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干什么?!”
被叶玠提住,李茯珏终于清醒过来,只是他还来不及对着叶玠哭诉自己的委屈,就突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怨念侵袭过来。
抬头看去,李茯珏惊恐地发现原本被吓得哭天喊地的同窗此时正狞笑着朝自己走来。
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李茯珏僵硬地低头,映入眼帘地就是他那件造型狂放不羁的大白袍。
完了!他们都知道了!
李茯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整蛊计划露馅了。
本来在他的设想中,自己应该是功成身退潇洒离场,然后再在第二天众人齐聚时得意地宣扬他的壮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创业未半,中道崩殂。
怎么办?他会不会被打死?
李茯珏难得的心虚了,他可怜巴巴地瞅着叶玠,企图得到帮助,奈何叶玠神情冷漠,仿佛视手中的大活人于无物。
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为了不被众怒淹没,李茯珏难得地极速转动脑筋,终于在同窗将手伸过来的最后一刻……
“啊,等一下——”
李茯珏举起双臂大喊一声,“萧云庭他们有危险,快去救人!”
话音刚落,叶玠直接将人从地上提溜起来,他终于将目光放在了李茯珏身上,“快说”
“啊,哦”心中感叹叶大哥这几年是越来越厉害了,李茯珏嘴上一刻不停地赶忙说道,“就是刚才,我好像看到一个黑衣人窜过,他包得特别严实,手上还带着凶器。”
李茯珏在撞倒季明宵他们离开后,就又看见了当初跟踪萧印星的刺客,虽然当时脑子不清醒,但他还是把画面记在了心里。
身为皇亲国戚,李茯珏从小就对这些事情很敏感,所以刚才被人一逼,危机时刻他立刻想起了回忆中那一处不对劲,也顺带着把自己撞人的事情想了起来。
“我记得那个地方,离季明宵他们不远,那刺客若追上去,恐怕他们会有危险。”
“你还记得他们在哪里吗?”
“记得,记得。”李茯珏连连点头。
“快带路。”
另一边,带头的那个黑衣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老大,外头有官兵围过来了。”一个刺客捂着被砍伤的胳膊脚步踉跄地跑了过来。
刚才鸡鸣声一响,他就立刻收身准备撤离,因为离围墙正近,刺客脚步轻捷,一个凌空跳跃就要翻出墙去。
奈何他刚倒转在半空中,就看到了一副令人惊惧恐慌到肝胆俱裂的一幕。
国子监墙外,宽敞的街道上,是列队整齐,兵刃甲胄武装齐全的金吾卫,他们围墙而站,手掌中横纹长刀寒光四溢。
只一眼,刺客就血液冻结,仿佛下一刻自己的项上人头就要与身体分离。
使出全身的力气扭身撤回,刺客已是电光神速,却还是被长刀砍中了手臂,只能仓皇逃窜回竹林里。
“列队!”金吾卫中郎将王溯擦拭着沾血的刀刃,不动声色地看了萧云霁一眼,面庞神情更加严肃。
果真是有刺客。
亲眼见到真人,王溯这才确定萧云霁没有看错。
只是他一点也不感到高兴,这国子监的学生各个身份尊贵,此次有刺客混入实施行刺,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难逃渎职之罪。
“众兵听令,进入国子监,封锁各处通道,缩小包围圈。”
各种思绪一闪而过,王溯直接下达了进攻命令。
刺客夜袭既已发生,他也只能尽快抓捕他们来将功赎罪了。
“老大,怎么办?”
听着外面甲胄碰撞的声音,刺客焦急地问着黑衣人。
刘颂这厮坑害我等!
