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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地道:“道友到仙界的时间还不长,想来还不知道当初魔界大军入侵给仙界造成了何等的冲击。天魔的部族自成一体,同一部族还可施展天魔合’体大法,再配合魔族的天赋秘技,几乎无可抵挡。”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脸上露出嘲讽神色。

“反观仙界,各方势力却是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分明在各自的山门内占尽先机,却还是在天魔大军的攻打之下溃不成军,节节败退。这偌大的仙界,万千同族,都被这些魔物尽情屠戮,赶尽杀绝。”

楚琛神色凝重。

这一切他们自是体验过的,天魔的合击之技绝非寻常宗门大阵可阻挡。一旦大阵被攻破,这些养尊处优、鲜少杀戮的仙人又如何还能有翻身机会?要么仗着法宝威力遁逃,要么就被天魔屠杀。

中年文士观察他的神情,心下也不由得感慨,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修士经历的劫数和磨难果然是远远多于仙界中人,因此无论从心境还是从胆识上与自己等人相比,都不可同日而语。

眼前这夫妇二人实力境界都不曾高过他,在前来投奔云天城的途中想必也遭受过天魔侵袭,如今面对天魔大军压境两人却比其他人都要镇定许多,并未显露出半分恐惧。

就像此刻大阵之外魔气翻涌,天魔大军在号角声中发出刺耳锐啸,将整座云天城重重包围。

眼见数次进攻无法突破水幕,他们在空中骤然分散,随即又猛地聚拢,化作一只纯黑的魔爪狠狠向着屏障抓来!

那水幕受了一击,顿时剧烈波动起来!

魔气撞在水幕上却并未像先前一样消散,那黑色巨爪坚定地锲入剧烈波动的屏障中,将光华流转的水幕用力扯向一旁,意图生生将护城大阵从平地上拔走!

中年文士冷眼去看这地底深处的其他人,只见无数仙人都面色苍白神情紧张,显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无力地看着大阵与天魔大军较劲,害怕这阵法不能在黑色巨爪的攻击下支撑过来。

他在心中发出冷笑,这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有帝尊坐镇,有他布下的那七座大阵,云天城就牢不可破。只要阵法开启,他们留在地底就是最安全的,过往所有的攻城战役都证明了这一点。他再转向眼前的夫妇二人时,见他们的注意力也被光幕上的景象所吸引,于是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两位道友毋庸担心,帝尊设下的阵法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攻破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西南方向的大阵中骤然射出无数锐金之息,化作淡淡金芒融入水幕之中,得了锐金气息助力的水幕上光芒连闪,催生出滔天巨浪涌向那天魔之爪,反客为主将其死死束缚在其中!

大阵已然完全启动,天魔的尖啸被阵法彻底隔绝在外,地底仍旧是一片宁静。

那黑色巨爪在水幕中央激烈挣扎,却无法挣脱,只能再度化作无数天魔的身影。

那些天魔一脱离巨爪,就被潜伏在一旁的锐金之意绞得粉碎,化作一缕黑烟消弭在空气中。楚琛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诸多剑意,这锐金气息竟然不单纯是由阵法在催动。如此说来,在另一座大阵中还有剑修以神念参战?

他收回目光,自然开口向中年文士确认:“阵中仿佛有剑修参战。”

中年文士微微颔首,就如同自己也有份布置大阵般面露得色,偏偏还需故作淡然地道:“道友眼光独到,帝尊布下的整座大阵基础乃是一座剑阵,每一阵当中都带有剑意之威。道友是剑修,能轻易察觉到剑意也不奇怪,等进了内城之后道友就会发现,里头有许多剑修。”

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无奈地叮嘱道,“其他门派的剑修倒还好,只是道友进到内城以后要格外注意一件事,不要跟玄天剑门的剑修发生争执,最好也别跟他们走得太近。”

玄天剑门?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程箐神色微动,玄天剑门竟也撤来了云天城?

不过转念一想,云天宗与玄天剑门本就是同气连枝,在这种情况下重新聚集到一起相互照应也是应当。

楚琛乍闻自己的宗门也在此处,心头不禁涌现出欣喜之情,只是没有贸然说出自己出自玄天剑门。他问:“不知这玄天剑门有什么特别之处,让道友要特意提起?”

