧疚。
反正也是要跑完的,不差这一会儿。因为被宋筠叫得很高兴,金吾卫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那好吧,就让她先歇一刻钟再继续。”
“谢谢先生。”
江宛白也虚弱地喊了一声,“谢谢先生。”
“谢谢你……”
将人扶到一边,宋筠嘱咐她不要立刻休息,慢慢走一走。
江宛白低声应了,心中对这位突然撞过来的同窗很是感激,若不是他,恐怕自己没多久就会晕死过去,可她身份有异,若是晕倒就麻烦了。
宋筠也是想让江宛白缓一缓,虽然跑圈很辛苦,但若能坚持下去,也确实能锻炼体魄,至少宋筠知道江宛白身体虚弱只是因为从小一直读书从不锻炼导致的,想来若借此机会让她身体康健起来,对她今后也有莫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