黑衣人眼中杀意浓厚,心中十分痛恨刘颂,若不是他自作主张擅自汇报,他们也不会被派来匆忙执行任务,以至于泄露行踪被金吾卫围堵。
只是眼下一切已成定局,心中有再多愤恨也只能暂时压下,黑衣人强迫自己冷静,告诫自己待逃过这一劫再找刘颂算账。
“走,我们去挟持人质。”黑衣人神情狠辣。
任务已然失败,现在若想逃走,他们只能想办法抓一个国子监的学生来当护身符。
黑衣人在林中窜行,祈祷自己能碰上一个够分量的人质。
“就是这边,绝对没错。”李茯珏一脸自信地指着路,浑然不觉自己当初就是因为迷路迷到破防才崩溃逃跑。
“你确定是这边没错?”叶玠再一次问道,虽然看着地面上确实有行走过的痕迹,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有些不太确定。
如果宋筠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告诉叶玠,这绝对是某种预兆。
一种因为见多了李茯珏不靠谱的样子而自然而然在心中形成的某种近乎本能的预兆。
若此时他们能凌空俯视整片竹林,就会发现,众人正处在一个关键节点,只要在右行一段距离,他们就能碰到自力更生武装防御的萧云庭五人,但可惜现实往往事与愿违,在李茯珏的带领下,他们与萧云庭等人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不过有时走错路也并非没有收获,又绕过一座石山,在前头带路的李茯珏迎面与一个正聆听队友信号的刺客撞上。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皆是惊慌。
敌众我寡,瞬间分析出形势的刺客直接一个转身就要逃走。
“啊啊啊——,叶大哥——”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李茯珏遇上危险只会瞬间化成土拨鼠去寻求叶玠的庇护。
和他这废物点心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叶玠直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大名鼎鼎的济北王府指定传人。
看出叶玠的身份,刺客甲心中暗道不妙。
只是眼见利剑已划破长空,猛得刺过来,刺客甲也只能应着头皮招架。
一寸长一寸强,叶玠手中长剑宛若流水雨帘,攻势绵密没有破绽。
刺客甲望着快出残影的剑势,直接旋手将匕首插回腰间,左手抚摸后腰然后一抽,一把铁制软链嗖得一声抽了出来。
这把软链纯黑无光,一节节倒三角形的刀片两角向内回弯,仿佛是一个个倒刺附在链上,只待撕扯间将人勾得皮开肉绽。
软链抽出,刺客甲一个甩手,链尖便像有灵性一般如狡诈的毒蛇吐息,直指叶玠而去。
‘嘭——’
长剑软链一相撞,顿时火花四射,乒乓作响。
无法参与其中,众人只能站在离叶玠几米远的地方眼巴巴地瞅着,无声地为叶玠加油助力。
至于此前带路而被包裹在战斗圈里的李茯珏?
不好意思,众人都礼貌微笑,当做没看到。
时不时的就要被软链长剑一起扫过,李茯珏欲哭无泪,也不敢去叫正在战斗的叶玠,只能自己努力缩紧身子,绷紧面皮,如壁虎一样四脚爬行,动作滑稽地蹭出来。
看他这样,宋筠有些辣眼睛地微微侧头,然后她眼尖地看到刺客甲那突然向后伸展的右手掌心,一个浑圆刚硬的铁荆球从他的袖口滚出,然后被他握在手中。
“叶学录小心,他有暗器!”
叶玠也感觉到了刺客甲动作的不协调,是以他一早就有所防备,此时听到喊声,叶玠瞬时纵身一跃,踩着旁边的竹节在空中劈出一个漂亮的一字马。
铁球擦着叶玠的小腿而过,直接将他身后的劲竹洞穿。
可即使如此,铁球速度却也丝毫不减,宋筠看着它的走向,直接伸手将呆在原地没有看清的同窗扯走。
衣角粉碎,铁球直直地射入泥土,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入木三分的空洞。
“这,这……”
看着地上的洞,侥幸逃过一劫的同窗简直要吓傻了。
“郁离,呜……”
同窗情感浓烈得无法控制,直接嗷呜一下哭出声来,他直接将宋筠搂住,情绪激动得拍着宋筠的背,哐哐哐的几下痛得宋筠直接将人扯开。
宋筠:恩将仇报是不是?
“宋筠,多谢你,要不是你,我今日怕是难逃一死。”被宋筠扯开,同窗也不生气,仍抹着眼泪向宋筠道谢。
“嗐,这有什么,同学有难,怎能袖手旁观。”
宋筠安慰着同窗,嘴里差点就要说出来,傻孩子,就算被铁球打中,你也只会失去一截腿,是万万不会丢了性命的。
绕过这段小插曲,这边刺客甲掷出铁球就要逃走,而叶玠自然不许,他停滞在半空,自上而下对准刺客甲的心脏刺出。
这一招来得极快,偏又角度刁钻,刺客甲躲闪不及只能勉强挥舞软链,虽然将剑身打偏,却还是无法完全避过,被剑尖刺中右肩。
“唔——”
刺客甲闷哼一声向后倒退几步。
见此,叶玠双腿发力,借着竹子弹射过去,飞身一道横劈,准确无误地划过刺客甲的脖颈。
剑光如明月吐息,清冷神秘,叶玠攻势不停,手挽剑花,周身气息如清风徐来,忽远忽近。
在刺客甲的眼中,他只感觉时间仿佛被拉长,一切停在一瞬间,只有几片飘舞的竹叶在不经意处倏然泯灭。
头顶嚯得一冷,又有些温热的液体流入眼中,在最后一刻,刺客甲就在满眼的血腥中目睹了最后一抹清冷的月光。
看着刺客倒地,叶玠才甩掉剑上的血珠,将那如月华般耀目的长剑收回。
“哇——”这也太英俊潇洒了吧!
身后,众人望着叶玠潇洒的动作沉醉感叹。
而宋筠在看了这一场较量后,不自觉地开始比较起她与叶玠的差距。
嗯……
思索了片刻后,宋筠将脑中的想法一清。
算了,不比了,他们年龄差得那么多,何必呢。
抛掉了那些惹人烦恼的思绪,宋筠打断了叶玠这颇有装逼嫌疑的结束动作,“叶学录,刺客已然伏诛,可是印星兄他们到底在何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