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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章

学堂的事,王修晋认为皇上不可能那么忆点头,里面牵扯的事太多,总不能把一家普通的学堂变成皇室专用吧!而且朝中大臣,尤其是言官,也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止。王修晋却不知朝中很大一部分言官如今都在牢里呆着,从他们府里收出成箱的钱,让皇上十分震怒,牢里言官的嘴闭上,外面没被下牢的言官,也都不敢随意开口,谁敢说自己不沾一分外来财。

言官们消停了,别的文官自然也不会蹦达的太欢,天子相当速度的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明显的在告诉还没有被换下去的人,朝廷不缺人。说天子残暴,天子当真残暴给众人看时,那些对天子指手划脚的人似乎忘记了,书写史书的人是上位者。

皇亲提出把孩子们送到外面学堂读书,天子皱起眉,他对新楼学堂所知多是几次赢了其他学堂,这会儿听着皇亲念着他们庶子入了学堂后如何如何变化,若只是一两人,他们也不会多想,可所有人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从前一个个不说是纨绔子弟,也都摆着富家公子哥的谱,现在却都沉稳不少,各自有了想做的事,并且纷纷跑去向长辈剖白,他们没有争权的意思,就想弄些属于自己的事干,若是长辈不放心,可以分家。

皇亲里有一位还真分了家,他们家分出去成年庶子三人,这三人合伙开了家铺子,整得有声有色,现在不说多富有,可对比伸手向他们要钱的嫡子,这心里到底有些微妙。其他的皇亲聚在一起,把事摆开了谈,便发现这些孩子们的变化皆因去了学堂之后,招来还未成年孩童,问明先生都教他们什么,孩音倒也实诚,把先生所讲全数说了,顺嘴的把先生问他们理想的事也说了。

理想?皇亲们起初还没太懂这个词,待孩童说明之后,皇亲们有所悟,他们给孩子请先生,识字明理,却无人引导孩子将来想要做什么,便是他们当初识字时也是如此,如果那时有先生问他们将来想要做什么,他们还会为了各家那么一个位置而争夺吗?答案是未知的。一众皇亲互相看看,皆有些不自在,不过想想府里的子孙,他们坚定了要把所有孩子都送到学堂的念头,他们争过,抢过,却不想看到子孙如他们一般。

在天子面前,把事情前前后后说完,天子也沉默了,想想被他扔去守陵的儿子,再想想后宫里那些搞小动作的,天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让皇室子孙都去外面的学堂不现实,不过可以让新楼学堂里的先生到宫里来授课,而且,他也想听听先生们谈及的理想到底是何意。

于是,出乎王修晋意料的,在皇亲上门的第二天下午,他便被皇上招进宫。或许因为上次拒绝皇上的事,王修晋在见皇上之前还有些肝颤,一路上小声询问身边亲随皇上招他进晋是何事,可惜不管他怎么套话,亲随回的总是那么一句……放心,是好事。

王修晋在心里摔桌,面上却是一脸的沉稳,继续套话,到了御书房的门口也不见任何的成绩,便是如此,王修晋仍是给亲随塞了个小荷包。在御书房的门口做了几次深呼吸,听到里面传唤的声音,才缓缓的从侧门随亲随进入。

小心的跪下行大礼,却迟迟的不见皇上叫起,王修晋在心里暗怪,明明刚刚那位亲随言说是好事,怎么皇上却不叫起,这是哪门子的好事,别是又有人跑到皇上面前给他穿小鞋,打小报告,不对,在古代不叫小报告,叫参本。王修晋在心里叹气,其实他也清楚,自己习惯的那套东西在古代是多么的离经叛道,甚至还会直捅一些大家的肺管子,便是思想略开放的父亲,有时都无法立刻接受他的思想,也好在,父亲不是固执己见的人,他会想,会思考,不会因为想法的新鲜而拒绝接受。

跪着的王修晋思绪乱飞,端坐在案桌后的天子无声的笑了,原本想要敲打下王修晋不要没事总给他找事,哪想地下的人,完全没有惶恐,“起吧!”

