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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之后暴跳如雷,说凭什么你们出去玩我守店,我不服,我也要出去玩,我要睡在你们中间。

李如渊冷静的说:“你出机票和三分之一房费我就带你去。”

影子:“……”

李如渊说:“好好赚钱吧,不然拿什么娶老婆。”

白罗罗实在是忍不住,笑着让李如渊别逗影子了。

春天实在是个让人慵懒的季节,这天店里下午没什么人,白罗罗坐在门口晒太阳。

暖暖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温暖又干燥,空气里还弥漫着生机勃勃的气息,一切都好像充满了希望。

白罗罗坐了会儿就有点瞌睡,正打算小憩片刻,却见到一个人影逆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直起腰,背着光勉强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是李如渊。

“如渊?”白罗罗见他神色不对,迟疑道,“怎么了?”

李如渊没说话。

白罗罗有点发愣,但是他的直觉在隐约间察觉了些许的真相,他微微张开嘴,正欲继续询问,就看到李如渊缓缓弯腰。

“李如渊”的唇,凑到了白罗罗的耳边,他的声音很冰,和白罗罗的记忆里的温和柔软完全不同,像一块冻硬了的铁,他说,“小老板,你猜,他能不能认出你来?”

白罗罗正欲开口,猛然感到胸口一疼,他缓缓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处插上了一把锋利的黑色匕首。这匕首显然不是正常的武器,锋利的散发着黑色的雾气,像暗夜中影子。

“小老板。”他又叫了一声,然后抬起手挑起白罗罗的下巴,满意的看到白罗罗满目惊愕,“我是挺喜欢你的,但是谁叫你……和他在一起了呢。”

白罗罗是不疼的,系统屏蔽了他的错觉,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看向了店铺门口的监控,然后微微张了张嘴。

血液快速的流失,却被飞快的吸走。

“李如渊”俯身靠在白罗罗的肩头,两人就像亲昵的恋人,连路过的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就算看见了,大概也只会感叹一句,小老板和恋人的感情真是好吧。

白罗罗又一次尝试了死亡。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了黑色的斑点,身体开始逐渐发凉。

系统带着叹气的声音响起,说:“走吧。”

白罗罗的眼睛缓缓闭上,意识被无尽的黑暗覆盖。

凶手拔出了凶器,把已经软掉的白罗罗抱了起来,动作自然的走进了旁边的小巷,而白罗罗在他怀中悄无声息,仿佛只是睡着了。

李如渊通常是下午六点来店里接徐入川。今天也不例外,他开着车到了店铺门口,看到了站在门口等他的徐入川。

今天的徐入川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身上依旧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像颗可爱的小灯泡。

李如渊踩下了刹车。

徐入川走道了副驾驶的位置,笑眯眯的叫了声:“如渊。”

李如渊扭头看着他。

徐入川动作自然的打开了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室,笑意盈盈的看着李如渊。

李如渊低头发动汽车,道:“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呀。”他这么说。

李如渊闻言忽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扭头,看向了自己身侧正在笑着的人。

李如渊将本来已经发动起来的车停下,缓缓开口道:“你是谁?徐入川呢?”他的语气里,夹杂着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干涩和绝望。

徐入川闻言却露出茫然之色,他道:“如渊?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如渊猛地出手,掐住了坐在副驾驶上那个披着徐入川外表的人,他嘶吼道:“徐入川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被李如渊掐住的“徐入川”不笑了,他脸上挂上了冷漠的表情像只剥去伪装的粗劣玩偶,他说:“你怎么认出我的?你们异族认人,不都是靠灵魂的明亮程度么?”

李如渊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在尽量控制自己的力度,不要直接将这人的脖子拧断,他又问了一遍:“徐入川呢?”

嘴角咧出一个恶劣的弧度,被李如渊掐住死穴的人,却并没有该有的紧张感,他说:“死了。”

李如渊另一只手直接将方向盘砸了个粉碎,他身体的边缘,开始溢出黑色的物质,就像无法控制自己的影子一般,他说:“徐入川呢?”

“死啦。”那人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伪装失败,还是没有变出自己本来的模样,依旧维持着徐入川模样的伪装,他说,“被我装成你的模样杀掉了,他的表情可有意思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李如渊直接捏断了他的脖子。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李如渊居然会如此的果断,表情之中还带着愕然之色,头一歪,就这样失去了生命。他死后,所有的伪装褪去,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这根本说不上是个人,只一团人形的黑影,也难怪影子一直找不到他的踪迹。

李如渊从车里走了出来。

江潮二十分钟后到达了现场,看到了已经关门的店铺,和蹲在店铺门口的影子。

“怎么了?”江潮道,“出什么事了?”

影子抬头,看了眼江潮,说:“凶手找到了。”

江潮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看了看身后的卤串店,又看了眼停在卤串店旁侧的车,道:“徐入川呢?”

影子抽烟不说话。

江潮说:“……李如渊呢?”

影子说:“里面。”

江潮说:“在里面做什么?”

影子伸手抹了一把脸,道:“看监控。”

江潮说:“什么监控?徐入川出事了么?”

