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
“人贩子,有人贩子——!!”
凄厉的哀嚎在人群扩散,原本热闹无比的街市骤然生乱,所有人都挤成一团,入目皆是慌乱失措的面孔,身边带着小孩儿的大人更是如受惊的刺猬一样冲撞着周围的一切。
哭喊,咆哮,如影随形勾起人心底的恐慌,刚刚还笑语盈市,灯火满天的乞巧节瞬间变成人间炼狱。
听到尖叫,宋筠立刻反手紧紧扣住元见书的胳膊,“跟紧我!”
宋筠声音严厉,惊得元见书条件反射贴在她的身上。
两人刚刚抓住彼此,剧烈的冲击就迎面而来,宋筠只感觉一个凶猛的肘击撞在脸上,让她顿时双眼发黑,眼眶火辣辣的疼痛。
“宋筠——,你没事吧。”
飘忽的声音好似就在耳边,宋筠过了一会儿才在拥挤的人群中看见元见书焦急的面孔。
“……我没事。”艰难地将这句话吐出,宋筠口齿间带着丝丝缕缕的铁锈味儿。
元见书看着宋筠面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能晕厥过去的样子不由心惊胆战,他紧紧地靠在宋筠身旁,两人小心翼翼的在人群中支撑,生怕下一秒就被推倒在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出了意外,身边家丁小厮又都不在,运气一向不好的宋筠只觉得阵阵寒意涌上心头。
‘系统’
【系统:宋筠,我在。】
得到系统的回应,宋筠的心安定了许多,她死死地抓着元见书,不住地小声嘱咐着,“你可一定要跟紧我知道么,千万不要走散,现在街上有人贩子,盯得就是你这种年纪的小孩儿。”
“我晓得。”元见书也不想印章的事了,他紧张的跟着宋筠,看着身前明显比他瘦弱许多的身影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会儿再遇到危险,可一定得保护好宋筠,绝不能再像刚才那样。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顺着人潮漂泊,宋筠利用身形慢慢穿梭,终于在一个街口和元见书一起挤进了一个卖梳子的小摊。
摊子的主人也不知到哪里去了,两人正好借了地方蹲在摊位下面小心的寻找自家下人。
“早知道刚才就不让他们离开了。”看着这拥挤慌乱的人潮,元见书有些懊恼。
“没关系,我们在这儿还算安全,等一会儿府衙的大人将人群疏散就好了。”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宋筠分析着情况。
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一枚袖珍的香囊递给元见书,“这个你拿着,这是我娘做的醒神丸,那些人贩子最擅长的就是用迷香把小孩迷晕,你带着这个,遇到危险也不会被轻易迷晕。”
“好”元见书将香囊握在手里,“但你怎么办?”
“我还有。”作为一个倒霉女配,她活在世上这么危险,有用的东西当然要备三份。
得到回答,元见书也安心了,两人手拉着手缩在那里等待着,可是过了许久,各处吵闹和哭泣的声音仍不绝于耳,人群也丝毫没有疏散的迹象。
府衙的人怎么会这么久还没行动,宋筠皱着眉头,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时,元见书悄悄拽了拽宋筠。
“怎么了?”
元见书不说话,只将头蹭到宋筠耳边才听到他的低语,“你看那个男人,是不是不对劲。”
听到他这样说,宋筠立刻警觉,朝着元见书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
这么一看,果然有问题。
拥挤的人群里,一个穿着粗布衣衫样貌平凡的男子正半搂着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扎着双丫髻,头上还别着两朵粉色绢花,看着模样穿着都要好于男子,而且最关键的是此刻女孩儿的神色呆滞,一双眼睛没有焦点,好像失了魂一样机械地跟着男子。
“是人贩子。”宋筠小声地告诉元见书。
“那怎么办?!”亲眼看见有人被拐,元见书瞪大了眼睛情绪紧张。
被他这样一问,宋筠有些犹豫,这种地方又不能大喊出来,太容易发生踩踏事故,若只她一个人,到可以悄悄隐匿身形跟上去,可现在还有元见书在她身边,她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呆在这儿。
见宋筠不说话,元见书再次问道,“宋筠,我们不跟上去吗?”
