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宋筠——”
窗外,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宋筠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籍,心说今天的课业是又看不完了。
“我说,宋筠啊,你不是已经考入国子监了吗?怎么还是这么喜欢窝在李先生这儿看书啊。”元见书穿着一身月白金丝松纹直裰,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十分骚包地走了进来。
“叫我宋郁离。”宋筠面瘫着脸,视元见书如空气。
本来男子应二十加冠时取字,奈何宋筠从小多灾多难,遇见人贩子后更是把宋老夫人吓得不行,直接找人算命后便提前取了字给她压压,宋筠心说这怕是压不住,但看自家祖母能有点心理安慰也就无所谓了,是以后来旁人都叫她表字,也只有元见书这家伙还时不时的直呼她名字。
“哎,好好好,那郁离兄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还要在这儿啊,你不能因为李先生喜欢你特意给你留院儿就一直赖在这儿吧。”
“家中吵闹,先生这里清净,读书正方便。”
李苁蓉又带着她小儿子杀回来了,前段时间都一直在想法设法陷害宋筠,企图让她受寒晃神从而院试失败。
“还读什么书啊。”元见书大为不解,“你不是都要进国子监了嘛。”
“那又如何,读书是一生的事,再者,进了国子监才更要努力,你不要以为咱们分开你就可以不学习了。”宋筠一逮着机会还是忍不住教育元见书两句。
“啊好,我知道了,你可别训我了。”元见书赶忙打断宋筠的唠叨,然后好奇的低下脑袋,“宋筠,你跟我说实话,你躲出来是不是因为你家国子监名额的事儿?”
元见书熟练地跨坐在宋筠旁边搂着她的肩膀,“不是我说啊,你爹那个姨娘也真够闹腾的,那宋老爷子留下的荫庇,不给你这个嫡长孙难道还要留给她生的那个庶子嘛。”
“李姨娘总是要为他考虑的,不过也不要紧,父亲述职后她便要跟着走了,碍不着什么事的。”
宋筠并不生气,因为她已经报复回去了,现在宋子耀还重病在床无法起身呢。
闻言,元见书一脸不争气地看着宋筠,“你呀你,都十三岁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天真,真是没我看着不行。”
被当作白面馒头,实则是个黑芝麻汤圆的宋筠看着小伙伴那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由心中发笑,只是嘴上还得恭维道,“是是是,那还真是多谢你的辛勤教导了,我宋郁离能有今日,全仰仗了元大少爷的谆谆教诲。”
“好说,好说,你既然真心实意感谢,那我也不客气地接受了,不过口头上说说可不行,你必须请我去醉仙楼吃酒才算诚意。”
‘啪——’
宋筠一巴掌拍在元见书的背上笑骂道,“你够了啊,夸你几句还真顺杆往上爬了,要不要我去告诉元大人你偷偷换了他的上品墨还丢进池塘里的事。”
“哎,别啊,我错了还不行嘛。”元见书立刻求饶,被宋筠拿捏的是死死的。
这几年来,全靠宋筠的督促,元见书才能侥幸进入四门学,也是因为这样,现在元家上下看宋筠简直就像看亲儿子似的,元见书这个早已不是老小的过期掌中宝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所以你找我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是维栋。”元见书终于说起正事,“他要去边关了,郑将军拦不住他,人已经准备好了这几日就要走,所以我才赶紧来找你,好一起送送他。”
“竟有这事?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宋筠没想到考个试的功夫郑维栋就要离开锦都了。
“是维栋他说你这一阵忙着院试,不便让你分心嘛。”
宋筠气急,“他总是那么死心眼,你怎么也不拦他啊。”
元见书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也跟他想得一样嘛,你这次院试重要,若不能得中便无法使用宋老太爷留下的荫庇,那岂不是让你家那庶子占了便宜,我们可不能在关键时刻坑你,必须要万无一失地拿到名额,气死他们。”
“你们有心了。”宋筠心中感动,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但未免对我也太没信心了吧,就算知道我的成绩也不会一落千丈到那个地步吧。”
“哎呀,我们错了嘛。”元见书心虚地大喊,“好了,快走吧,在他走之前好好为他践行。”
“好”
醉仙楼,三人齐聚一堂,郑维栋如今身长八尺,早已不是当初的小胖子,一身墨色透金长袍,衬得人分外英武。
“郁离,见书,你们保重。”郑维栋端起酒杯分外不舍地看着他们。
“你才是,维栋,边关路途遥远,一定记着注意身体。”
“是啊,我们在锦都会想你的。”
“我会的,你们放心吧,等将来我做出一番事业,我们三人再在醉仙楼重聚——!”
