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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愁撑不到父亲回来,哪里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见儿子呆呆地看着自己,楚琛喂粥的动作一顿,放下了小木勺,用盘子里放着的布巾给他擦了擦嘴:“怎么,饱了?”

他全心修行,昔日即便在府中,也没有多少同儿子共处的时候,更别说亲手喂儿子吃饭,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像楚逍这么大的孩子,一顿该吃多少才合适。这几天基本上是下人送来药膳,他就喂,他喂多少,楚逍就吃多少,吃完那一小碗就算完事了。

今天——楚琛看了一眼还剩小半碗的药粥,没说话,将手里的布巾放回托盘里,抱着儿子就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吃饱了,那就去洗漱吧。”

楚逍的小身板僵直了一下,两手攥紧了父亲的衣襟:“……”

……他说真的,可不可以不要洗澡?

一把年纪了还要在别人面前被脱光了摸来摸去,即使这个别人是他亲生父亲,那也太羞耻了好吗!从他可以顺利自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两步的时候,他就已经用绝食的方式对要别人帮自己洗澡的安排表示过抗议,成功争取到了自己单独洗澡,自己给自己穿里衣的权利——反正衣服什么的放在背包里,往快捷栏一拖单击图标就好了啊!

楚琛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冷道:“不洗不准上爹的床。”

这小东西虽然今年才一丁点大,就对在别人面前果体这件事情无比在意,每次给他洗完澡,他都会变得全身通红,活像一尾煮熟的小虾。

楚逍红着一张脸,奶声奶气地反抗道:“我去跟娘亲睡!”

楚琛抱着他向浴池所在的方向走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你娘走了。”

楚逍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着小眉头追问道:“娘亲走了?娘亲去哪里了?”他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程箐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在这时候离开?

第13章

楚逍一路喋喋不休坚持不懈地追问自己的娘亲到底去哪儿了,一双小手紧紧地攥着父亲衣服上的毛领,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他除了是想逃避即将到来的洗澡酷刑,还有就是因为母亲程箐这一次为了他,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受的伤害都不轻,这伤都没养好就贸贸然离开,实在是让他没办法放下心。

不过楚琛一路上都没理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路走到了浴池所在之处,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女恭谨地叫了一声少爷,就为他们把门给打开了。楚逍坐在父亲怀里的小身板一僵,回想起前两次被强制脱光了洗澡的经历,顿时没了再追问下去的心情,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他不甘地想,当初那条蛇怎么就没把这个鬼地方给一并毁了呢?

浴池修建在屋子正中间,四壁镶着十六个龙头,终年不断地往池子里注入活水。为了隔开前来洗浴的人与外头的视线,横梁上垂下无数重轻纱,再加上池子里的雾气一蒸,整个视野就变得朦朦胧胧,只听到从龙头里传过来的汨汨水声。

楚琛每日都在这个时候过来,侍女早将洗浴用具和替换衣物准备好,摆在池边。

高大冷峻的男人抱着一脸不高兴的小男孩走进来,门便在他们身后缓缓阖上,留下一屋袅袅的水汽与安静的水声。

楚琛伸指一勾,楚逍束发的发带就被勾下来,一头柔软细幼的黑发也跟着垂下,衬着精致的小脸,看上去简直就是个不高兴的小萝莉。做父亲的看了一眼儿子,也微微皱眉,孩子虽然还小,看不大出以后会长成什么样,但这副模样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他楚琛生的是个女儿。

楚逍不大爱照镜子,何况对着铜镜也看不真切自己的人物形象,所以他还不知道楚琛看着自己在想什么,他现在一心就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不让衣服离开自己身上。

可惜两秒之后,这个愿望就落空了,他被放到了池边的地板上,听见自己父亲冷冷的声音:“抬手。”

然后腰间的小腰带被解开,外头穿的白色小皮袄就被脱下来了。

接着就轮到里衣,裘裤,最后连脖子上镶着玄晶的长命锁也被取了下来,放到一旁的托盘上。

小秀爷羞红了脸,整个清洁溜溜地站在雾气升腾的水池边,两手捂着要害部位不肯放。

为儿子脱衣服的时候,楚琛的掌心就从他的后心上移开了,只有指尖落在这小东西身上的时候,才有精纯的元力透过去。不过短短一瞬的功夫,这庞大而精纯的元力就好像从眼前这个小小的身体里流逝了,楚逍没把游戏界面调出来所以看不到自己的血条下降,楚琛却看得很清楚,儿子脸上的血色在渐渐消失。