“倒也不算什么。”那中年文士一面说着,一面像是觉得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玄天剑门也是名门正派,就是门中从长老到侍剑童子都很擅长跟人结梁子,据说他们来云天城的第一日,还没入阵去抗击天魔大军,就先跟城中的其他门派先打了一场。”

反正不管是什么场合,只要有玄天剑门的剑修在,就一定会出点事。

这都还没开始一致抗敌,大家倒是自己先内讧了起来。

几次下来,玄天剑门就被禁战了。

楚琛:“……”

他没有想过自己的宗门在仙界竟会得到逞凶好斗的风评,不过既然在争斗中都没有吃亏,他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程箐倒是觉得这样的反差很有意思,差点笑出声来。

此刻,天魔的第一波进攻终于结束,攻势尽数被大阵化解,化作黑烟消弭于无形。眼见数击不成还吃了亏,那片黑压压的魔气终于暂时退去,没有再卷土重来。

地底的仙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

中年文士又是一声冷笑,这次却是丝毫不再掩饰,向着楚琛夫妇说道:“两位道友可看到了?这就是我仙界中人,胆小无用,不知出力与云天城共同抗争,只指望大阵能够护住自己。当日仙界中人就是这般被天魔大军屠戮,在短短数日内就被灭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宗门,终于令剩下的人警醒,要是再不联手,只怕所有人都要步他们的后尘。”

他看不惯昔日的仙界,也看不惯如今这地底的同族,夫妇二人却不知能如何劝慰这为自己解惑的仙人,只能对视一眼,心中一叹。

那场屠杀之后,几大仙宗终于出面,将仙界的精锐力量联合在了一起,结成了如今的仙盟。

仙盟一成,仙界终于摆脱了被动局面,开始对魔界进行反击。

隐世高人尽出,域外虚空战场重启,高阶仙帝前赴后继进入战场,与魔尊捉对厮杀,令仙魔之间的顶峰之战不至于波及寻常仙人。

天魔生性残忍好战,各部族之中又以各个魔尊为马首是瞻,历来仙魔大战爆发之时,仙界高人都会选择将精锐力量投入域外虚空战场,不惜一切代价将天魔中的大能者绞杀在战场中。失去魔尊,这一部的天魔便会陷入内斗,需要在争斗厮杀中重新决出新任魔尊。若是将天魔三百部的最强者都灭杀干净,整个魔界自然就会重新陷入混乱之中,无暇再来进犯仙界。

所以域外虚空战场就是一处完全的死地,强大的仙魔尸首随处可见,万年不腐,法宝碎片也遍布星天。

只是这一次,情况却跟以往不同。

中年文士的声音也一改之前说起大阵的轻松,变得消沉无比:“论魔界三百部,重华魔尊一部不问世事,他自己也自封六识,陷入沉眠。再加上云逍仙帝当日在封神劫雷下又杀了四位魔尊,拢共只剩二百九十五部参战,这二百九十五部的魔尊尽皆接下了仙盟发出的战帖,赶赴域外虚空战场。照理来说,天魔大军应当会停留在原地等待,不会再继续进犯才是……”

云逍仙帝这四个字令楚琛心中一动,点头道:“然而,这一次事情却并未能如仙界大能所愿。”

“是的,域外虚空战场中仙魔大能生死相搏,而天魔大军也没有停止在仙界征战的步伐,甚至比域外虚空战场开启之前还要疯狂。”

很快,仙界就开始大范围沦陷,仙人也开始向着别处逃亡。他就是在那时逃亡到了云天城,等来了寒帝,等来了他们在仙界的最后一个安身之所。

寒帝的来历是个谜,实力也不明。

他不是仙盟中人,用的又是失落的上古之术,大抵是从哪个隐世宗门出来的人。

他用了最短的时间和最有效的方法,将云天城打造成一座堡垒,又最大限度地借助了地势,开始将城中仙人送到战场上去历练,以阵图之势尽最大的可能保住他们的性命,让他们能够在与天魔大军的对抗中活下来。

没有什么能比生死之间的斗争更激发人的意志和潜力,寒帝的做法和楚琛以杀戮证道的修行不谋而合,他可能不是战力最顶尖的那一批人,却是将局势看得最清楚想得最透彻的人。

域外虚空的战斗不知还会持续多久,这些普通仙人想要活下来已经不能再指望那些不知回不回得来的高阶仙帝。天魔大军的反常举动后面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仙界必须要倾尽举界之力来挡住天魔大军,无论修为高低,所有人都要入战。

