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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火葬……”她不能让人发现她是怎么死的,更不能让儿子被按上一个弑母的名头。

墨画沉默着,这是违背老祖宗规矩的,是对死人侮辱的死法,但这是娘娘的要求啊,“……是。”

“把……这个,一起。”

墨画这才看到,娘娘手中一直握着什么,那是上一次她为梅妃娘娘挡攻击命悬一线之时,傅公公传过来的蔻丹指甲,一直被娘娘随身携带,那才是她真正的心意所在啊。

墨画接过,“娘娘,我把他喊来,好不好?”

她明白,娘娘最想见的,是那个人。

“我不想……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我希望在他心里,我永远都是最美的穆君凝。

“娘娘……娘娘!”说完那句话后,娘娘的眼神就空洞了。

她的目光看着远处窗外,开得正艳的木槿,随风起伏,落英缤纷。

开得真好啊……

邵华池沉默地看着傅辰站在重华宫的殿门外,两派争端被穆君凝出面平息,现在邵华池也平安回到自己在宫中保留的宫殿。

傅辰似乎看着外面,但邵华池知道,他是在看福熙宫的方向。

隐隐听到传来爆发式的凄厉哭声,傅辰微微一抖。

猛地一掌拍向门,大门震了震。

傅辰缓缓低下了头,将所有表情都隐藏在阴影中。

邵华池一动不动,他没立场在这种时候还与穆君凝一个女人计较什么。

而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男人,傅辰是在意的。

一个为自己付出了能付出一切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动容。

活人怎么去和死人争?

第270章

傅辰是悲恸的,他与穆君凝之间哪怕没有情爱,但一个让自己感念几年的女子,又死在自己手上,怎可能毫无感觉。

她正是太了解傅辰,此举在算计中又充斥着真心实意,傅辰是个看似冷情却无法忽视别人真心的人。

若是没有心又怎可能算计到这份上,对她而言能死在傅辰手中才算是了无遗憾。

傅辰微微拧着胸口,控制着自己,呼吸慢慢平稳,他意识到什么,转过身就看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邵华池。

那紧紧攥着的拳头,是在忍耐着什么。

傅辰稍稍回想了刚才的事,他家主公的在意实在表现的太过隐晦。

想到邵华池在外一直是威严的样子,似乎从不将儿女情长放在心上,若不是现在自己往那方面去观察也许又会忽略了去,到时候这傻子是不是又要自己在那儿生闷气了?

当傅辰再一次抬头就看到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殿下。”

邵华池唇角一勾,笑得讥诮,痛苦压在心底不显露分毫,“心痛了?刚才怎么不直接说你在乎?让她到死都不甘心,现在可来不及了,这人,怕是再也看不到你伤心了。”

心痛,还不至于,这种感觉就是每一个熟悉的人离开自己的感觉,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依旧无法习惯。这是自然的,死亡永远无法令人习惯。

这满身的刺,还真有点不像现在的殿下,但却像刚认识那会的模样,也是这么张扬肆意,其实回想起来那时候的邵华池虽然嚣张跋扈多是演出来的,但却很耀眼,不像如今,恢复了本性又或者说压抑了自己,为了成为所有人眼里合格的君王,逼迫着自己成长。

怎么看都有些逞强,如此一想,傅辰就有些心软,一掌将人揽到自己怀中,邵华池有些不自在,闻到傅辰的气息,又放松自己的肌肉,半靠着半支撑着自己,以免自己太重压到傅辰。

原本坠入谷底的心因为这个简单的举动又飘飘然地飞到云端。

这个男人,轻而易举地掌控了他的喜怒哀乐。

“奴才曾说过一句话,不知殿下可想听一听?”

一听到傅辰的自称,邵华池就一阵头皮发麻,横眉冷对,“你再提奴才二字试试?”

傅辰莞尔,他本来就是奴才,有什么可否认的,这宫里认识他的人太多了,就是想否认也会有一堆流言蜚语。

一个人是不是奴才,可不是靠这些称呼来决定的。

邵华池气不打一处来,“你当我开玩笑?”

“只是觉得殿下,很……”很可爱,令人心动。

一个说一不二的上位者,执拗起来的样子,是稀罕见得的。

很什么?