脱去身上的衣物后,高大冷峻的男人很快抱起了光着屁股的小男孩,顺着台阶踏进了水里。让脸胀得通红的儿子趴在自己身上,那双惯握剑的手掬起了这小东西细软的黑发,用皂荚在上头打出了细细的泡沫,然后指间一面透出精纯元力,一面不失温柔地揉搓着小男孩的头发。

楚逍自暴自弃地趴在父亲身上,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头皮上揉动了许久,终于停下来,接着父亲的声音再次传进耳朵里:“转过去,冲水。”

小秀爷沉着脸,依言转过身去,光着小屁股对着父亲,两只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温热的水柱从上方倾下来,冲去了他头上的泡沫,将那细软的黑发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脸和脖子上。那精纯的元力仍旧源源不断地从父亲身上传过来,一刻也没有停歇,小秀爷吸了吸鼻子,头上的泡沫虽然没有冲进眼睛里,但他却觉得眼睛有点酸,有点痛。

——早知道就不作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又是早知道,哪有这么多早知道?早知道他还不渣基三了呢!游戏穷三代,基三毁一生!

“你娘亲回她的宗门去了。”正当他自我厌弃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忽然开口道。

“娘亲……回宗门去了?”楚逍愣了半天,接着才反应过来父亲是在回答自己刚刚问了半天的问题。

“嗯。”楚琛微一皱眉,淡淡应道,手上又浇了一勺水下去,将低垂在自己眼前,露出一截小小颈项的小脑袋彻底冲干净了,才放下长柄的木勺,伸手取过一旁的皂膏,开始给儿子清洗身体,“你娘亲的宗门比我的要大,宗门所在之地也离天南府更远,非门内弟子不得进入。所以不用不高兴,她不是打算不要你。”

楚逍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他不高兴跟程箐回宗门有什么关系,皱着小眉头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父亲楚琛是在安慰自己。没办法,这个男人说话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语气,即使修炼的是烈阳功这种至刚至阳的功法,也没能让他的语气变得有温度一些。

“我又不是因为这个在不高兴……”楚逍捂着小鸟,任由父亲给自己清洗短短的小胳膊和够不到的背,用孩童稚气的声音嘟囔道,然后因为手被猝不及防地扯开而哇哇大叫,像一尾小鱼一样在水里拼命扭动,“哇啊啊啊——”

就是因为他老子每次都这样耍流氓,所以他才不愿意跟他一起洗澡啊啊啊!

楚琛扫了楚逍拼命想遮住的小东西一眼,凉凉道:“那么小。”

楚逍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一面挣扎一面恼羞成怒地道:“万丈高楼平地起,就算是大象还有小的时候呢!”

楚琛闷笑一声,英俊的脸上难得有了明显的表情变化,把掌下滑溜溜的小身体彻底清洗了一遍,才放过了小儿子。楚逍一得到自由就重新捂住了重点部位,一面在心里流下两行血泪,一面强撑着对父亲道,“我以后一定比你大!”

说完瞥了水下一眼——可恶!他老子居然还穿着裘裤下水!

啊啊啊!太欺负人了!

更气人的是,楚琛居然还用一种等着看笑话的语气对他说道:“为父等着。”

小秀爷气得差点怒摔玄晶。

把儿子擦干以后,楚琛又抱着他从水里出来,周身元力震荡,很快将体表的水蒸发。修道之人为了潜心修行,闭关数年是常有的事,自然不可能每天都去洗一次澡,只要元力震荡,就可将落在身体上的尘垢驱散,恢复洁净。

对此小秀爷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直到穿上衣服,他还是一副倍感羞耻的样子,被穿戴整齐的父亲抱着从水雾缭绕的屋里走出来时,仿佛都能听到侍女们在背后偷笑的声音。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生出红云滚滚,一阵豪迈的笑声从云上传来,瞬息就从百里之外来到了万雁城上空。楚逍忙不上跟父亲较劲,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云头上立着两个人,其中一名黑发黑袍的中年人身上气息雄浑,立在稍后半步的位置,而那架着云头的魁梧老者,不是他那须发皆红举止豪迈的太爷爷又是谁?

楚老祖回来了!

第14章

“哈哈哈——”

须发皆红的魁梧老者发出一阵豪迈笑声,声音回响在整个万雁城上空,“琛儿,你比老夫先一步回来,可是已经筑基成功?看来继凌云之后,我天南楚氏又要多一名绝世剑修,哈哈哈哈!”

