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芜的仗,在关键时候都是戟国派来的援军让他们缓了一口气,要不然晋成帝也不会那么信任戟国,本来他们是感激的,那么多小弟里面也只有戟国还始终对他们如一,可现在换一个角度来看,为什么就时机凑的那么巧,就偏偏是他们快要被打退的时候戟国的人来了,他们是怎么能候时间那么准的。当开始怀疑的时候看什么都是有问题的。
他们本就在徐清的提醒下有所准备,现在更是已经基本被傅辰说服了,如果一切都是李變天的阴谋,那么安王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是不是真的被控制了,他们晋国还有未来吗?晋国还是他们的晋国吗?
邵华池按照傅辰的说法,继续分析道:“如果我们没有阻止,那这时候城里有多达八万的戟国细作,在邵华阳带着起义军攻城的时候,这群在城内的人可以里应外合,杀得晋军措手不及,如果这群人为了让我们损失更惨重,也许会对城中对百姓造成威胁。”
众人都想到了:屠杀。
“他们想要拿下栾京?”一位武将愤怒道,“想的简单,晋国只要还有我们在,就没有别人撒野的道理!”
“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只为了这个,又何必安排安王过来。”
“是为了给安王铺路!安王只是表面的幌子。”这就与傅辰之前提出怀疑相吻合,也正是几位将军所设想的那样,他们不由的把之前的推测给说了出来,“你们想,如果安王真的暗中投靠了戟国,那么在戟国生死存亡之际,安王带人出现力挽狂澜,将是怎样的盛况!”
所有百姓,所有晋国的人都会对邵安麟推崇至极,这位新帝将成为晋国新的精神支柱,甚至有可能超过曾经的晋太祖。
没人会再忤逆邵安麟的决策,在所有人眼里这就是拯救晋国于危难的皇帝。
“敌人知道只靠这次起义军围城加上城中的八万人还不能彻底拿下晋国国都,这里也是能人异士辈出,各方势力纠缠在一起,再加上我们不少爱国名将的誓死守卫,所以李皇走的是慢慢蚕食的录,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给栾京重创,一方面又能将安王推到至高点。”邵华池又适时加了一句。
接个人七嘴八舌地商讨起来,这是他们自己讨论出来的结果,傅辰知道如果这些事由自己的口中说出来,效果将会大打折扣,但每个人都会深信自己推理的结论,并且深信不疑,现在傅辰提了个引子,邵华池又是非配合的将之推理下去,剩下的这里的将领自然会顺着推论下去。
“我记得瑞王还宫里还被诬陷过吧,似乎那十一皇子为代表的早就投靠了安王,如果是这样,等到瑞王下了牢狱,一生背负弑君名头,安王又大败起义军,加上先皇的诏书,就可以名正言顺登基。”
“而且作为我们的希望,唯一能对抗的瑞王,将再无翻身余地。”
“如果京城被重创后,安王继位,又没了瑞王,只要慢慢蚕食晋国,我们这些老将也会被不知不觉得处理掉,到时候……”他们纷纷想到刚才在宫里,瑞王差点被关押,这是早有预谋!
他们这个时候看邵华池的眼神都有些许不同了,这位可是他们硕果仅存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的王爷。
“我们晋国从上层到百姓都慢慢变为他们的囊中之物!”这种潜移默化的精神侵略,甚至会让百姓感谢他们。
真是打的好算盘,戟国这一招可以说一次性完成五个目标:削弱晋国、将安王推成晋国领袖、慢慢腐蚀晋国、解决紫微星邵华池、全方位掌控晋国。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如果在这种守城大战中,他们当然身先士卒,绝对一马当先,哪怕身死也是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被人用精神慢慢侵蚀,那样他们就等于默默无闻地被除掉了,武将们后怕不已,他们实在是佩服这些谋士的世界,他们宁愿打百场仗也不愿意与这些文人谋士共事,道理也在这里,一把长刀能解决的问题,这些人做出来就是能让人从心底毛骨悚然。
“这么大张旗鼓的进犯,也许就是为了掩盖他们真正的目的,现在的一切都是迷雾弹。”徐清做了总结,显然众人一系列分析下来,已经确认了表象后的真正的目的,徐清等人已经认可了傅辰的推测。
徐清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做的时候,却发现其实邵华池已经做完了,无论是让8万人在城外抵挡敌军,还是城内人口转移,还是内城一级戒备。
“那,殿下,我们接下去要怎么做?”现在众将几乎不自觉的以邵华池为首。
邵华池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思量,与傅辰眼神交流,傅辰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邵华池点头,似乎因为两人的想法相同有些激动,“唯你,知我意。”
两人的默契在无形间令人侧目,看来对这个太监的态度也要换换了。
“现在,我们干脆来将计就计。”邵华池点名一直晕乎乎有听没有懂的青酒,“青酒,我记得你这里有你觉得可信任的名单?”