傅辰的声音上翘,勾着邵华池不自觉的想听到后面的话,但傅辰偏偏不说下去了,可爱这种名词若是被殿下听到了,可不知要如何暴怒了。

邵华池的眼眸很美,在光线下有一丝淡淡的魅惑,让他有一种吻上他眼皮的冲动,取下邵华池的单边面具,看着面前这张脸,手指轻轻描摹着邵华池的眉形,继续道:“殿下还想听吗?”

“什么话,说!”听上去气势十足,实则色厉内荏。

“皇贵妃问的是哪方面的在意,我明白,您也明白。于我而言,若是无心又何必徒增误会,便是死在我面前……亦是如此。”他也会有自私的时候,所有心思都被眼前这个毫无道理的霸占着,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有句话傅辰却是没说,当时他要是回答在意,也不知殿下会想歪到什么地方去。

傅辰这话,在间接表明他的心意,邵华池又怎会听不出来,他感动于傅辰的敏锐,更感动于如若不在意傅辰根本不会那么快发现他的状态。

以前他也是这般不敢有丝毫表露,傅辰却只以为他阴沉心机重,从不会从感情的层面考虑,如今,却是彻底不一样了,傅辰对他的种种态度正在潜移默化的变化。

邵华池忍着表情上激烈的波动,心中的温暖流淌到全身。

做事向来不爱解释的傅辰,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已经说明傅辰的心思了。

无论傅辰出于什么考虑,是真心的还是为了哄他,他并不在乎,他得到的已经比他曾经以为的多太多了。他好像比昨天、前天、前面的每一天都更在乎这个男人,这样的感情越来越浓郁,多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去乘放,只懂得横冲直撞,用自己一切力量去守护傅辰,即使头破血流。

穆君凝用她的命,成了邵华池心里永远的一根刺,哪怕现在还是刺,但邵华池觉得这根刺哪怕不拔掉也没关系,傅辰没有心动,更重要的是这根刺能够提醒他,永远都不要变成穆君凝这样,处处算计傅辰。

帝妃相继离去,在此以后传为一段佳话,甚至编纂入史,野史中更是将之奉为晋成帝在位期间最受欢迎的爱情故事,被后人传颂。

宫里的帝妃后事由梅贤妃以及刘纵等总管公公把持,而邵华池已经带着傅辰等人出宫。

此时,城中气氛紧绷着,到处是巡逻的士兵,看到是瑞王府的座驾才放行通过,整个街道都显得静谧无比。

罗恒上前报告,“殿下,大部分城民已经转移。”

所有城中居民不是逃到自家的地窖中,就是躲在砖瓦上,还有的在傅辰安排的山洞以及由冯蔺管辖的卫城,能转移的都转移了,所以整个京城看上去才会那么空旷,空旷中透着莫名紧迫感。

邵华池当然清楚自己没下过这样的命令,他看了一眼身后沉默的傅辰。

对罗恒道:“知道了。”

等人离开后,才道:“你下的令?”

傅辰默认,邵华池神色几度变换。

就像傅辰一开始想的,他能代替邵华池下令,是承蒙主公看得起,将自己的势力交于自己管理,却不代表邵华池允许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代替自己下命令,还是这种关乎全城百姓存亡的命令。

这件事重点不在于对错,说重了那就是藐视主帅,在军营里就是军棍打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任何一个拥有实权和势力的主帅,都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属下,再才华横溢都不会用。

而邵华池是一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主帅,他身上带着皇家的威严也带着战场的铁血,带出来的队伍军纪严明,比一般将领更重视规矩,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无视军令。

他深深望了眼傅辰,见这人还是那不为所动的模样,重重喟叹一声,轻声训着:“进马车里去,你还嫌自己不够醒目吗?”就因为那个到死都不让我们安生的女人,现在你都快成为靶子了,还这么大摇大摆的站在外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我幕僚吗。

就在这个时候,邵华池内心放在第一位的依旧是傅辰的安全。

傅辰心中的震荡剧烈,微微颤抖着看着邵华池的背影。

这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揭过。

这次,依旧不是邵华池对他的底线。

那什么才是?

还是说,邵华池对他毫无底线?

即便是傅辰,也被邵华池表现出来的态度给震慑的无法言语,其实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如何解释并且安抚邵华池的准备,他们之间最难的不过是信任两字,他们互相试探过对方无数次,无意的,有意的,碰巧的,都有过。信任,此刻已经超越了任何一种感情,在这个群雄逐鹿、强敌来晋的世道中,任何一个差池都会粉身碎骨,哪怕这个时候邵华池降罪,傅辰也不会生气还会安然受罚,他也不会拿这个来破坏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堡垒,自然会尽力去修复。

可邵华池却做了他概念里最微末的的那个可能性。

如何能不震惊。

当薛睿上了马车后,看到的就是自家公子一手撑着自己在沉思的模样,发现有人来才抬起了头,眼角透着一丝红,像是太激动导致的。

傅辰很快收敛了自己,看向薛睿带来的人,也是老熟人了,只不过在戟国他们并没有怎么见过,那五年都是在信函上联络,“闻绮?”

