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霁翻墙穿林,一路上一马当先,向前行了几十米,便直直遇上黑衣人抬手捉拿萧云庭这一幕。
来不及多想,他大喊一声提醒萧云庭,整个人如炮弹一样弹了出去。
萧云庭听到萧云霁的声音还来不及高兴,就立刻感觉到后颈一只冰冷的手掌摸来,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萧云庭俯身向前一扑,整个人扣在地上。
黑衣人没想到萧云庭会有这般动作,也急急停住,脚下步伐回转,伸出匕首就要靠在萧云庭喉间。
‘仓——’
萧云霁直接撞了过来,他脑袋撞在黑衣人的胸膛,因为冲击两人一齐向后退了几步。
挣扎间,匕首刺入萧云霁的小臂,血滴溅落,滴在萧云庭的脸上。
跟在萧云霁身后的王溯此刻心是麻木的,刚看见五皇子被人威胁,转头六皇子又被刺伤,这都是什么事啊?!
来不及多想,王溯抽出长刀挑飞黑衣人手中欲再度刺下的匕首。
“贼子,纳命来!”
王溯将萧云霁挡在身后,与黑衣人缠斗起来,两人一个招式刚猛强劲,一个招式诡异刁钻,几息之间就已过了十几招。
而此时,金吾卫也逐渐发力,随着天罗地网的围堵,包围圈逐渐缩小,几名刺客被围堵到黑衣人附近。
叶玠赶到时,剩下的这五名贼子已是网中困兽,除了领头的那个黑衣人还在同王溯死命挣扎,其余四人都已被拿下。
“留着性命。”叶玠吩咐着,抄起长剑加入战局。
“云霁——”
萧云霁跪趴在地上,右手捂臂神情痛苦,宋筠见状,立刻奔了过去。
“你怎么样?”宋筠低声问着,手下不停地帮他包扎。
眼见萧云霁为自己挡刀,萧云庭兄弟情大爆发,直接双手颤抖地半搂着萧云霁叫喊,“六弟,六弟——”
“五殿下,六殿下暂时无碍。”宋筠半跪在萧云霁旁边低声提醒着,萧云庭的叫声实在是情绪浓烈到溢出,让她恍惚间有种萧云霁已经不行了的错觉。
“是,万幸无事。”萧云庭冷静下来,挂念起生死未卜的萧印星等人。
“萧兄他们伤得不轻……”宋筠先是来了这么一句,吓得萧云庭霎时瞪大了眼睛,然后紧接着,她又大喘气地补充了一句,“但还好处理及时,现在已经将他们送回宿舍了。”
“那就好……”萧云庭心绪起伏,此刻才终于完全放松。
有了精神,两人合力扶起萧云霁,才有空观看战况。
黑衣人不愧是刺客头领,虽然被萧云庭的主角光环压制了一段时间,但与王溯交手却完全不虚。
两人势均力敌,难分高下,直到叶玠加入,战局才陡然倾斜。
王溯蓄势低吼,膝盖微曲,一柄长刀灵活转动直接将黑衣人手中的软链绞住。
叶玠则趁机从侧面插/入,剑尖直接刺入黑衣人大腿。
“唔……”
黑衣人低声闷哼,眼见局面无法扭转,他神情复杂地瞅了一眼立在旁边万分虚弱的萧云霁,便要用力咬破口中毒药自尽。
叶玠早有准备,怎能放任他如此轻巧地自尽,只见他手掌势如闪电,骨节分明雷霆万钧,直接扣住了黑衣人的下巴。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地嘎巴声,黑衣人下巴被卸下,双手反剪,摁在地上。
“多谢叶学录出手相助。”
黑衣人被伏诛,王溯立刻抱拳向叶玠致谢,眼中满是敬佩,他心中感叹,叶玠不愧是济北王府的人,功夫就是了得。
“不必,分内之事罢了。”
刺客虽然被拿下,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今晚一夜惊魂,待到王溯将人全部带走时,天已微微泛亮。
国子监祭酒苏韫释年岁已大,习惯早起,他今早正拽着同样年岁不小的管家在街上溜达,两人悠悠荡荡地走近务本坊,就看到整齐列队的金吾卫正陆续从国子监离开。
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苏韫释正在想到底是哪个作死的小祖宗翻墙逃学,居然惹得金吾卫都过来拿人,这么想着,耳边,一句苏大人就传了过来。
“祭酒”王溯对着面容祥和的老人家行了个礼,想起自己上学时苏祭酒还是那个脾气火爆拿起戒尺能追他跑几里地的苏博士,谁承想这年纪上来了,人倒是和蔼起来,时不时还跟逃课的学生一起去食堂偷吃卤味,这帮学子还真是好福气。
王溯自动忽略了苏祭酒在吃完卤味后还会笑眯眯地去跟叶玠告密这件事。
现在想来,国子监出了这么大事,祭酒一定很着急,本质只是想为苏韫释分忧的王溯立刻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祭酒,今夜国子监闯入了刺客,五殿下险些被掳,六殿下身受重伤,还有英国公世子……”
王溯嘚吧嘚吧说了一大堆,一股脑将坏消息全都说了出来,末了才像宋筠一样大喘气地说了一句,“不过幸好刺客已经伏诛,祭酒你也可以放心了。”
扶着非要看人离开的萧云霁站在一旁,宋筠对于王中将的神操作默然无语。
果然是纯到深处自然黑吗?
