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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子。

“闭关这么长时间,我都好久没出来逛过了。”

当这生得异常美貌的少年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听他这般咕哝道,“可惜师尊不在,要是这里真是能够映射出我内心真实的幻境,那就该上道一些,附赠一个师尊给我……”

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遗憾。

看他的穿着打扮,倒是有几分像传说中的修士,这些方外之人都有着大神通,在寻常人眼中看来神神秘秘,于是见这少年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的时候,行人都下意识地绕得远了一些,但目光却忍不住被他的容貌所吸引,待他走远了,又不免将视线缀上去。

这美貌少年在城郭中行走着,仿佛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走到哪里便是哪里,见到摊位上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便停下来,只是看,并不买。

楚逍并非囊中羞涩,这凡俗的钱财对他来说已经是九牛一毛,哪怕一掷千金买下这城中最豪华的宅院,也不会让他肉疼。只是他听进去了师尊崇云的话,即使在这种平静的环境下,也没有失去警惕。

谁知道这里是不是他看不穿的幻境,谁知道喝了这里的水,吃了这里的东西,会不会就永远出不去。他的一手自绝经脉,回营地复活的把戏,即使在天仙级别的大能围追下也能骗过对方,轻轻松松地逃过一劫,但底牌这种东西之所以被称作底牌,就不是随随便便拿出来让人看的。

此刻他站在一处货摊前,摸了摸手上这个做工精致的小糖人,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那货郎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对方非富即贵,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小心起来:“公子,这个只要三文钱。”

“三文钱?”楚逍把糖人插回稻草扎成的杆子上,点头道,“唔,倒是不贵,可惜公子今天没带钱出门,下次吧。”

说完拍了拍手,又朝着别的地方去了。

那货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哼了一声,伸手去将那支糖人重新插好:“出门不带钱,那在我摊子前看那么久做什么?吃饱了撑着。”

等他再抬头去看那吃饱了撑着的少爷的身影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长街上来往的人不少,愣是没见着那背着双剑的身影。

怎么走得那么快?

天色渐渐地暗下去,城中挂起了灯笼,楚逍这般走走停停,有时站在酒家前,有时突然就出现在另一条街道上,到底也将这个不大的城郭给逛完了。

回到他最初停驻的酒家外,先前在这里喝酒的几桌客人已经走了,他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还真是半点破绽都没有,难道这里是真的人间,不是幻境?”

天魔窟本身就是dú • lì于浮黎世界之外的一个小世界,是天地秩序没有混乱之前,玄天剑门的师祖以无上神通从域外攫取来的一部分空间,其中会混杂有别的部分也不奇怪。

酒家里的沽酒娘子方才天色未暗时就见着了楚逍,现在暮色低垂时,又见他走回了这里,表情看上去有些迷惑,不由地抿嘴一笑,挑着帘就探了半张脸出来,唤道:“那漂亮小郎君,方才就见你站在我家酒铺外,现在又见着你一回,何不进来坐坐,沽几两黄酒去?我送你一个装酒的小葫芦,给你拿着喝。”

楚逍一回头看见这俏生生的娘子和她眼底的笑意,心下一动,向她微微一笑:“好啊,不过我不要黄酒,不知店家这里有没有上好的女儿红?”

那沽酒娘子笑着说了一句小郎君等着,就放下了帘子,不多时拿着一只半大的葫芦从里头出来,迈过了门槛,走到楚逍面前,拿着酒葫芦朝他摇了摇:“上好的女儿红,小郎君拿好了。”

楚逍装作把手伸向腰间,实则从背包里取了一锭金子出来,从沽酒娘子手里接过了酒葫芦,把金子给了她:“喏,酒钱。”

那沽酒娘子呀地叫了一声,把金子往回推:“酒钱可要不了这么多。”

楚逍不甚在意,嬉皮笑脸地把她的手往回推去:“我身上就剩这么一锭金子,也没旁的钱了,多的就给你买花戴了。”

说完把酒葫芦往腰间一挂,当做自己换了个腰部挂件,就拔腿往外走。

沽酒娘子见这漂亮小郎君浑然不把钱当钱,再看他身上背的两把光华内敛的宝剑,不由猜测他的来历,跟在他身后追了几步,眼睛一转,站在原地叫道:“我看小郎君气度不凡,想来定不是寻常人,城东黄院外家里这几日出了一桩怪事,黄员外正在到处寻访高人,小郎君若是有兴趣,不妨去看一看!”