“公子,是我。”碍于马车里的空间太小,只简单的行礼。

闻绮是被薛睿带进城的,若不是被薛睿发现,她恐怕到现在还在城外难民营里徘徊。

说起闻绮,就要从五年前谈起。那时候在被李皇绑走,来到荫突国的丹呼城,遇到了青染的几个属下,其中就有这一位叫闻绮,代号为黑寡妇,当时对方还有些不服傅辰,闹出了一些事,后来傅辰将她派到了李皇的哥哥李烨祖身边。

当时的李烨祖已经被傅辰和十二皇子联手,整治的半身不遂,那时候的闻绮其实没有太多发挥余地,美人计更是不可能进行了。

不过这也是个聪明的女人,直接扮作能治疗不治之症的名医,特别是在她的“医治”,李烨祖偶尔还能有一些反应,就这么断断续续地治疗着,时好时坏,她自然而然成为鲁王府的座上宾,最后李烨祖被傅辰设计,骗李皇入府被打入阿芙蓉,李烨祖下了地牢,下地牢一方面是李皇确实暴怒至极,另一方面也是变相的保护李烨祖不被七杀的人找到。

李烨祖一直放着“李遇”,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闻绮。闻绮是李烨祖在地牢里也愿意见的人,也是这份认可,成为刺杀李烨祖的导因。

这也是之前李變天听到李烨祖在牢中暴毙后暴怒的原因,在刺杀后闻绮就让人替身生活在地牢中,没人会去注意地牢里的人是不是李烨祖,李皇这时候正忙于如何进一步侵入晋国,自然忽略了自己嫡亲兄长,等发现的时候,闻绮早就逃出几万里。

“进行的如何?”既然闻绮出现在栾京,傅辰知道,他策划了多年的行动多半是成功了。

闻绮想到那一系列刺杀和逃亡,深吸一口气,“幸不辱命,自您离开后,李皇的脾性越来越阴晴不定,常常将自己锁在内宫,足不出户……”

闻绮将在戟国最后一段时间戟国的情况报告给傅辰,傅辰自然知道李皇之所以会这样,是阿芙蓉的功劳,若不是阿芙蓉影响了李變天正常生活,现在他和邵华池哪里还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在闻绮简洁地说完自己如何逃离戟国的过程后,良久,傅辰才吐出四个字,“做得很好。”

在李烨祖做出那么多发指的残暴行为后,傅辰身为个有良知的人,哪怕当时无法做掉这个人,但他有的是耐心,布局了五年,就是要把李烨祖打入地狱。

李烨祖死的时机也是他算计好的,最好与自己假死是差不多时间被发现,大起大落,一番刺激下,就是李皇也会心绪不宁。

李變天这人,放在心上的人非常少,李锦程作为长子勉强算一个,李烨祖算一个,说句不要脸的他傅辰也算一个,前两个相继死去,还有一个他的叛变,最后是阿芙蓉的精神摧残,李變天必然会大受影响。

李派的核心在于李變天,只要李變天有破绽,就是那么一点心浮气躁,就可能影响最终结果。

傅辰一手掌扶住窗框,看着外头英姿飒爽的邵华池,唇角微扬。

你想要的天下,我自会捧到你手上。

在外骑马的邵华池隐约听到里面的对话声,当听到傅辰那句做得很好,有些郁气。

傅辰很少夸人,这样破天荒的“很好”算是极为特别了。

他记得,刚才薛睿带进去的女人,长得还不错?算不得顶级的,但也属于明艳类型。

青染以前是他的人,后来带着人叛变到傅辰这儿,他的手下太多,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对这个闻绮没什么印象,不过现在也算是另类的有印象了。

该死的,当初嵘宪先生怎么训练的人,这些探子一个个要那么漂亮做什么,看着就不正经。

满脑子都是如何设计他人的傅辰哪里会知道看起来对雄图霸业志在必得的殿下这会儿心里想的是这些春花秋月。傅辰的微笑只维持了一会儿,