宋筠眼尖地看出,这位苏祭酒虽然连面皮都没抖一下,但实则两只眼睛却已失去焦距,俨然是过于震惊灵魂出窍了。
看着苏韫释没有反应,王溯心中赞叹,不愧是总揍他的苏祭酒,瞧瞧这波澜不惊,遇事丝毫不慌的样子,哪像他担心这担心那,真是太没见过世面了,他真是还有的学啊。
“祭酒,末将还要再押送犯人,就先告辞了。”说完,王溯指挥着金吾卫大步向前走。
身后,苏祭酒如雕塑一样僵在原地。
直到人影消失,苏祭酒才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祭酒——”
“快来人呐——”
国子监里,除了深中刀伤的萧印星几人,又多了一位被气到晕厥的苏祭酒。
萧云庭刚经历一场惊险的刺杀,又不顾宫禁进了皇城去请太医,等到上朝时,满朝文武都知道昨晚国子监发生了大事。
尤其是英国公萧闯,他正在家里遛鸟逗鱼,心中欢喜,这小崽子不在家就是清净,结果转身就被萧印星遇刺负伤的消息糊了一脸。
前英国公夫人萧老夫人得知自己的乖孙居然被人把肚子给捅了,直接拿扫帚把英国公轰出了家门,丙且放话孙子有事他也别回家了。
皇宫里,萧云庭,萧云霁与叶玠排排跪好,皇后身为中宫之主,自然要在,凌贵妃一向冠宠后宫,行事本就张扬,一听说跟萧云庭有关系,忙不迭地跑了过来,就连一向不理会俗事纷扰的宁嫔在得知儿子受伤后也凑到了皇上眼前。
嘉乐帝年近五十,看着削瘦但有威严,他不苟言笑站在案前,目光只在萧云庭身上停留时才流露出几分属于父亲的疼爱。
有着这种对比,越发没有存在感的萧云霁不由微微低头,只在心中告诫自己要乖巧等待。
“陛下,昨夜本就险象环生,眼下他们怕不是都已精疲力尽,还是快让人起来吧。”皇后语调轻柔地说道,她指了指萧云霁,“你看云霁这孩子,脸色那么差,胳膊,手掌全是伤,宁嫔她该心疼死了。”
“嫔妾确实十分心疼。”宁嫔听到皇后这样说,一点也不推脱,在后宫生活这么久,她知道要听谁的话。
“皇后说得对,你们快起来吧。”嘉乐帝对于和自己扶持走来的皇后还是相当尊敬的,听到她说萧云霁受伤,他这才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了这没什么印象的儿子。
看着萧云霁被包裹严实的手掌与胳膊,嘉乐帝微微蹙眉,“如何伤到的?”
“是儿子不小心。”萧云霁并没有贸然说出自己受伤的原因,那样只会招到嘉乐帝的不喜。
而旁边,一直心存愧疚的萧云庭却开口了。
“父皇,不是这样,六弟都是为了救我才被伤到。”
说着,他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一一说出。
果然,萧云庭话音刚落,嘉乐帝看向萧云霁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你能如此惦念兄弟手足,很好。”
“这都是儿臣该做的,当不得五哥的夸奖。”萧云霁将头抬起,努力让自己满脸真诚,看得嘉乐帝更加满意。
见状,皇后眸中笑意深了几分,而坐在下首位置的凌贵妃却不太满意,她有些恼怒地看向自家儿子,暗叹他怎么这么多嘴,人家自己都笨得不说话,他却非要巴巴地用自己替人家邀功。
将几人神情收入眼底的宁嫔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说的事情与她无关。
一番兄友弟恭后,嘉乐帝问起正事,“叶玠,这刺客到底是何人所派,大理寺可有查清楚?”
“回陛下,金吾卫王中将已经将人关进刑部大牢,但时间紧迫,还没有查出真凶,不过微臣曾与他们交手,这群人装备齐全,行动有素,显然不是一般刺客,而是经过训练的死士。”
“死士……”
‘砰——’
嘉乐帝默念一句,突然眼神凌厉,手掌向下一拍,力道之大连案几茶杯中的水都洒出一片。
“让大理寺严查,务必要在三日内给朕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