仙界需要更多的战士,而他训练战士。

第235章

这场仙魔之战打得旷日持久,整个仙界都沦陷其中,这些举手间便能翻云覆雨的仙人在战火中也与下界凡人无异。

若只论善战,或许谁也不敌那个一人就能杀死四名魔尊,还令重华魔尊自封六识,永世沉眠的云逍仙帝。当日他若未曾堕入魔道,没有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在域外战场上也不知还会有多少魔尊死在他的剑下。然而,若是论起格局,只怕连仙盟盟主也不及寒帝的谋算。

三人的交谈此前已经吸引了不少仙人的注意,此刻见天魔大军几次进攻都无法攻破大阵,当真如这中年文士所说的那样暂时退去,他们紧绷的精神也稍稍放松了一些,有余裕思考起寒帝以云天城为堡垒,训练修士的用意来。

这越想便越是震惊,莫非当日从他去见云天城城主,要求修建第一座阵图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楚琛开口道出了他们的心声:“帝尊远见,着实令人佩服。”

他的神情平静,只有熟知他的人才能听出他话语中的那份遗憾。

程箐在旁,将手贴上了夫君的后背。她最清楚不过,他所憾者不外乎未能更早飞升仙界,不能拥有更强大的修为,好与此等俊杰人物比肩,在战场上共退外敌。

而她又未尝不想早一日飞升仙界?若是在时局未乱之前飞升上来,还能有机会寻到儿子。如今陷于战乱之中,从这外城到内城中去都不知要经过多少道关卡,想要同师门会合都不容易。她不禁问道:“道友,我们接下来应当做什么?”

大阵依旧在运转,天魔大军重新由雾气化作军团,整齐地立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下一轮进攻的时机。那二阶仙人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内城方向,低声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就要等云霜殿那边的消息了。”

云霜殿。

从外间看去,这座恢弘大殿在阵法的光芒笼罩下,依旧散发出凛然寒气,正是有一位精修寒冰之道的高阶仙帝坐镇的证明。

这既是高阶仙帝身份的证明,也是一种震慑。

有高阶仙帝坐镇,天魔大军通常不敢造次,因为一旦越过界限,迎来的就将是寒帝的出手。

宽敞的大殿里,一面霜镜悬在空中。

镜面上散发出的寒气充斥了整座大殿,横梁立柱上都凝结出了淡淡冰霜,整座云霜殿所散发的寒气都来源于这面镜子。寒帝的神识笼罩着七座大阵,将阵中一切变化尽皆掌控其中,霜景上的画面随着他的心意变化,呈现在众人面前。

云天城中的仙帝们此刻都端坐在大殿之中,相貌各异,身上服饰也各不相同。他们都是各个宗派的宗主跟长老,只是在修为境界上无人能及得上正端坐在上首的那一位。

他们每次一来云霜殿中,只要打那面霜镜底下经过,沾染到的寒气还是会令他们的法袍结出霜花,无可抵御。这就是帝尊参悟的寒冰之道,只要他不陨落,那面高悬的霜镜就会一直在这座云霜殿里存在下去。

寒帝端坐在上首,他的面容年轻,却像笼罩着一层薄雾,叫人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眼睛能让人看得真切。他闭着眼睛,连睫毛仿佛也沾染着冰霜,当他睁眼的时候,若是和他对视,任凭境界高低都会感到如同坠入一方雪域之中,要在那无尽的落雪里迷失心神。

所以平常若非必要,在座众人都会避免与他对视,以免失态。

他们透过霜镜看着外间的战况,看到天魔大军又同前几次来侵袭时那样退去,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觉得这一次侵袭也同以往都没什么两样。

天魔大军来几次,就徒劳无功地退几次,被这样攻打简直已经成为了云天城的一项日常。从最初的如临大敌,到现在司空见惯,整个云天城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个巨大的转变。所有见证过阵法威力的仙帝都相信,只要有寒帝在一天,天魔就别想把这里攻破。

毕竟二百九十五个部族的魔尊都去了域外战场,跟高阶仙帝在其中厮杀,天魔之中鲜少有能够威胁到云天城的力量。

他们甚至有信心,云天城不会永远都这么被动。

想来只消再有一段时日的磨练,城中精锐就能脱离大阵,对天魔大军进行反击,将他们赶离云天城的疆域!

看了端坐在上首连眼睛都不曾睁开的寒帝一眼,众人开始低声交谈起来,因为在寒帝面前无需避讳,所以没有动用神识。

一名宗主开口道:“我看今天也就这样了吧。”

另一名长老点头道:“应该是了,想来再有几轮进攻,他们就会被我们的大阵给磨回去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放不放剑修出去啊。”有人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