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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二十年归来,金丹之下,已无敌手,在自己问起此事,却也只是沉默地摇头道:“师尊曾道,筑基不成,不得入门,我也不知我这位师尊究竟来自何处。”

时隔数十年,楚琛的师叔竟然又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来了他们楚家,言明要在楚家子孙中收一人为徒,可见他们天南楚氏确实是与这个神秘的宗门颇有些缘法。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位白衣真人显然也是一名剑修,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若是天南楚氏能够再出一位战力卓绝的剑修,楚老祖暗暗想道,便是自己立刻寿终正寝,估计也没有人有胆子就这般欺凌上来。

想到这里,他露出豪爽笑容,拱手道:“看来真人的师门与我楚家确实颇有缘法,老夫斗胆问一句,不知真人却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令师兄待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儿期望颇高,要求也严格,竟是从头到尾都未告知老夫的孙儿,他究竟出身何处。”

楚老祖问出这番话,让楚凌海与两个兄弟都是心下一紧,不知老父为何突兀地追问对方的宗门。在他们想来,既然是师出同门,做师兄的没有告诉他的弟子,做师弟的自然也不会乐意告诉自己这些不相干的人。

不想那神色清冷的白衣男子却开口道:“我与师兄虽系出同门,对门下弟子的要求却不同。师兄门下有十大弟子,境界最高的已经是空冥中期,最低也有元婴前期的修为。楚师侄是师兄的关门弟子,若是连修成金丹的资质都没有,即便是回了宗门,也无立足之地。这次我来,除了是为我弟子的事,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楚师侄,若是他已经成功筑基,我此次便接引他一同回宗门。”

他眸光清冷地看了楚老祖一眼,顿了顿,才道,“方才问起我师兄弟二人师承何处,也没什么不可说,我的宗门不在九州,却在海外,唤作玄天宗,亦有别称玄天剑门,你们九州修士兴许也有所听闻。”

楚老祖蓦地睁大双眼,颤声道:“玄天剑门……”

何止是有所听闻,这玄天剑门的名头在修真之人听来简直是震耳欲聋!整个浮黎大世界,最厉害的剑修都出在这里!

“玄天剑门……玄天剑门……”楚凌海更是神情恍惚,口中喃喃地念着这名震整个浮黎世界的绝世宗门,一时想起早逝的结发妻子,竟是两眼发红,在心中暗道:“宁儿,你听见了没有,我们的儿子竟是入了玄天剑门……可惜你看不到……看不到这一天……”

“大哥!”排行第二的楚凌昆连忙扶住他,兴奋地道,“大哥,竟是玄天剑门!琛儿将来的成就,只怕比起凌云还要高出许多!”

楚凌云所在的万剑门虽然在九州大陆之上也是人人仰望的庞然大物,可是跟玄天剑门比起来,却有如米粒之光,让人完全忽略。

“除了琛儿,我们天南楚氏还要出一名玄天剑门的弟子!”排行第四的楚凌岳更高兴的却是另一件事,“却不知我楚家后辈中有哪个同琛儿一样,会有如此机缘!”

崇云也不欲再多说其他话,径直道:“据我所算之卦,我的弟子应当就是这三年内出生在天南楚氏的男丁,并且是你们楚家的嫡系。”

楚老祖还在思忖:“近三年内出生的嫡系子孙,还是男丁——”

楚凌海却是浑身一震,失声喊道:“近三年出生的嫡系男丁,那不就只有逍儿?”

这话一出,在场除崇云之外的四个人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楚琛拜在灵霄散人门下,他的儿子楚逍却拜在灵霄散人的师弟门下,这辈分可是有点乱啊。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楚老祖最先回过神来,对着眼前的白衣剑修苦笑一声,说道:“真人可来晚一步,昨天琛儿便带了逍儿前往黄沙城,找他师尊去了。”

天边已隐隐透出亮光,星辰也随之黯淡下去。

关键时刻,还得看义金兰!楚逍喜出望外,大叫一声,就要扑到那浑身是血的人身上去,待走近些在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中一看,他却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在眼里所看到的惨状中丧失了所有声音。

躺在地上的人是楚琛,但他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像楚琛。

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下颌开始一直延续到额头,斜劈了整张脸,伤口周围的血肉狰狞地翻开,可见这一刀若是劈得再实一些,就要将他的头骨整个劈成两半……