王修晋忙爬起来站稳,因为跪得时间有些长,腿脚有些发麻却不敢乱动。王修晋微垂下头咬了咬牙,在心里不停给自己做腿没麻的暗示,同时又猜测皇上这局需要多长时间。

天子日理万机,哪会有多长时间因为一点儿小事招见王修晋,此次把人招进宫,也是因为王修晋从奉安回来没有进宫。按说王修晋并非因公去奉安,没有必要回京之后进宫向皇上禀告,可偏偏天子习惯王修晋去哪里回来后进宫汇报,这次人没进宫,便觉得差点什么事,再加上皇亲过来闹着要把孩子送到新楼学堂,天子的心气就更不顺了,于是明明一道圣旨就能办妥的事,偏要把人拎进宫里转一圈。

王修晋出宫时是相当的无语,没想通天子为何让他进宫转一圈,难道就是为了让他跪上一会儿?摇了摇头,他完全猜不出皇上脑回路是什么线。

从宫里出来,直奔新楼学堂,每天到宫里给皇子和皇室嫡子嫡孙们讲课,要挑选出合适的人选,首先长得要过关,不说有多帅气,至少也得有能文人之气,其次得能压得住场的,皇子及皇室子孙可都不是一般人,身边还都有跟着伺候的人,若一个顺心扔个茶杯什么的,也只能受着,然后便是学识,在王修晋看来,皇室的一帮孩子都是养歪了的熊孩子,不调皮捣蛋的话也会整出些事为难,最后便是要说话清晰,这个倒不难,学堂里的先生都给学生讲过课,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下,看是不是有人一着急就讲不话,或是磕巴。

到了新楼,把事说明之后,学堂里的先生们都沉默了,他们没有一个想进宫做先生。其实进宫做先生,在外人看来绝对是天大的荣誉,但对于这些刚恢复了身份的前罪臣们而言,并不在乎那点名声,他们更想安逸的在学堂里做个普通的先生,年底清账的时候,往外跑跑,日子过得十分平凡,却也很自在。

王修晋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但是,皇命难为,不想做也得做。“去宫里,不讲其他,只是和那些孩子们谈理想,可以让他们畅所欲言,那些孩子不会也不敢冒出大不敬的话,就算是说了,也得往别的方向引。”王修晋说完之后长叹口气,进宫授课的活,当真是不好做,一个弄不好就是大罪,好在他在宫里时向皇上要了金口玉言,“你们决定好谁进宫授课,然后到我这里拿样保命的东西。”

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位先生全都瞪大眼睛看向王修晋,然后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保命的东西?”

“知道让你们进宫肯定会被上下为难,身边你们的东家自然要想得多一些,求了金令一枚。”王修晋本想求把戒尺的,但怕皇上多想,便只求了枚金令,“带着此令,便是与你们同样授业的先生们也不敢出言为难,而那些皇子或是皇室子孙,谁若是敢整出什么幺蛾子,在学堂里怎么罚,在宫里一样。”

几位先生听完王修晋的话后,倒吸了口气,然后互相看了一眼,东家够绝的,而且皇上居然同意了,再想想,如今圣上属意四皇子,为了维护四皇子,连后位都悬着,朝上大臣不只一次提及后位,不就是想着圣上还能再生,若是有了嫡子,这帮子拿着嫡庶说事,四皇子便是能上位,登基之后,除了有扶持的大臣外,还需要能震住那些保嫡派的大臣,到时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好在皇上把几位蹦达得最欢的大臣以杀鸡儆猴的姿态处置了,让一些起了歪脑筋的人不得不消停。几位先生收回胡思乱想,眼前得盘算一下谁更适合进宫授业。

几人很快商量出了人选后,王修晋便与其进行了一次单独谈话,给皇室嫡子嫡孙讲理想,自然不能和给庶子讲的相同,理想得了因人而异。至于皇子,一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斗争,这样的人,再怎么给他们灌输三观,人家未必会听,在他们看来那个位置非常具有吸引力,完全不会去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治理一个大国,怕是他们连个县都治不好,遇到这样的,只管出题为难便是。

听着东家一脸坦然说着“为难”二字,准备进宫讲课的先生脸上的梗塞着实精彩。王修晋却一点儿都没有愧疚感,之后又把进宫的时间交待一番,“每七天进宫一次,每次一个时辰。每一次课在三日后,这几天你准备一下。皇上对谈理想似乎有些兴趣,有可能会出现在第一次课。”

听到皇上有可能会去听课后,先生僵住了,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第241章

新入上书房的先生带着忐忑的心情入了宫,手里紧紧的握着东家给的令牌,便是这样的仍是难掩不安。跟在亲随的身后,每迈一步都觉得艰辛,每走一步都在心里骂那几位推举的人,心里暗恼,却改变不了更换先生的命运。一边走一边深呼吸,先生期盼着路能更长一些,只是再长的路总归有尽头,站在上书房的门口,握着令牌的手有些发抖。迈步走进,偷偷的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先生安心了,原因是,东家淡然的端坐在皇上身后。