楚逍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转过身来,见她对自己露出狡黠笑容,“小郎君身上就剩这么一锭金子,却这么大方地付了酒钱,左右也是没钱住店的,不如去黄家看一看,落落脚也是好的嘛。”

楚逍眼前一亮,觉得去黄家一趟比起在城中四处乱转来要好太多,不失为一个突破口,于是朝那俏生生的沽酒娘子扬声道:“也好,若是晚上没地方睡觉,我就到那城东黄员外家去看一看。”

沽酒娘子银铃般的笑声活泼地响了起来,楚逍转身往前走,脸上也浮现出笑意,腰间的酒葫芦装得半满,里面酒水随着他走动摇晃相撞,发出水声。

得了沽酒娘子的消息,楚逍却没有立刻去那城东黄员外家,他离开酒家之后又在城里转了一圈,飞上城里最高的建筑,将整座城郭尽收眼底,实在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跳了下来,抬头看一眼高悬的明月,这才朝着城东走去。

黄员外是个留着三缕长须,生得富态,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虽然算不上是富可敌国,但也算腰缠万贯。员外的府邸坐落在城东,占了整整三条街,即使比起天南楚氏这样的家族来,也不输气势。

楚逍站在黄府台阶下,摸了摸门口的石狮子,抬头看面前灯火通明的员外府。即使已经夜深,城东黄家的大门依然敞开着,有十几名家丁驻守在门外,听从黄员外的吩咐,等着可能到来的高人。

见到台阶下来了个身背双剑的红衣少年,看他先是摸了摸门外的石狮子,又抬头看府中的高墙牌匾,黄家的家丁都没有太把他当做一回事。府里前几天出了怪事,老爷心急如焚地要找高人来解决祸患,可高人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找得到。

这两天来了不少自称高人的家伙,说是能够解决黄家的问题,可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两个被戳穿了西洋镜,叫府中那作怪的妖物给赶了出去。高人之所以高明,自然是因为活得比他们长,学得比他们多,有一些常人没有的本事。像这种年纪轻轻,生得比小姑娘还漂亮,背着两把剑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年轻人,他们见多了,哪里会有什么真本事。

所以任楚逍在台阶下站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家丁迎上前去。

黄员外这几天睡不好觉,黄府的秦大管家也跟着嘴角起燎泡,来的所谓高人全是银枪蜡头,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把妖物惹得更加恼火。幸好这妖物并不害府中其他人,只是一心想跟黄家小姐成其好事,做黄家的东床快婿。

如果老爷答应那妖物……秦大管家打了个机灵,打住,老爷膝下就只有小姐一个,而且人妖殊途,黄家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招一个妖怪女婿的。等真正的高人来到,少不得还要跟这妖物做过一场,把他打得形神俱灭,还黄府一个太平。

秦大管家一边想着,一边笼着手往外走。走到大门外,那十几个值守的家丁见了他,脸上昏昏欲睡的表情顿时一扫而空,打起精神向他行礼。“罢了罢了。”秦大管家精神并不好,随意指了一个家丁出来,问询道,“这半日可有高人上门?”

那家丁苦着脸道:“回管家爷爷的话,没有。”心想着这天下的高人哪里是那么好请,赶着上府里来打秋风的骗子倒是一直没个消停。

秦大管家闻言,不免面露失望,摇了摇头正想回府里去,眼角余光却看见台阶下站着的红衣少年。秦大管家人老成精,见过的世面比这些年轻家丁不知要广多少,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下方那少年背上的剑来头不小,那少年的一身修为也比日前来的那些“高人”要精深,哪怕不是方外之人,一身剑术恐怕在当世也是鲜有敌手。

武技修行到高深之处,能够牵引天地元气,以武入道,另辟蹊径,踏入修行之途,这样的传闻他也是知道的。武林高手,未免就不能跟一些妖物相抗,说不定还能顺利将府中妖物赶走。

都到了这时候了,哪怕死马当活马医也好,故而狠狠地瞪了那回话的家丁一眼,训斥道:“你们怎么做事的,什么叫没有高人来?人家就在底下站着,你们还不快去请,难道还要人家纾尊降贵,主动来问你们不成?”

那家丁叫他劈头劈脸地训斥了一顿,听得一头雾水,顺着这管家爷爷的手指看去,一眼看到站在下方还在摸石狮子的少年人,顿时有些傻眼,分辨道:“大、大管家,那就是个ru臭未干的小子,哪里是什么高人了?”站在那里连石狮子都稀罕个半天,比前几天来的那些高人还不如,这、这能捉妖?