想了想,宋筠最终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女孩儿被拐走,她拍着元见书的肩膀认真的叮嘱着,“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听到没有,千万不要乱走。”
意识到了什么,元见书着急地拽着宋筠的胳膊,“你想一个人跟上去是不是,不行,我不同意。”
“这是正事,你别闹。”
“不行,不管你怎么说,要去就一起去,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看着元见书油盐不进,宋筠唬着脸,“这有多危险你到底知不知道。”说完,她就想要将自己的胳膊抽走。
但元见书梗着脖子死抓着她不放,“我知道,但我祖父是大学士,我爹更是刑部侍郎,我元见书是绝对不会贪生怕死,堕了他们的威风的。”
这混球!
宋筠脑门儿青筋直蹦,眼看着那个男人就要走远,她狠狠地瞪了元见书一眼。
“那你必须听我的话,不许说话,不许随意行动,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好,宋筠,我一定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决不往西。”
得到了保证,宋筠带着元见书悄悄地跟了过去,她看了一眼四周,这是在延康坊附近……
这个男人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虽然有大批人马堵在这里出不去,但男人丝毫不显慌乱,不断在人群借着推力移动着,直到靠近了一家挂着提壶的小茶铺,男人脸上挂起了憨厚老实的笑容。
“阿婆,我家妞吃坏东西啦急着回家,前面人太多挤不过去,能不能让我们从你这儿窜一窜啊。”
“啊,行啊。”阿婆眼球浑浊似乎有些不太好使,听到男人这样说,也没起疑心爽快地将他放了过去。
“谢谢你啊,阿婆。”男人乐哈哈地躬了躬身子,搂着女孩儿从容地从茶铺后门走了过去。
“他们过去了。”元见书拿着折扇挡住半张脸悄悄探头。
“我们也过去。”费力地扒开人群,宋筠冲进茶铺。
“阿婆,刚才妞妞身体不舒服,我们想去看看她,能不能让我们过去啊。”
“哦呦,你们是好朋友啊。”阿婆眯着眼睛乐呵呵地看着宋筠。
“是啊,阿婆。”宋筠甜甜地叫着阿婆,“我们有点不放心她。”
“关心朋友是好事,行,快过去吧。”
“谢谢阿婆。”
穿过茶铺,两人快跑几步,远远地坠在男人后面。
延康坊深处,环境明显安静了许多,宋筠见状更是小心翼翼半躬着身子缓慢移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七拐八拐走到一扇门前才停下了脚步,他张望了一眼四周,这才扣扣地敲了三长两段五下门。
很快,门内探出了一张黝黑的脸,两人靠在一起不知说了些什么。
宋筠和元见书有心想听,奈何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楚。
就这样直到两人进了门,元见书才深呼了一口气,“宋筠,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有没有能进去的地方。”
“哎……”
“嗯?”宋筠瞪着他,“我们怎么约定的,你必须乖乖听我的话。”
“那好吧。”元见书神情萎靡,却与不敢再顶嘴。
见状,宋筠悄悄松了口气,她都没遇上过人贩子,就更别提元见书这种年岁的小孩子了,这帮人可是亡命之徒,绝对不能让他傻乎乎地去冒险。
小心地靠近男人进的这间院子,宋筠仔细的在边边角角寻找有没有能容人通过的小洞。
奈何话本里随便一处就有的烂大街狗洞并未出现在这里,这间院子四面墙壁光滑得很,别提狗洞了,连个小细缝都没有。
似乎是观察到宋筠没有进展,元见书也蹑手蹑脚地跑了过来。
“你过来干什么,快回去。”宋筠怒视元见书,试图用眼神将他逼回。
“你这样不是办法。”元见书蹲下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上来,我架着你爬上去。”
宋筠:……她就知道不能相信他的鬼话。
院子西墙边,元见书涨红了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似乎在用全身的脂肪叫嚣自己不弱。
坐在元见书的脖颈上,宋筠几乎是心惊胆战的扶住了院墙,然后一刻也不敢放松地攀了上去。
跨在墙上,宋筠看着元见书在下头张牙舞爪,知道他绝不肯就此罢休,宋筠怕他自己惹出什么幺蛾子,还不如直接放在眼皮底下。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将把元见书拉上来,宋筠抹了抹脸上的虚汗,认真的想着,等回去她一定要开始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