影子说:“别问了——别tā • mā • de问了!”他起身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转身就要走。

江潮想要上前拦住他,却见他直接化为黑影,消失在了暮色沉沉的街道上。

那天江潮在卤串店外面等到了凌晨。

快要天亮的时候,卤串店的门才发出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江潮心中本是一松,结果在看到了门后的李如渊时,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店里开着明亮的灯,但李如渊,却好像站在黑暗里。他身体的周围,溢出像是影子一样的东西,让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模糊了起来。

江潮喉咙干涩,艰难的喊出了李如渊三个字。

李如渊眉目冷淡的看了眼江潮,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卤串店,走入茫茫夜色之中。

江潮猜到了真相。

那是江潮最后一次看见李如渊。在这次见面之后,这个风评颇好,待人温和的医生,消失了。

江潮试图寻找他,但李如渊没找到,倒是把影子找到了。影子抓到凶手,拿了户口,找到了工作,一切顺利。

江潮找到他,问他李如渊呢。

影子说不知道,可能死了吧。他说的语气散漫,应该是在开玩笑。

但是江潮是一点都笑不出来的,他说:“那次……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徐入川呢?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影子看了江潮一眼,说:“死了。”

江潮微愣,不可思议道:“徐入川……”他之前虽然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但是一直都没有证实或者说不愿意去相信。徐入川,那个他印象中笑的灿烂的温和少年,竟然真的已经离去。

“你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作为警察,江潮当时本来想进行一番调查,但李如渊却用自己的异族的权力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影子淡淡道:“那个凶手有拟态的能力,他将自己模仿成了李如渊的模样,杀掉了入川。”

江潮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就算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这样的真相,也如遭雷击。更何论作为当事人的李如渊。

“所以看到录像的李如渊,无论做出什么反应,我都不会意外。”作为李如渊的影子,他大概是世界上最了解李如渊的人。

杀死徐入川的凶手被找到,但恨意永远不会消弭。

江潮听着没说话,从怀中掏出一根烟慢慢的点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影子干巴巴的说,“我以为,他们会幸福的过个几十年,慢慢的老死……”异族对感情的事向来慎重,李如渊既然选择了徐入川,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江潮说:“抱歉。”

影子缓慢摇头,他道:“这句抱歉我受不住。”

江潮抬手擦了一下潮湿的眼角。

影子道:“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入川的尸体,对他走了这件事,也没有什么真实感,就好像在做一个梦。”仿佛梦醒了,一回头,就能看见那个坐在他身旁傻乐的青年,还在问他要不要吃糖葫芦。

江潮说:“那李如渊呢,你不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知道。”影子说,“但你不要去打扰他了。”

江潮缓缓点头,又说了声对不起。

影子沉默的吸完了一支烟,最后才说:“入川的墓在北山那个私人墓地里……168号,和他的身高一样。”他说完似乎想笑,但笑容却看起来特别的丑,简直就像是在哭。

江潮又为影子点了一根烟,他说:“所以,入川死前,以为是李如渊杀了他?”

影子说:“嗯。”

江潮心脏猛地紧缩,他无法想象,看到监控录像的李如渊,会是何种想法。

影子说:“我和他说,入川会认出那人不是他,他不信——也对,徐入川那么笨,怎么认得出来?”他开始猛烈的咳嗽,仿佛要将肺咳出身体。

江潮口中一片腥味,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能低着头,看着地面,让脑袋放空。

影子说:“我不知道什么支撑着李如渊活下来……”他到底是李如渊的影子,李如渊没了,他也会死去,但他还活着。

“我想去看看入川。”江潮说,“要一起么?”

影子说:“行吧,明天我请个假。”

第二天,两人出现在了北上的墓地里。看墓的人似乎已经将影子认成了李如渊,还朝着他点点头,叫了声:“李先生。”

影子没解释也没应和,和江潮一起进了陵园。

这个私家陵园的环境非常不错,道路两旁高大的松树将整个园子衬托的寂静且肃穆。

只是一路走来,却没有看见几座墓碑。

影子说:“园子的墓不多,全是异族的。”

江潮心中悲伤之意却更浓。

在小道之上行进了约莫十几分钟,才终于到了徐入川的墓前,只是和江潮想象中肃静的墓地不同,徐入川的墓旁,竟是开满了大大小小的花朵,还有各种漂亮的植物,将他的墓碑衬托的格外热闹。

“李如渊说怕他寂寞。”影子弯下腰,慢慢的除着杂草,“让人在这里一年四季都种着花。”现在已是秋末,马上入冬,周遭都是一片萧瑟的景象。唯有徐入川的坟前,鲜花满地,芳草萋萋。

江潮点点头,从包里拿出祭品。

祭品不多,就是一些香烛和食物,还有一瓶小酒。他蹲下来,把祭品一样样的在徐入川的墓前摆放整齐,然后站起鞠躬。

墓碑之上镶嵌着徐入川的照片,照片里的他还是那么笑容灿烂神采飞扬,他的时光,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四岁的那个下午,并且再也不会往前。

影子走到了墓碑旁边,慢慢的摩挲,就好像在揉着徐入川的脑袋,他说:“又来看你了。”

江潮没说话,气氛安静了下来。

两人在墓前就站了许久,有时开口聊聊过去的话题。

江潮想起了影子从前一直纠结的问题,说:“所以你有五险一金了么?”

影子说:“没。”

江潮说:“没有?”

影子懒懒道:“已经要来没用了。”最在乎这个人,已经离开,他要不要有什么关系。

江潮苦涩的笑了笑。

两人正聊着,却见石板小道上走来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人,他手里捧着一束花,表情淡漠,赫然就是消失许久的李如渊。

李如渊缓步走来,见到二人站在这里,并不惊讶,而是微微点头示意。

江潮倒是十分激动,叫了句:“李如渊!”

李如渊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江潮眼睛湿了,他是做警察的,看的事情多了,也就没那么容易被感动,可是看见旧人,实在是内心情感难以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