“什么ru臭未干!人家一个能削你们一群!”

秦大管家有些气闷,觉得这群人根本不能指望,要是过去了指不定还要得罪人,还是自己过去一趟,亲自去请的好。于是整了整衣服,迈下台阶,来到这身背双剑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利剑的漂亮少年面前,先行了一礼,然后面带笑容道:“不知公子来黄府,是否为解决我家主人忧心之事而来?老朽姓秦,乃是黄府管家,这些下人招待不周,怠慢公子了。”

楚逍把手从石狮子身上拿开,对秦大管家点了点头,微笑道:“秦管家有礼。我今日路过此地,听闻府中出了怪事,心中有些好奇,故而前来一探究竟。不知贵府主人连日忧心究竟所为何事,能否与我分说一二?”

秦大管家苦笑道:“府中有妖物为祸,这几日请了许多高人做法都奈那妖物不得。那妖物法力高深,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娶我家小姐,倒也不曾伤人。只是人妖殊途,我家老爷膝下又只有小姐一个,如何肯俯就?僵持不下,故而才到处寻访高人,想将这妖物赶走。不知公子你——”

嘿,果然是这个套路。

楚逍不免有点小激动,琢磨了一下,才略带矜持又一脸正气地回答道:“修行中人,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有妖物为祸,在下当然义不容辞,还请秦管家带我去会一会那妖物。”

秦大管家大喜,看来这少年是有两把刷子,能够与那妖物一战。他于是对楚逍行了一礼,说道:“仙家请随我来。”

他一知道对方是修行中人,顿时就把称呼也改了。

那群家丁便呆滞地看着府中的大管家满脸堆笑地请这个看起来还不及弱冠的少年进府,将其他人挥退,亲自替他引路,心中暗暗咋舌。面面相觑一番之后,才暗暗想道,等这少年也被那妖物打得抱头鼠窜的时候,不知大管家脸上的表情会有多好看。

第150章

“什么?你说外头又来了一位仙长?”

黄员外急急忙忙地披上外衣,在夫人的帮助下从床上起来,眼底带着一片青色。自打那妖物欺上门来,说要求娶自己的独女,他已经有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好在对方虽然是异类,但总还算克己守礼,没有对黄家小姐做出什么越礼之事,然而要向黄员外求娶他独女的态度却十分坚决,没有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强打起精神,朝屋里的侍女招手道,“快快快,快把帽子给我戴上。”

前几日来的那些高人都叫妖怪给扔出了大门,同时也将对方仅有的耐心给消磨了一层,黄员外一方面盼着能有真正的高人来解自己这燃眉之急,一方面又盼着别再有道行浅薄的人上门来撩拨那妖物的火气。

那些道行浅薄的人虽然奈何不了那妖物,但要对自己这样的凡人不利却是易如反掌,即使是黄员外在这些人面前也要时时小意。他扶正帽子,将脚胡乱地伸进鞋子里,一面在心里期待,一面又忍不住暗暗叫苦,一见着秦大管家便催促道,“快,快带我去见仙长。”

“是,老爷。”

“老爷,老爷你慢些!”看着黄员外由前来禀报的秦管家搀扶着迅速离开房间,员外夫人忍不住在后方叮嘱了几声,但前方那对主仆的脚步却丝毫没有慢下来,风风火火,不多时便不见了人影。

跟在员外夫人身边的丫鬟看了不免道:“夫人,听说又来了一位有本事的仙长,您这几日心里也着急,怎么不跟过去看一看?”

“唉——”员外夫人叹了一口气,由她扶着回到房内,肩上披着外衣,“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去了也是添乱,就在这里等着吧。”后边还有一句话,她咽在肚子里没说。

谁知道这回来的又是个怎样的人,能不能真把那纠缠环儿的妖物给赶走呢?

唉,真是愁人。

由自己的大管家扶着,黄员外匆匆忙忙地往花厅走:“你说,这仙长到咱们府外站了半天,只是打量,也不进来?”

秦大管家喘了口气,说道:“是啊老爷,那群兔崽子没个眼力价,要不是我想起来到外头去看看,他们就得让仙长在台阶下站一宿,也不会想到要请人进来。”

黄员外愁眉苦脸地道:“那仙长没发脾气吧?”

秦大管家连连摇头,“那仙长看着也是好脾气,被怠慢了也没发怒,听我说老爷还在休息,让他在花厅稍待,他也笑眯眯的点了头——到了,老爷!”

两人走到花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