小秀爷呆滞地看着面前血泊中抽搐的身体,机械地走上前去。在他印象中,父亲是极为高大的,挡在自己前面的时候,那身影就像一座沉稳的高山一样,坚不可摧。如今倒在血泊中的楚琛整个却平白矮了一截,楚逍将目光移向他的双腿,从膝盖以下的部分都被连根斩断,大量的血正是从这两个伤口里不断地冒出来,浸湿了他身下的泥土。

“父亲……”楚逍小声地叫道,这声父亲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谁都听不见。

他跪下来,觉得鼻端全是楚琛流出的血的味道,一手无意识地撑在地上,手心触到的全是温热湿润的泥土。他愣愣地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手按的地方,不明白为什么这里原本应该有的坚实手臂会消失不见。

这是楚琛握剑的右手,也同样没有了,肩膀下来就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血流不止。

他呆了两秒,终于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向自己的小木剑跑去,眼泪一面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涌出来,一面握住了他的小木剑,然后发动名动四方。

剑舞状态一出来,他就拼命地往楚琛身上套状态,上持续,用回血飘摇,嘴里哭喊道:“爹啊!爹啊啊啊啊!老爸!爸爸!!父亲啊啊啊啊啊——”

把所有能喊的称呼都喊了一遍,嗓子都哭哑了。

在他的目标视野里,楚琛那快要见底的血终于回升了一小段,而他自己的蓝却很快见了底。

背包里没他这个级别能吃的蓝药,楚逍二话不说,立刻坐到地上打坐回蓝,然后又开始重复套状态,上持续,单加回血的举动。可是没有用,楚琛的血不但没有回起多少,反而掉的幅度更大了。

这种状态在游戏里,只有在被救治的目标身上中的持续dbuff造成的伤害,比治疗能够达到的最大治疗量还高的时候,才会这样。楚逍泪眼模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臂还在执着地挥动小扇子的虚影,试图把楚琛的血加上去。

楚琛在血泊中缓缓地睁开眼,看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儿子又在用那天自己看到过的奇怪招式,一边哭得打嗝,一边挥舞那粉红色的小扇子。他虽然不知道楚逍在做什么,但在弥留之际却觉得有点想笑,只轻声开口道:“逍儿……来……”

楚逍不肯,用哭哑了的嗓子道:“不……不能停下!为什么要放弃治疗?!”

楚琛这才明白小儿子这架势,是在试图用他那奇怪的功法救自己,但仍旧抬起仅剩的左手,向儿子招了招:“来……傻孩子,你……咳……救不了为父……咳咳!”

说着咳出一口鲜血,手也摔回地上。

“——父亲!!”

楚逍都不知道一个人身体里怎么能够流出这么多血,他那一管可怜兮兮的蓝又见底了,见楚琛的眼睛仍然望着自己,那张脸上的伤口虽然那么狰狞,他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秀爷终于停下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在父亲面前跪下,“不要死……啊啊啊……不要死……我要救你!”

楚琛已经没多少力气,他望着儿子脸上已经消失的伤口,虽然疑惑,但也还是没有问。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是他的儿子。

他喘息了片刻,重新积攒起一些力气,开口道:“逍儿,去黄沙城……咳咳,找你师公。等师公带你回……宗门,替你洗经伐脉,让你踏上修行之途……你再去云天宗找你娘……咳咳。我的丹田……已经被废了,一身修为……化为乌有,便是救活我……也只是废人一个。”

楚逍前后二十几年的人生加在一起,从没哭得这么惨过。

是的,一个剑修如果以后都不能再握剑,让他苟延残喘地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楚琛用最后的力气看了儿子一眼,然后便在血泊中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楚逍看着父亲残缺的尸身,呆坐了几秒,然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像疯了一样捶打地面。又隔了几秒,目光落在妙舞神扬那黯淡的图标上,眼底忽然生出了一点希望,挣扎着伸手捡起被扔在一旁的小木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次发动名动四方。

亮起来……亮起来……快亮起来……

他将目标放在了父亲的尸体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紫色的图标,直到它一点一点地亮起来,点亮他心底最后的希望。

清歌妙舞,神采飞扬!