青酒一听到邵华池提自己,立马打了个冷颤,“有,有的!”
他的确根据傅辰的命令,在第一次攻城前后,搜罗了一群比较可信的队伍。
“你去选一千人留在城内,继续他们最擅长的扮演百姓,在得到我下的暗号后,再让这群人攻城,再互相攻击,怎么攻击由他们自己决定,但我需要扮作百姓的千人躺满栾京城。”
“啊?”
让他们自己打自己?还要装死?
傅辰笑看着,目光好似要将人溺毙,惹来邵华池恼羞成怒一瞪。
就知道看看看,我有什么好看的!
青酒不知道他们公子是什么感觉,他觉得殿下那一眼特别的…风情万种,整个身子都酥麻了。这样的殿下没人见过,也许殿下眼里就分两种人,公子以及公子以外的。
“殿下这是何意?”
“让他们以为自己成功了。”与傅辰不过瞬间交流,两人也习惯了又回归了瑞王的模式。
徐清转而一想,瑞王的意思是,如果按照原本他们攻城的情况,城被攻破了,百姓陷入这场浩劫中,然后安王出现拯救黎民,瑞王是想造成这样的假象,如果安王不知道他们的反制计谋,那么就会以为叛军攻城成功,到时候就有机会拆穿安王的真面目?
若是安王按照原本的计划带人来“拯救”栾京,他的一举一动定然会露出“早就知道”的破绽,那是在万民眼皮子底下的行为,如何还能洗的清他的居心叵测。
这计谋,毒啊!坑人于无形!不过徐青乐见其成,晋国有这样善谋善计的王爷就不会垮,不然如何抵挡的住各方面都占着优势的敌人。
“但安王极为谨慎……”他们不一定能让安王上当。
“所以,这里每一个环节的人,都不能出错,这才有可能让他露出狐狸尾巴。这件事,交给你,我才放心。”邵华池去掉了自称,以我相称,是对徐清的尊重。
徐清郑重点头,“末将定会全力以赴。”
傅辰给邵华池出的这个将计就计,一方面是想通过这场戏,给邵安麟登基埋下炸弹,让他不再是拯救万名的神,而是将民心玩弄人心的新君,另一方面,他希望让这些还不完全相信邵安麟叛变的群臣亲眼看到邵安麟的破绽。
而这一点,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有了天时地利,只差人和了。
每一步都他们都如履浮冰。
徐清在带将领们离开去做最后的准备时,复杂得看了眼傅辰。
这种阴损到骨子里,又让人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主意,不像殿下平时的作为,也唯有这个不声不响的傅辰了。
就是到现在,也没多少人在乎过这个太监,要不是被皇贵妃摆了一道,这个太监恐怕还没引起什么注意,这才是最让人犯悚的,谁会对这样的人提起防心。
这个人与他年轻时有些像,却更能忍,更阴狠,更冷静,隐藏在骨子里的是傲慢和不可一世,谁都入不了眼的轻狂,殿下真能降得住这条毒蛇吗?徐青的忧心越发放不下。
部署被进一步加强,等人离开,邵华池才将从刚才意识到后就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拉着傅辰单独来到高台,“你早就布局了。”
“宜早不宜晚。”拼谋略的同时,他们也必须比对方想的更多,速度也要更快,慢一步都会满盘皆输。
“你是为了我。”邵华池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说道。
“我是您的幕僚,这是自然。”傅辰理所当然回道。
“不是,或者说不全是,你有私心!你阻止我动安王,是怕我背负了弑兄的名头,更是不希望我被百姓唾弃是吗?你不希望宝宣城的历史重演,所以你才出了那么迂回的主意,宁可花时间慢慢磨安王,放任他登基,却釜底抽薪,让他没有名誉和民众基础!你说你会让我堂堂正正登上御座,没有开玩笑。”邵华池本来没当一回事,但他发现其实傅辰早就在计划了,并一步步实现。
这后知后觉才意识对方所作的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他不明白为什么对傅辰的爱可以不断累积,好像永无止境。
东方刚露鱼肚白,一丝光芒洒在傅辰身上,傅辰淡淡地笑了起来,透着一丝宠溺。
好像在说,您说什么就什么。
如果按照邵华池原本的计划去刺杀邵安麟,无论成不成功,只要安王这里有什么消息放出来,到时候陷入兵乱的百姓听到唯一带着兵来援救京城的安王被排除异己的瑞王杀死,那么百姓会怎么想,会怎么唾弃瑞王,没人会在乎瑞王的真心实意,这是遗臭万年的名声,傅辰绝不会允许邵华池自毁长城。
邵华池见傅辰不回答,他自己却已经确定傅辰的用意,越来越激动,抓着傅辰,激动地眼眶通红,“所以你转移城中百姓,是为了以防万一,把伤亡减到最少,你早就猜到他们的用意,是为了让我彻底无法翻身,把京城沦陷的锅甩到我头上,那时候我如果陷入牢狱更是无法为自己辩解,他们的计谋就成功了。你以我的士兵的名义控制住城中情况是为了不给他们污蔑我的机会,也是为了事后让百姓记住我瑞王为他们做的一切,是也不是!?”