离别的伤感被时间冲淡,一转眼宋筠和元见书也到了入学的日子。
八月暑退,热气散去,正是入学的好时机,国子监地处务本坊,自西而建,将一个坊市分成两半,这个位置正处于锦都的正中央,紧邻皇城,宋筠站在坊外,一个抬眼就能看到威严壮丽的城门。
收回眼眸,宋筠随着大流进入国子监,他们这届学生人数到不算太多,一班三十人,只凑足了三个班的人数,距了解上一届的学生人数达到了二百人,他们这是连一半还未到。不过虽然人少,但有来头的学生却不少。
书中以女主江宛白入国子监为开篇,为了丰富剧情,设定上这届学生的背景都十分重量级,什么皇子,皇孙,世子,王爷,来头个顶个的大,辈分差得那么远,年龄却诡异的相似,再加上那些朝廷重臣的儿子,孙子,是以整个国子监风云会稽,龙蟠虎踞,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坑里。
充分了解剧情的危险,在踏入国子监那一刻,宋筠就打起了万分精神来对抗命运的恶意。
屋内,已来了不少人,因为还未领襕衫,大家都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宋筠扫了一圈便悄声混入人群,自然地开始与同学交谈。
直到学正过来,众人才收敛了声音,安静地听先生讲话。
“今日诸位学子入学国子监,想来已做好准备认真钻研学业。但无规矩不成方圆,身为国子监的学生务必言行举止恪守规定,所以我就先给大家讲授一下国子监的规矩。”
“国子监管理严格,除了初一,十五两日沐休,每日正课不得擅自离堂,其余时间若有事疑,必须请假才能外出。除此之外,国子监每日辰时开始起床早读,不得有误。每月中旬有临堂会考,不得作弊,违者严惩。”
“以上,就是国子监的规矩,希望各位学子严格遵守,那么接下来,我就带大家去分派宿舍。”
“先生,我们不能回家住啊,我家离这儿好近的。”学正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宝蓝色番石榴花刻纹长袍的俊俏少年便举起手来,瞧着他不像故意挑衅,到时真心想回家去住。
“不可以,无论住在哪里,进入国子监一律需要住宿舍,这是规定。”学正见多了开学时提出各种刁钻问题的权贵子弟,早就被锻炼得一张冷脸所向无敌,不过及时这样他也忍不住心中庆幸,今天自己抽到了个好签,和隔壁的甲班相比,这个乙班简直算得上过分乖巧,到现在才只有一个人举手提问。
“好了,现在跟我走吧。”
众人跟随着学正一路穿行,从持敬门离开,入目的是一个植被茂密的庭院,似乎是为了契合国子监的学习氛围,这庭院里种着大片翠竹,怪石重叠没入其间,阳光照出斑斑竹影,微风习习,倒是别有一番清幽雅致。
穿过竹林迈过正冠门,后面就是他们今后要住的宿舍了。
宿舍整体成正方形,中间建着十二栋独立阁楼,四周则是连廊的双人宿舍,两种建筑之间被种满寒梅,只余下几条小径供人行走。
“这里便是你们今后要住的地方了,国子监宿舍都是两人一间,随机分配,希望大家能友爱同学,不要打架生事。”
说到这儿,人群略有一些骚动,能进入国子监的学子,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就是祖上有荫庇,能凭实力考进来的不过个位数,所以想当然,这样一群锦衣玉食的少年恐怕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与人同寝。
“先生,难道国子监就没有单人间吗?我听我爹说,国子监每年都会批大笔费用哎,这是都用到哪里去了,让我们住宿如此拥挤?”
这问题好生刁钻犀利。
学正看了那人一眼,才高声说道,“国子监每年经费紧张,已全部用于采买书籍,维修建筑,提高教学质量为众学子营造良好学习氛围,国子监宿舍两人一间也是为了让各位学子更快熟悉彼此,互通有无,并非是苛待你们。”
宋筠:大可不必。
“不过……”学正话语突然可疑地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