代表来自生命的召唤的紫色光圈在他脚下亮起来,扇影舞动,光华流转,楚逍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妙不可言的境界,每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着天地间最神秘的力量。

这力量主宰着生死,在通过他的身体,唤醒已经死亡的灵魂……

叮——

系统提示音响起,一个从未见过的窗口出现在他眼前,上面闪烁着一行淡金色的字迹——

你正在试图复活已死之人,为换取他的重生,你是否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小秀爷想也不想就咆哮道:“废话!老子当然愿意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9章

话音落下,楚逍脚下的紫色光芒就像认同了他的誓言一般,砰然在空气中绽放出无数虚幻的花朵,紫色的光粒子汇成了数十道光绦,奔流一般涌向楚琛倒在血泊中的身体。

楚逍站在那片炫目的光芒中哭得直打嗝,两只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父亲的尸体。妙舞神扬的读条已经结束了,他的规定动作也做完了,这如果是在游戏里,楚琛早就该完好无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然而此刻,他仍旧苍白地躺在血泊中,始终没有动静。那些紫色的光粒子像花粉一样附着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上,微微闪烁着,在简直又要开始绝望的小秀爷面前上演了一副活死人肉白骨的绮丽画面。

躺在血泊中的人虽然还没有呼吸,但那道贯穿了一整张脸的狰狞刀伤却已经在攒动的光粒子下彻底愈合,完全看不出数息之前伤口周围的血肉还发白地外翻的恐怖。

小秀爷的眼睛肿成了两个小桃子,眼里又抑制不住地涌出新的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仰躺在地上的楚琛。

他哭着哭着又打了个嗝,赶紧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手脚发软地走近两步,继续盯着地上的人看。

要付代价他都愿意付了,蓝也空了,要是楚琛再不活过来,他也没办法了。

虽然楚琛身上的伤口正在愈合,被斩断的双腿和右手也在从膝盖和肩膀一点一点地恢复完整,新的血肉长出来的速度肉眼可见,楚逍却还是觉得这几十秒种过得太漫长。

漫长到什么程度?漫长到他觉得撑着自己的一口气都要散掉了,那些附着在楚琛伤口上的紫色光粒子才逐渐消散,而他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原状,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

当最后一丝紫色也消失在空气中的时候,朝阳破云而出。

阳光照在被黑暗尘封了一夜的大地上,照亮了及人高的野草上凝聚的晶莹露珠。

楚琛的胸口开始平稳地起伏,仿佛他只是陷入了一场长长的睡梦,随时都要在这象征新生的阳光中醒来,睁开双眼。

小秀爷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两条小短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口齿不清地安慰自己道:“有呼吸了就好,人还能救回来就好,系统诚不欺我……”

到了这时他才有了余裕去思考,那所谓的要他付出的代价,会是什么。

从发动妙舞神扬把人完整地复活起来以后,他一直没有感到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等级没掉,身上也没缺胳膊少腿。从之前死过几次以后,楚逍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个异端,所以每次原地复活他都要掉一半的属性,掉着掉着他就只能挣扎着活下来,再不敢轻易死亡。

这个世界的天道自有一套平衡之法,他如果想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地活下去,就不能做太多违反生死定律的事。复活自己有代价,复活别人也有代价,小秀爷隐隐察觉到,这些代价看起来虽然小,不至于一下子就让他永远成为死人,没有再次复活的机会,但累积在一起,却已经剥夺了他在这个世界里的许多特权。

再这样下去,他终究会变成一个普通的人,会死亡,不能越过生老病死的定律。

不过人活在这世上,总有不能趋利避害的时候。

楚逍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做得对,就不再担心这事。他始终没把目标从楚琛身上切走,在游戏界面中看去,楚琛头像下的血蓝都是满的,没有要再掉的意思。

小秀爷看了一会儿,就自动自觉地把腿盘起来,摆了五心朝元的姿势开始打坐回自己的蓝,却没把眼睛闭上。他坐在像是睡着了的父亲身边,两人的头顶遮蔽着浓密的树荫,默默地等着。

他耐心地等了很久,游戏界面上显示的时间从六点变成了八点多,可他爹楚琛也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

楚逍坐得腿都麻了,又从地上站起来,在矮坡周围走了两圈,回来蹲在地上看父亲。见楚琛的嘴唇有些发干,就从背包里掏出五莲泉来喂了楚琛两口,自己也喝了一些,然后又继续蹲着耐心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