弱化了所有人,突出和夸大了邵华池在这次守城中起得决定性作用。
可以说傅辰毫无顾忌地利用各派以及敌军,设计了反连环计,就是为了给所有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只有邵华池才是真正的王。
邵华池激动的语无伦次,傅辰那么明显的政治倾向,里面还夹杂着不可忽视的私人感情,就是因为傅辰在乎他才会不允许别人欺辱到他头上一分。
他习惯了一切靠自己,也习惯了被最亲的人捅一刀,如母妃,如父皇,如嵘宪先生……他靠着自己装疯卖傻,靠着自己在宫中站稳脚,又靠着自己险死还生得了战场的战绩,他甚至从不指望傅辰能真正为自己考虑,傅辰想得复杂,顾忌的多,做事总是会留几分余地,更不会做出局面未定就堵死后路的事。哪怕现在是他的阵营也只是因为选择了立场,是出于尽义务,他从没想过傅辰会全心全意帮自己。
能达到目的方法千百种,傅辰选择了最麻烦却对瑞王最有利的一种,无论傅辰对他的感情是哪一种都已经让他感激上苍,终于优待了他一次,将傅辰带到他身边。
出生至今,这是邵华池第一次体会到被爱的感觉。
激动的像是个得到宝物的孩子,连泪水落下都没自觉,无措又笨拙地拉着傅辰,全然没了方才神圣不可侵犯的王爷风范。
“是。”傅辰的目光流动着醉人的情意。
邵子瑜被徐清赶回府里后,心中说不出的焦虑、他不知道是被徐清看出自己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只是想阻止所有在城里的人出去,他更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邵华池在推动。
他比邵华池知道晋成帝诏书内容也只是早了那么一点,太傅也是保皇党之一,从太傅告诉他诏书内容后,就接到了邵安麟的密探,询问他的倾向。
显然,三哥是在探他的口风,以他的态度来决定登基后的行动。
他自然表示了对三哥全力支持,与其自己去争还不如支持新皇,再者就是再不满,继承皇位的是他三哥,凭着两人小时候的情意,他只要识时务,就能保住命。现在,三哥回来一路上必然会遭遇伏击,如果有他在一旁助力,更可以增进两人感情。
他懂得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现在徐清不让他出城,让他的计划被搁浅。
他现在必须想办法出去,无论如何也要在他人之前与三哥汇合。
就在这个时候,亲信小步跑来,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没一会儿,门外一个被套了麻袋的人被绑了进来,不慎摔倒在地,听那闷哼声是个女子。
当麻袋被拿走后,露出来的却是叶惠莉的脸,娇弱如迎风而立的小草,她被布条堵住了嘴,神情慌张,要说叶惠莉曾经是祺贵嫔,在宫中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是梅珏独宠前最受宠的妃嫔,后因恶犬闹宫的事件被判流放,又被傅辰救下,让梁成文当做试验品一样进行换脸,现在她的模样格外飘逸柔美,化名小叶与傅辰的属下清水等人一起进入潇湘馆,成为京中有名的被派去搅乱这些保皇党官员的家庭,冥顽不灵者喂下蛊虫。
本来今天也是有情况要报告给薛睿才出的门,却不知道她早早的就被邵子瑜的人盯上了。从叶惠莉来到京城后就受到各方势力关注,特别是邵子瑜,他小时候被三哥救过,撇开皇位来谈对三哥与对别的兄弟还是有不一样的情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