城中,秦钟二家的两位家主听到这话俱是脸皮一抽,心中暗骂道:“这老匹夫。”

在九州大陆上,修行最艰难的当属剑修,修成之后威能最大的也是剑修,若是说寻常人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踏上修行之途,那么以剑入道的机会就只有万万分之一。筑基期的剑修遇上同级修士,动起手来就如同绞杀土鸡瓦狗,便是越级拼杀,也有一敌之力。

楚琛的剑道更是凶名赫赫的杀戮道,昔日尚在先天之时便可斩杀凝煞大妖,筑基之后更是精进一步,哪怕是对上金丹,凭了那鬼神莫测的剑术,也有一战之力。少了一个楚凌云,又来了一个楚琛,哪怕他没有前者那般妖孽的天资,只凭烈阳剑的凶名,其他人也不敢小觑。

何况剑修一旦筑基成功,从凝煞到金丹就是一片坦途,只有到了元婴期才会再遇瓶颈。楚家这回当真是咸鱼翻生,就算再想把它从三大世家的位置上推下去,其余两家也要再三思量,自己愿不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滚滚红云降临在楚府上空,楚老祖一挥袖,那漫天云霞便化作一道道云气,百川入海般化归到他身上的那件红色宽袍上,化作道道云纹,流动不休。

这件红色宽袍唤作火云衣,也是一件入阶法宝,乃是楚惊天昔年在海外闯荡,从九天之上采来精纯云气,请一位精通炼器之道的好友出手,以小诸天云禁真法炼制成一件法衣,兼有御守及飞行之能,赶路时只需放出云气,便有滚滚红云笼罩,十分壮观瑰丽。

楚逍由父亲抱在怀里,仰着头眯眼去看那片翻滚流动的红云,再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何等神奇的世界,便是看惯了电影里声势浩荡的打斗场面和绚丽的技能特效,一时间也为这奇景所震撼。

楚惊天脚下的红云渐渐缩小,先前他感受到长孙楚琛身上的澎湃剑意,一时高兴,没有细看下方的府邸,如今靠近了,才被眼前所看到的惨状震了一震。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不复昔日的画梁雕栋,亭台楼阁,空气中甚至还隐隐带着血腥味。他与那黑发黑袍的中年人落到院中,火红长眉即刻皱起,发问道:“琛儿,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楚琛抱着儿子,目光在那陌生的中年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一皱眉才回答道,“我在云湖闭关突破,阖府上下则去了九州寻驹图所示之地,有人趁虚而入,将一头发狂的先天妖兽带入府中,放入内院,肆意屠杀府中之人。”

楚惊天身躯一震,上前一步按住孙子的手臂,肃容询问道:“伤亡如何,损失如何?”

楚琛眸光冰冷,沉声道:“那妖兽状似疯狂,入我楚府有若无人之境,在我赶回来之前,只有箐箐在与之缠斗,而府中建筑被毁去大半,侍从伤亡无数,连逍儿也……”

他的目光略显复杂地落在了怀中的儿子身上,小男孩的头发尚带着水汽,柔软地披散着。

“逍儿?”楚惊天的目光落在楚琛怀抱的小男孩身上,忍不住又走前了一步,“逍儿如何?”

楚琛摇了摇头,沉默着将抵在儿子后心上的手掌移开。楚老祖双眉一皱,就见自己的小孙孙唇上迅速地失去了血色,短短一瞬就变得呼吸微弱,奄奄一息,小小的眉头紧紧蹙起,嘴里发出一声小兽般的哀鸣,像在忍受巨大的痛楚。

他心下一凛,连忙抓过了小男孩的手臂,将自身元力送入他体内。

在金丹之域停留了两百年的楚老祖功力何等精纯,仅仅一缕火红的元力流进体内,就让小秀爷有置身火炉旁的灼热感,跟父亲那如同冬日暖阳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体内的疼痛很快被压下去,楚逍不但迅速恢复了正常,还觉得血液开始沸腾,整个身体都开始出汗。

一滴汗珠从他的鼻尖挂下来,楚逍第一反应就是刚刚那个澡白洗了……

楚惊天握着这只小小的手臂,心下一沉,这个小小的身体竟像是被刺穿了无数的破洞,一点生机和元力都存不住,若不是楚琛一直以精纯的元力维持着儿子五脏六腑仅剩的生机,自己这小孙孙只怕早就没命了。

“好热,太爷爷——”楚逍实在忍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他又得被抓去洗一次澡。

楚惊天略一思忖,将小家伙从楚琛怀里抱了过去,对高大的孙子说道:“老夫想到一个办法,兴许可以一试。”

楚琛看了儿子红扑扑的小脸一眼,沉声道:“最坏不过是如此,爷爷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