王修晋不放心先生独自闯关,便早一步进宫给先生坐阵,从早晨到现在,他已经受到两位老先生的白眼,王修晋全然不在意,淡定的坐着听着,话说听完老先生授课,王修晋只有摔课的想法,这些孩子才多大,就算是从小要接触帝王权数,可是也得有个循序渐进,居然一上来就放大招,有几个孩子能将先生所识的东西消化,孩子们听不懂,还会被扣个“愚”字,那是孩子“愚”,明明是先生蠢。

忍了两堂老先生的课,王修晋本想和天子说道说道,哪想这些老先生不离开,反倒是站在后面准备听听新先生的课都讲什么。王修晋背着老先生翻了个白眼,被天子瞧个正着,便招来亲随吩咐了两句,准备听课的老先生被请了出去。王修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先生进来后便未见到其他的先生着实松口气,他还担心正授课时,会被别人指手画脚。王修晋在先生进来前小声向天子说出心里的迟疑,他是不相信除了特殊疾病之外的孩子需要被冠上“愚”的帽子。天子越听王修晋的话,眉头锁得越紧,听着王修晋讲完后,天子长叹了口气,为什么他也想把儿子送到外面的学堂。

先生的一堂课时间并不长,和学生之间的互动特别理想,要天子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十分有趣,频频点头,王修晋不是第一次听,却仍是被先生的课吸引,课时结束后,学生们还纷纷提问题,先生十分有奈心的回答几个代表性强的问题,余下的问题让学生们在课下慢慢思考。

天子起身,让王修晋带着先生去御书房,他有话要问。

先生跟在东家的身后,虽说有些紧张,却完全没有了初入宫时的忐忑。到了御书房,两人行了礼后,便被天子赐了座,天子相当认真的向两位提出心里的疑惑,一位是提出老先生们授课问题的王修晋,一位是体会过两种不同授课区别的先生,天子想知道两人是如何评价不同。

“禀皇上,臣非先生,能道的皆为疑惑。”王修晋关键时刻甩锅的速度非常快,随同过来的先生先是一愣随后差点没吓哭,东家,不带这么坑人的。可不管心里多抑郁,被东家挖了个大坑,他也得往下跳,站起身躬身行礼,向皇上说出他切身感受的两者不同。

两人一直在宫里用过午膳后才离开,出了宫后,先生擦了擦额头上早就干了的汗,好想言东家几句,可看着东家直奔马车,完全没有送他回去的意思,先生顿时觉得受到了万般的伤害,把苦闷咽下,决定走回去,他需要冷静冷静。

王修晋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家,向祖父说明今天进宫的过程,一不小心忘记管住嘴有可能得罪为皇子授业的先生。老将军听完后,不由得一愣,想到以前总听着这个孩子蠢,那个孩子愚,还真没往先生身上想,听着长孙媳妇这么一讲,老将军越发的觉得很有道理,以前可不就是有很多看着挺聪明的孩子,结果稀里糊涂的就传出是愚的,然后孩子的一生就全耽误。老将军想着想着又联想到长孙小时候被他娘忽略,便不由得要气愤,“孩子哪有什么愚不愚的,都是大人整出来的幺蛾子。”

王修晋偷偷的吐了吐舌头,似乎不小心踩到了老将军的雷区了,看着老将军的表情还有刚刚说话的语气,他非常想替被老将军发泄怒火的人抱以同情心。不过想想那些动动就说人愚蠢的先生,同情心便立刻收回,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期待。他却没有想到,给先生们下了坑,却把自己扔了进去。

在新先生授业的第二天,天子下了一道圣旨,着皇室子孙每月中的半月到新楼学堂温书。王修晋接到圣旨的时候,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天子要闹哪样。王修晋如被雷劈,学堂里的先生们也都不淡定,一个个追问进宫的先生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皇上同意皇室子孙到学堂读书。新楼的先生不淡定,一直给皇子皇室子孙授课的老先生也不淡定了,他们每月被硬生生的砍掉半个月的课,让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放。一个个跑到皇上面前,引用这个,说道那个,明里暗里的讽刺着新楼学堂里先生各种低下,仿佛天底下,只有他们才能教好皇子及皇室子孙。

天子被这些先生的理论气乐,不知是不是被王修晋一套一套弄得,天子的想法被拐了一个弯,对这些所谓的圣贤先生,越发的看不顺眼,便直接请这些先生回家养老。老先生们一个个露出又惊又恐,且气愤难掩的表情,若不是天子这几天杀官杀得连圣贤先生都心颤,虽然他们也觉得一些人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